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喲……八皇子就送這禮給皇上啊?”
“就吹了一首曲子當壽禮,還真是省心又省力啊……”
“聽說這首詞是文信候做的……”
“箫聲和琴聲比起來……可就差得遠啰。”
聽到了底下議論聲,本來喜氣洋洋的顯慶帝面色漸漸凝重起來。皇後的微皺起的眉舒展開來,那顆懸在眉間的夜明珠在輕輕搖晃,杏眼斜睨對面徐貴妃一眼,目光裏充滿了鄙視。
對皇後的挑釁徐貴妃此刻已無暇理會,丹鳳眼裏流露出深深地擔憂,彎眉微蹙,端着酒杯的手微微地顫抖着,酒傾斜濺出少許來。
各人的議論聽在耳中,各人的表情看在眼裏,一直含笑不語的太後,開口笑問道:“斏兒啊,你爲什麽要送你父皇這麽一首新詞?”
“回皇祖母的話,兒臣如今年紀尚輕,所有賞賜都是來自父皇,這壽禮既然是兒臣獻給父皇的一片心意,就不能用父皇賞賜給兒臣的錢物去買,于是兒臣就想用一首新曲來代表兒臣對父皇的敬愛之意。”八皇子跪在殿中,高聲的說着,清脆而響亮的聲音傳遍了大殿的每一個角落。
聽了八皇子的一番話,衆大臣貴婦們都露出了傾羨之色,一片贊歎聲響起。
“八皇子果然有孝心,不說這壽禮的貴重,就這份心意實屬難得……”
“孝心難得,孝心可嘉啊!”
聽着衆人的贊歎,顯慶帝大喜,親自走下玉階,扶起八皇子,滿眼裏都是寵愛的笑,“斏兒啊,你今天哪裏是給父皇送了一首曲啊,你分明送給父皇的是你一片純孝之心。”
“父皇謬贊。”八皇子謙卑地道,薄唇微微上彎,掩飾不住的得意。更讓八皇子沒想到的是,他至孝之舉,在朝堂和民間傳爲佳話。
顯慶帝拍了拍八皇子的肩,道:“斏兒不愧是朕的好兒子,朕一定要好好的賞賜你和欣悅丫頭。”
“兒臣謝父皇賞賜。”八皇子欲下跪謝恩,顯慶帝攔住了他。
“欣悅不能接受父皇賞賜。”沐月夕跪下道。
“爲何?”顯慶帝臉色微沉。
“回父皇的話,以琴箫合奏新曲來祝賀父皇大壽是八哥的意思,壽詞是文信候爺填的。而欣悅隻是協助八哥完成此曲,所以欣悅不能要父皇賞賜。”沐月夕不是笨蛋,八皇子打什麽主意,她心知肚明。
有心人表情各異。
沐晚謙和沐夫人對視一眼,皇上果然打得是這個主意。
皇後臉色稍緩,端起了酒杯,輕啜一口,眼中精光轉瞬即逝,沐月夕還有兩年才及笄,一切還來得及。
徐貴妃眉尖微皺,又松開了,唇角露出一抹笑意,微眯雙眼,冷冷的眼神一閃而過,沐晚謙就算是隻滑不溜手的泥鳅,她也要拿網子把他給網進來。
顯慶帝眸光微斂,轉身坐回龍椅之上,哈哈笑道:“三個都是好孩子,都有賞。”
淳于容走到沐月夕左側,顯慶帝賞賜的無非就是些金銀玉器,錦緞绫羅。沐月夕沒細聽,隻覺得有無數道目光在盯着她,有探究,有嫉妒,有不屑,有怨恨,弄的她渾身不舒服,好不容易聽到身邊兩個男人謝恩的聲音,她也含糊着跟着謝了恩,然後各自回坐。
皇家的宴會,自然是少不了歌舞助興。數名身姿修長的舞女走了上來,伴着悠揚的琴瑟之聲婀娜起舞。觥籌交錯,絲竹不絕,宮廷豪華夜宴這才真正的開始。
一場夜宴,賓主俱歡。亥時剛到,太後就以年老休弱爲由,先行離去。太後離席,沒有影響宴會上的熱鬧氣氛,又坐了近半個時辰,顯慶帝也略顯疲态,各大臣這才率妻兒向帝後行禮,各自出宮回府。
出的宮門,天黑如漆,北風冷冽,大雪紛飛,寒意逼人。沐晚謙和沐夫人共乘一駕馬車,沐月夕和沐月盈則坐另一駕。
剛上了馬車,沐月盈就發難了,“沐月夕,你是不是真的要跟我搶容哥哥?”
