即墨非離俨然是把慕容驚瀾當作自己的子侄來對待的,其中雖然有拉攏定國公的意思在裏面,更多的還是這個孩子足夠優秀。
父王在歸雲山莊的時候,柒柒每天早上都是要去他的書房請安的,這一天也不例外。
早飯後,柒柒就帶着南飛雁一起來到了主院書房。
一進門才發現,書房裏不僅僅有父王,還有那個酷酷的慕容驚瀾。
兩個小姑娘向即墨非離行過禮後,和慕容驚瀾也彼此見過禮。
即墨非離指着條案上的一幅字對女兒笑道:“阿若,過來看看你慕容世兄的字,比你的如何?”
柒柒走到案前,隻見上好的宣紙上有十四個字,是王昌齡的出塞詩中的兩句——“但使龍城飛将在,不教胡馬度陰山。”
字字力透紙背,已然深得詩意,觀之慷慨激昂之氣撲面而來。
再細看,慕容驚瀾的字隐隐已經自成一派,隻是因爲年紀的緣故,略顯鋒芒了一些。
大約半盞茶的時間後,柒柒才點頭贊道:“世兄的字高出阿若豈止一籌,今後往世兄多多指教才是!”
其實從柒柒她們進門,慕容驚瀾的眼睛就沒離開過柒柒。
這個女孩子,相貌自不必說,氣質才是最動人的。尊貴中流露出濃濃的書卷氣,卻又絲毫不覺得清高疏離,就像陽春三月的暖風拂面,讓人渾身上下無一處不舒服。
這方面,和她的父母一點兒都不同。那對夫婦自然是人中龍鳳,尊貴而霸氣,讓人不由自主臣服。看似頗爲親切,但想要真正親近,卻不是誰都有那個機緣。
聽得柒柒誇贊的聲音,慕容驚瀾耳根透出一絲紅暈,謙虛了幾句。
即墨非離自然把這點小小的變化看在心裏,心道,沈君璧給我乖乖找小女婿,難道本王就幹等着麽?到時候看看誰找的女婿能雀屏中選!
雖然即墨非離的這點兒酸溜溜的小心思讓龍明曦嗤之以鼻,但她對慕容驚瀾的第一印象還是很好的。
這樣的男孩子即使将來做不成女婿,好好培養一下,也可成爲未來的國之棟梁。
反正孩子們年紀也還不大,龍明曦并不反對女兒和慕容驚瀾多接觸。
沒過幾天,兩個小姑娘和慕容驚瀾也熟悉了起來。
果然如同柒柒之前所料,十三四歲的男孩子,哪裏會真的清冷。不過也是性格的原因,這個男孩子依舊話不多。
慕容驚瀾是定國公府的嫡長孫,母親出身也很是高貴,他本身長得出色,學問好,武功也棒,自然深得老國公的喜愛。從小就是老國公親自帶在身邊教養。
定國公府子孫繁盛,光他們這一輩的男孩子就十幾個,但于老國公的寵愛,依舊無人能超過他。
這次慕容驚瀾是出門遊學長見識,才能得遇即墨非離這個他早已視爲神一樣的人物。
他派人往家裏送了書信,言明自己要追随睿王殿下。
而此時的即墨非離,畢竟遠離北燕權力中心那麽久,一般人早已把他當作一個普通皇子,而真正了解内幕的少數人,比如老定國公,清清楚楚地知道如今的他已然是北燕最炙手可熱的人物,官場中浸淫了一輩子的老國公,自然不會拒絕孫兒的要求。
如果說之前尹攸甯是柒柒兩世爲人見過的最聰明,長得也最出色的男孩子,那麽今天柒柒見到了和他不相上下的另一個。
這兩個人,各個方面都非常出色,就連年紀也相當,照這樣發展下去,再過五到八年,他們必然會更加優秀,不知到那個時候他們如果有機會相遇,又是怎麽樣一番情景。
男孩子不可能到女孩兒的院内,而呦呦和夭夭平日裏并不伺候柒柒的筆墨,一直沒有機會到外院書房見到他,柒柒也并不想點破自己曾經見過慕容驚瀾,所以他和柒柒相處了好一段時日都不知道人家早就見過他了。
