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面和大将軍深談了一次,把對弟子們的要求和他們各自的優劣也一起做了分析。
一切都交待好已經是五日後了,男孩子們依依不舍的送走了老師和柒柒,連小厮們都一律留在了将軍府。四個人老老實實的随着大将軍回了軍營,成爲了四個小小的士兵。
而另一邊,柒柒随着爹爹并沒有立刻趕回山莊,而是沿途巡視了許多屬于沈君璧和公主娘名下的産業,也耽誤了他們不少的行程,連過年都沒能趕回去。
等他們回到鶴鳴山莊的時候,已是早春二月。
這個春天和三年前截然不同,大雪時斷時續,有時雪太大,隻能停下趕路的腳步。
回到鶴鳴山莊的這一日也是天空陰沉沉的,呼呼地刮着北風,凍得人都不想說話。
到達山莊的時候,鵝毛般的大雪紛紛揚揚飄了下來,隻有大管家沈善帶着幾個小厮前來迎接他們,也沒多耽擱,都迅速地回到自個兒的院子。
崔玉璋成親後,依然和以前一樣親自照料柒柒的起居,直到她懷了身孕,柒柒才硬讓她好好休息,不讓她再操心自己的事兒。而在人前,柒柒也習慣了叫她一聲“娘”。
寶兒出世後,柒柒更不可能再讓崔玉璋照顧自己,再說她也大了,丫頭嬷嬷一大群,哪裏還需要天天盯着,她自己還想幫忙帶弟弟呢!
這次一走幾個月,柒柒隻帶了挽香一個丫鬟,呦呦、盈袖、夭夭等一群丫頭都留了下來。
剛一進屋,幾個丫頭都呼啦一下圍了過來。
尤其是呦呦,扯着柒柒的袖子,紅着眼睛道:“小姐居然不帶人家,還一走就是幾個月,以後還想要人家幫你打絡子不?”
另外幾個也都紛紛抱怨小姐把她們忘了。
柒柒滿臉堆笑道:“我的好姑奶奶們,小的錯啦,以後無論到哪兒都把你們拴在裙帶上,想跑都沒門兒!”
挽香看她們這個矯情樣兒,一個個把她們的手拍開,笑罵道:“看小姐把你們寵成啥樣兒了,一個個作的,還不趕緊伺候小姐梳洗。”
挽香俨然是她們這一撥兒丫鬟的頭兒,年紀也大上那麽幾天,做事穩重,思維缜密,爲人又大方公平,一起的姐妹和底下的小丫鬟們沒有不信服的。
聽得她吩咐,幾個人趕緊七手八腳的忙活起來,不多時,柒柒已經洗漱好,散了頭發,換了一身家居服,舒舒服服地靠在美人榻上,美美地喝了一口熱茶。
隻聽她懶洋洋地對丫頭們說道:“這幾個月你們都沒偷懶兒吧?讓你們學的東西都用功了嗎?”
盈袖答道:“怎麽會,我們認真着呢,小姐讓彈的幾首曲子,奴婢可認真學了,連長公主她老人家前兒都誇了奴婢幾句呢。”
呦呦調笑道:“看把你得意的,長公主那是誇你麽?她老人家是說,‘盈丫頭,這幾天不錯,寶兒聽了你的曲子都沒哭……’”
隻見盈袖作勢就要掐呦呦的嘴,笑罵道:“就你小蹄子嘴快,牙尖嘴利的,趕明兒讓小姐給你找個厲害婆婆,看堵不住你的嘴!”
兩人笑鬧着追了出去。
挽香也笑道:“小姐也不管管她們,你看誰家丫頭這麽放肆的。”
柒柒歎道:“姑娘家一輩子能快活幾年,等将來一個個有了婆家,還能有機會這樣笑麽?你看她們也就是在我跟前兒松快一些,人前規矩絲毫也不比人家差,這也就行了。”
每次看到這樣的小主子,挽香都既感動又心疼,她低聲道:“小姐才幾歲,别總是那麽多感慨,您對我們好,我們心裏記着呢!”
柒柒笑道:“先讓你們高興幾天,等我緩過勁兒來好好考考你們,偷懶兒的可是要罰的!”
隻聽得夭夭小聲嘀咕:“奴婢才不怕小姐呢,小姐的武功比奴婢差遠了……”說完也一溜煙跑了。
柒柒走到床邊躺了下來,對挽香道:“你看看,這就是所謂的想念本小姐呀,一個個跑得比兔子還快,這還有話沒問明白呢!”
