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月夕一覺睡醒,神清氣爽,伸了個大大的懶腰,起來更衣梳妝,對昨夜之事,她已盡數忘記。
“虞姑娘,你起了嗎?”黃茕溫柔的聲音在屋外響起。
沐月夕忙應道:“起來了。”
走過去,把門打開。
黃茕端着洗臉水,笑盈盈地走了進來,“虞姑娘,早上好,昨夜睡得好嗎?”
“一覺睡到天亮。”沐月夕笑道。
“那就好。”黃茕安心了,伺候着沐月夕洗臉漱口。
一襲火紅春裝的許彤走了進來,快人快語地道:“三姐,今兒天氣好,我們去街上逛逛。”
“不去,這些城鎮都大同小異,有什麽好逛的。”黃茕興趣缺缺,她甯願呆在家裏看書。
“三姐,你真是趕路趕糊塗了,今天是花笄節,你不想去求簽讨彩頭了?”許彤跺腳不滿地嚷道。
花笄節,顧名思義是給已及笄的姑娘過的節,這一天姑娘們會去各地的花神廟裏讨彩頭,再到花神面前許願,許的願望多數是希望找個好郎君。
黃茕啞然,“哎,我還真把這事給忘記了。”
“現在記起了,我們就快走吧。”許彤興奮地挽起她的手。
“虞姑娘一起去吧。”黃茕邀請沐月夕同行。
沐月夕拒絕的話還沒說出口,許彤就一臉不爽地道:“三姐,你這是要帶她出去吓人啊?”
“四妹,休得無禮,快給虞姑娘道歉。”黃茕瞪了許彤一眼。
沐月夕連忙擺手道:“不用了,不用了,你們去玩吧,我在家裏看屋。”
黃茕早就從李墨口中知道,當年李墨落難時,沐月夕救助他的事,不肯丢下她一人悶在家中,甩開許彤的手道:“四妹自己去吧,我在家裏陪虞姑娘說話。”
一人逛街有什麽意思,許彤自是不願,隻得嘟着小嘴,委曲求全地道:“那帶她一起去,不過得讓她戴上面紗。”
沐月夕是真得不想出去逛街,可黃茕一副沐月夕不去,她也不去的态度,沐月夕沒辦法,隻得用了早膳,陪着兩人往街上去了。
安揚城内非常熱鬧,大街小巷内都是盛裝而行的姑娘,三三兩兩的往花神廟走去,沐月夕三人也随衆而行。花神廟在城西,廟門前有個小小廣場擺着許多小攤子,有賣花的,賣胭脂的,還有賣小孩子玩的撥浪鼓、草螞蚱等小玩意的,還有那些相面的道長爲人相面,算命的先生爲求了簽的姑娘解簽,好生的熱鬧。
許彤小孩子性,看上了個木質的撥浪鼓,買拿在手搖着聽響兒。黃茕看了又好氣又好笑,搖頭歎氣,“真不知道什麽時候才長得大。”
沐月夕笑了笑,沒接話。
“三姐,我們進去吧。”許彤拉着黃茕往廟裏擠去。
沐月夕沒有及笄,不能進廟,就站在廟門外的大樹下等,正百無聊賴地看螞蟻爬樹,一個女聲傳進了耳中,側目而視,旁邊解簽的先生來了生意,是個年輕的女子拿了簽求他解。
沐月夕看着那位姑娘很面熟,仔細一看,不是别人,正是阮青援安排給冷随風的媳婦黎霜華。
解簽的先生念道:“江海悠悠,煙波下鈎,六鳌連獲,歌笑中流。”
先生放下簽,擡頭笑問道:“姑娘想求什麽?”
“前程。”黎霜華臉一紅,垂下眼睫,小聲地補充了一句,“我未婚夫的前程。”
沐月夕心往下沉,她口中的未婚夫是冷随風嗎?他們已經定親了?苦笑,舅爺大過天,冷随風到底拗不過阮青援。既然已經選了黎霜華,爲何也不帶個消息,讓她死心。
沐月夕黯然神傷,等她回過神來,解簽先生已經說到最後幾句話了,“此簽大吉,凡謀事、創業必有望,且連獲成功,尤其逢六數,更具喜色也,姑娘,有些貴婿,真是好福氣啊!”
“謝你吉言。”黎霜華笑容滿臉,放下幾兩銀子,開開心心地走了。
沐月夕看着她遠去的身影發呆,直到黃茕和許彤出來,才收斂心神,強顔歡笑和兩人打着招呼。兩人也各自求了簽,找解簽先生解簽,黃茕求的是中下簽,許彤的手氣更差,下下簽。
見兩人都有些郁悶,沐月夕勸她們道:“這簽信者有不信者無,當不得真,丢一邊,不去管它就是了。”
“你說不錯,這小小的一張紙,怎麽算得數。”許彤贊同地點頭。
三人沿着街道往回走,這時許彤突然想起她的胭脂用完了,正好路過就有個賣胭脂的小攤,三人走了過去。
擺的胭脂叫賣的婆子見有人來光顧,忙向三人推銷道:“三位小姐,我這裏的胭脂,絕對是這條街上最好的,不少夫人小姐都用我李婆的胭脂,保小姐們用了更漂亮。你看這個玫瑰紅的胭脂,紅得多豔,買回去用的擦擦看,保證水嫩嫩的象朵玫瑰花!”