馬上就要過年,即墨非離早已向老皇帝告了假,說兒子還小,今年就不回京了,老皇帝雖有些遺憾,但也不好對這個虧欠良多的兒子說什麽。
南飛雁自然是不可能回家,而慕容驚瀾似乎也沒有要回燕京的打算,所以這個年,歸雲山莊倒是過得熱熱鬧鬧。
除夕這一日,幕僚下屬們都各自回家與家人團聚,除了負責山莊安全的侍衛隐衛們,其餘人等也難得的可以休息幾日。
慕容驚瀾畢竟年紀不大,也沒有那麽多的避諱。龍明曦直接讓他到内院來一起過除夕。
呦呦和夭夭終于見到了傳說中不似凡人的慕容公子。
倆丫頭一眼就認出了他。
就說呢,世間長得好看的人很多,但能好看到讓人過目不忘的,畢竟還是少之又少。
柒柒平日在家裏對丫頭們是很縱容,隻要出門在外不失了規矩,柒柒一般不會太束縛她們。
特别是呦呦和夭夭這兩個得寵又直爽的,在家裏向來是想說什麽就說什麽,想做什麽就做什麽的。
此時見到慕容驚瀾,倆丫頭就嘀咕開了,聲音還不小。
“這不就是那天行俠仗義的俊公子麽?”
“也不知道那孩子拿了公子那麽多銀子招禍了沒?”
雖說此時内院人多,兩人的聲音還是清清楚楚的進入了慕容驚瀾的耳朵裏。
啥?這幾個丫頭就是茶樓那幾個!那……阿若就是她們口中的“小姐”?
男孩子臉頓時就紅了。
原來那天他聽了柒柒幾個私下裏議論的話,覺得頗有道理,想到那個男孩兒拿了銀子必然不安全,騎馬追了出去。
不料那個男孩兒對鎮裏的路極熟,三兩下就沒了蹤影,而慕容驚瀾卻是騎馬繞了好多路,等他輾轉找到那個孩子,果然不出柒柒所料,銀子沒了,所幸人沒事兒。
那孩子身世頗爲凄慘,父親出去行商,一去多年杳無音信。母親纏綿病榻好幾年,僅有的幾畝薄田早就賣了,他小小的年紀年紀卻要支撐起一個家。
慕容驚瀾感歎之餘也頗爲頭痛,他向來是個很有責任心的人,沒遇到也就罷了,如今既然已經沾上了這事兒,不是不可以一走了之,甚至可以再給些銀兩,但畢竟那孩子年紀還是太小,過了今天,明天又能如何?
孩子還好說,最多他再添個小厮,可那個病恹恹的母親能怎麽辦?即使她願意簽下身契到國公府爲奴爲婢,也得有個好身體不是?
自小被燕京多少人譽爲神童的慕容驚瀾人生第一次糾結了。
畢竟他也隻得十三歲多,從來沒有接觸過庶務,真不知道這樣的事兒怎麽解決才是最好的。最後還是他的小厮初一出了個主意,把男孩兒送到鎮裏他外祖母名下的一個藥鋪裏當學徒,順帶照顧他的母親,藥的問題也解決了,看在自己的面子上,藥鋪裏的掌櫃還不至于爲難于他。
雖然麻煩了些,總是讓這母子倆有了出路,先解決眼前的問題再說。
經過這件事,慕容驚瀾深深地感覺自己欠缺的東西還太多,一直以來就是在贊譽聲中長大,一門心思讀書習武,總覺得自己了不起,可事實上呢?别說和茶樓裏的女孩兒比,就是眼前的小厮初一,遇事也比自己有主意。
這更堅定了他在繼續外曆練,不再回國公府讀死書的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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