挽香忙把被子替她蓋好,柔聲道:“小姐還是睡一會兒吧,有什麽話慢慢再說。”
看柒柒已經朦朦胧胧的,挽香也就不再說話,輕輕地關上門,退了出去。
屋裏炭火燒得暖暖的,柒柒一覺醒來隻覺得神清氣爽,剛想開口問問現在什麽時辰了,隻見見盈袖坐在在一旁的繡墩上,腦袋靠着花架子,手裏的繡活兒已經掉到了地上。
柒柒自己爬了起來,披了一件衣服來到窗前,推開窗一看,原來雪已經停了。
盈袖此時也醒了過來,揉揉眼睛道:“小姐,你醒啦,奴婢去叫人打水。”
洗好臉又梳了頭,把挽香早就準備好的衣服換上,披上一件白底繡綠萼梅的披風,又抱了個小手爐,這才讓兩個粗使丫頭擡着一個大盒子跟着盈袖往崔玉璋的院子走去。
還沒進院門,遠遠的就聽見寶兒咯咯的笑聲,心情沒來由的就愉快起來。
一進門寶兒就看見了柒柒,畢竟年紀還小,又幾個月沒有見面,小家夥一時沒想起眼前這個有點兒眼熟的姐姐是誰,怯生生地躲到了娘親的懷裏。
柒柒解下披風遞給盈袖,笑眯眯的走到寶兒面前,用早已捂得暖暖的手捏了一下寶兒白嫩嫩的臉蛋,佯裝傷心的樣子道:“臭寶兒,居然把姐姐忘了。”
崔玉璋看了一眼柒柒穿得是否暖和,這才笑道:“你們剛走那幾天,哪天不是哭着找姐姐,好容易忘了又來惹人家,對吧,寶兒?”
柒柒讓那兩個丫頭把那個大盒子擡過來,嘴裏說道:“不理姐姐,這個小玩意兒就不給寶兒。”一面把盒子打開了。
原來是一匹木頭做的小馬,這是柒柒央求一個精通機關術的公主娘的下屬專門爲寶兒做的。
寶兒才幾個月大的時候就愛極了山莊裏的馬匹,無奈年紀太小。柒柒當時就記在了心裏,這次出行遇到了那位先生,百般央求之下,人家才答應爲她做了這匹小馬。
柒柒又親手爲小馬做了個布馬鞍子,裏面絮了軟軟的棉花。
寶兒早就被吸引了,直嚷嚷着要騎馬馬,柒柒把這個小肉團子抱起來放到馬背上,輕輕一撥弄機關,小馬竟慢慢地走了起來。
這下寶兒可樂壞了,柒柒讓兩個伺候寶兒的嬷嬷扶着寶兒,小家夥樂颠颠的騎着他的馬玩了起來。
崔玉璋撫了撫眉頭,歎道:“公孫先生的精妙機關術,就這樣被你拿來哄弟弟,柒柒啊,你這是大材小用呐!”
柒柒莞爾一笑,“世上所有的技藝,無論用之于國還是用之于家,無論用之于戰争還是用之于生活,達到做這個東西的目的就是有用。
公孫先生的機關術,娘親用之于戰争,爲的是保衛國家,開疆拓土;我用之于哄弟弟,隻要弟弟開心了,因爲玩這個玩具愉悅了身心,我的目的也就達到了。
擁有精妙機關術,戰場上勢必帶來更多的殺戮,而我隻是用來豐富生活,帶來的隻是歡樂,我覺得并沒有暴殄天物!”
崔玉璋聽柒柒說完,忽然覺得自己帶大的這個女孩兒仿佛一夜之間長大了,贊道:“柒柒是個善心的孩子,姑姑很是喜歡你這樣。”
柒柒笑道:“公孫先生也和我一樣的想法,他最願意的就是把他的絕學用于生活,他還想要收我爲徒呢,不過被爹爹拒絕了,唉……”
看柒柒一副神往的樣子,崔玉璋柔聲道:“你爹爹是覺得一旦學習機關術,勢必要全身心的投入進去,而且一旦愛上了,會癡迷一輩子,那樣的生活不是屬于你的。”
柒柒遺憾道:“我知道,所以覺得十分的可惜,那些東西多有意思啊!”
而那邊,寶兒玩累了,嬷嬷把他抱了下來,他也知道這個玩具是姐姐帶來的,也知道讨好柒柒,邁着小短腿朝柒柒就撲過來。
别看寶兒年紀小,圓滾滾的身子卻也不輕,差點兒把柒柒撲倒,看着姐姐的狼狽樣兒,小家夥笑得更歡了。
姐弟倆正鬧成一團,沈君璧進來了,一見倆孩子這副樣子,故意皺着眉頭對崔玉璋道:“想我沈君璧也是一斯文人,怎麽家裏的孩子不分大小,不分男女,都是一群搗蛋鬼啊!”
崔玉璋白了他一眼,“還好意思說呢,當年你比柒柒現在還大呢,哪天不闖幾次禍,木呆呆的孩子誰稀罕,就是要這樣伶伶俐俐的才好!”
沈君璧大笑道:“慈母多敗兒,瞧瞧我們的崔大小姐,活脫脫天下第一慈母!”
柒柒這時緩過氣來,撇着嘴道:“就是慈母,就是敗兒,就把你沈四先生敗光!”
連不懂事兒的寶兒也附和着姐姐大聲道:“敗光,敗光……”
這下崔玉璋和一屋子丫鬟嬷嬷笑得直不起腰來。
沈君璧隻能無奈的搖頭,心裏卻和喝了蜜一樣甜。
天氣一天天轉暖了,柒柒又回到了從前刻苦學習的日子。
這一日,她剛剛練完一首曲子,就見沈君璧的貼身小厮前來傳話,讓她到爹爹的書房一趟。
柒柒淨了手,整理了一下衣服,緩步朝主院書房走去。
沒想到等待她的是她人生的又一個轉折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