“我不喜歡用玫瑰紅的,你這裏有沒有紅梅粉,我素來用那個。”許彤道。
“有有有。”說着李婆拿出了一盒印有梅花印的胭脂,“這個是用去年冬天的新紅梅做的,絕佳的上品。”
許彤打開一看,果然是好東西,粉餅細膩,顔色中正,還有紅梅的淡淡清香,“三姐,這婆子的東西不錯,你也買些吧。”
“有桃花粉嗎?”黃茕問道。
“有有有。”說着李婆又拿出一盒印有桃花印的胭脂,“這個是今年的新桃花做的,絕佳的上品。”
黃茕打開看了,桃花粉顔色淡淡的,正是她喜歡的,笑着對沐月夕道:“虞姑娘,你喜歡什麽胭脂,也買一盒來用吧。”
“就她那模樣,買回去也是糟蹋東西。”許彤小聲嘀咕。
黃茕側目瞪了她一眼。沐月夕道:“我不賣,我素來不用胭脂香粉的。”
“用也白用。”許彤又在一旁嘀咕。黃茕伸手狠狠地扭了她一把,痛得她往後一跳,再不敢說話。
黃茕自拿主意,給沐月夕買了一盒桃花粉,沐月夕推辭不過,隻得收下,放在袖袋裏。
回到客棧,李墨和藍銘還沒回來,沐月夕隻說累了,回房休息,許彤下廚做飯,黃茕給她打下手。
李墨和藍銘直到黃昏才回來,兩人也不知道出去忙些什麽,沐月夕也不去打聽,知道的越多越危險,她還想長命百歲,沒必要再惹麻煩。
五人和和樂樂地坐着用飯。李墨用筷子去了魚刺,把魚肉夾給沐月夕,笑道:“吃魚。”
沐月夕一愣,對李墨突如其來的示好,有些茫然,雖說無事獻殷勤,非奸既盜,不過她一個醜丫頭,也沒什麽東西可給他惦記的,就禮貌地對他說了聲,“謝謝。”
藍銘和黃茕已經知道沐月夕的身份,見李墨第一次對姑娘獻殷勤,咬着筷子偷笑。許彤不知原因,吃驚地瞪大了雙眼,不明白對沐月夕有所防備的李墨,爲什麽突然對她這麽好?
“不用謝。”李墨把魚鳔夾給沐月夕。
“謝謝。”沐月夕再次道謝,不解地擡頭看着李墨,一下就對上了他那雙含笑的眼睛,就如同幽深的古潭,差點沉陷其中,忙低頭數飯粒。
“不用謝。”李墨繼續爲沐月夕夾菜,“你的傷好,這些魚可以多吃點了。”
“我不喜歡吃魚。”沐月夕頭皮發麻,尤其在許彤吃人的目光注視下,有點食不知味。
李墨的筷子轉向小炒肉,夾了一筷子給沐月夕,“那你多吃點肉。”
“虞姑娘,你這麽瘦,是該多吃點肉。”藍銘湊熱鬧,也夾了一筷子給沐月夕。
“四妹炒的這菜真好吃,虞姑娘,多吃點。”黃茕緊跟着藍銘胡鬧。
李墨送給藍銘一個眼刀,藍銘裝沒看到,繼續給沐月夕夾菜。許彤的雙眼瞪得更圓更大了,出什麽事了?
“謝謝,謝謝。”沐月夕頭痛,到底發生什麽她不知道的事,這三人怎麽都不正常了?
好不容易把飯吃完了,沐月夕迅速溜回房去了,藍銘黃茕緊随其後,他們怕李墨秋後算帳。許彤則陰沉着一張臉去洗碗。
接下來的幾天,李墨還是會給沐月夕夾菜,有了第一次的經驗,第二次,沐月夕鎮定了很多,第三次就習慣了。
四天後,李墨要的辦事已經妥當,五人再次上路。
馬車沿着官道走了大半天,時近正午,停在路邊小林子邊休息。明媚的春日照在人身上暖暖的,鳥兒不時從空中飛落在樹枝上,吱吱喳喳的發出好聽鳴叫聲。
就在他們吃完幹糧,準備再次上路時,從林裏沖出四十來個灰衣人,手持刀槍,将他們團團圍住。
“虞姑娘,别怕,等會兒跟在我身後,其他的不要看不要管,知道嗎?”李墨低聲道。
沐月夕點了點頭,站在他的身後,伸手拽着他的衣角。
李墨唇角微揚,淡淡的笑容轉瞬即逝,墨瞳中寒光閃動,嗖地一聲,抽出了腰間的軟劍。
“你們是什麽人?想幹什麽?”藍銘沉聲問道。
“這些話,留着去問閻王爺,殺了他們。”一個嚣張的聲音響起。
一聲令下,灰衣人惡狠狠地撲了過來,刀光劍影,金鐵交鳴。
李墨和藍銘配合默契,一劍一箫使得猶如遊龍在天,來人的實力雖然也算不弱,但與他們相比卻相差太遠,轉眼間就被他們放倒了數個,空氣裏彌漫起濃濃的血腥味。
黃茕和許彤的武功稍弱,好在兩人都會用暗器,時不時發出幾把小飛刀,又能傷敵,又能擾亂敵人的陣腳,自保沒困難。
“沒用的東西,讓開!”嚣張的聲音再次響起。
終于要現身了,沐月夕手心冒汗,是誰要取他們的性命?
一個穿着紅紅綠綠大花袍的男子從林中走了出來,他戴着銅面具,看不清他的容貌,手中握着一把寬刀,緊緊跟在他身後的,是十二名黑衣壯漢。
一場血戰就此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