沐月夕皺眉,覺得沐月盈這難發得實在有些莫明其妙,今天晚上,她沒跟淳于容說過一句話,什麽時候有搶淳于容的意圖了?沐月夕懶得與沐月盈多費唇舌,剛陪那些貴婦貴女們喝了點果酒,這會子頭有點發暈,撩開車簾,讓寒風吹了些進來,讓頭腦稍稍清醒點。
“啪”沐月盈揮手打了沐月夕一巴掌,狠聲道:“沐月夕,今天小懲大誡,你最好給我記住了,不要再挑戰我的容忍度。下一次,你若再敢觊觎容哥哥,我絕不輕饒你。”
沐月夕被打得懵了,半響才回過神來,強忍怒氣,盡量讓語氣平和地勸道:“盈兒,淳于容并不象你想像中得那麽好,你别再執迷不悟了。忘了他,這天下的好男人多得是,你随便挑,都能挑出一籮筐勝過他的人來。”
沐月盈不屑地冷哼一聲,側開臉,不再理會沐月夕。
重症需下猛藥,沐月盈已病入膏肓,沐月夕隻得使出了一味虎狼之劑,“盈兒,淳于容他就快和淺菁郡主定親了。由此可見他心裏根本就沒有你,他對你不好,你要他做什麽呢?”
“容哥哥是不會娶她的。”
“論家世論容貌,淺菁郡主都是上上之選,你憑什麽認爲淳于容不會娶她?”沐月夕皺眉,難道淳于容對沐月盈有什麽承諾?
“我爲什麽要告訴你?”沐月盈仰起小下巴,“沐月夕,你休想破壞我和容哥哥的姻緣,我和容哥哥是上天注定要結爲夫妻的。”
沐月夕愕然,沐月盈已經走火入魔了,勸無可勸,隻能等事實來告訴她,她和淳于容不是上天注定的姻緣。
一路姐妹再沒有交談。
進了臘月之後,荥揚城見天的下雪,院子裏的積雪就沒見化開過,天氣越發的寒冷了,趙殊不再授課,留了幾篇詩作給沐月夕,就放她回房去了。
沐月夕窩在房裏捏布老鼠玩,下人來通報,曲凜和明若蘭頂着大雪來辭行了。
沐月夕用錦盒裝了兩個魔方送給他們當禮物,三人坐在花廳裏聊了幾句客套話,當然主要是沐月夕和明若蘭在聊,曲凜一如既往的沉默是金。兩人約好來年夏天去曲莊玩的事宜後,見時辰不早,沐月夕送他們出了府門,看着他們的馬車駛遠,才要轉身回府,一駕馬車穩穩地停在了府門口。
“姐姐。”
“夕兒。”
沐月夕轉身一看,馬車上坐着那兩個少年郎,不是别人,正是她的兩個弟弟沐毓齊,沐毓正,驚喜地問道:“齊兒,正兒,你們怎麽來了?”
先跳下來的是容貌與沐月夕有九分相似的沐毓齊,他和沐月夕是雙胞胎,跟在後面的是十一歲的沐毓正,他和沐月盈也是一對雙胞胎,隻是兩人的容貌不怎麽相象,沐毓正象小一号的沐晚謙。
“二少爺好,三少爺好。”綴墨給兩位少爺行禮。
“綴墨姐姐好。”沐毓正笑着應道。
“夕兒,娘沒告訴你,我和小正要來荥揚城過年的事?”沐毓齊有些奇怪地問道。
“娘八成是給忙忘記了。”沐月夕揣測道。
“娘在忙什麽?”沐毓齊比沐月夕高了一個頭,已然是個翩翩少年。
“很多事,一兩句話說不清,明兒有空再告訴你。”沐月夕含糊地回答道。
“你的毒解了,身體怎麽樣?”沐毓齊又問道。
“沒事了,現在吃得好,睡得香。”沐月夕知道她中毒的事,沐晚謙不敢瞞着蘇城那邊。得知沐月夕中毒的事,沐老爺子發火了,來信把沐晚謙狠狠地教訓了一頓,說沐晚謙要是保護不好女兒,就把他的寶貝孫女送回來,他老頭子親自護着。
沐毓齊看了綴墨和沐毓正離得稍遠,低聲問道:“娘是因爲什麽小産的?”。
“這個也等哪天有空了再跟你說。”沐月夕往後拖。
沐毓齊皺皺眉,眼光微閃。
沐月夕伸手想揉他的頭發,卻發現摸不到,隻得改成拍他的肩,“齊兒,别故做沉深,你才十三歲。”
“彼此彼此。”沐毓齊目不斜視地回答道。
“姐姐,你什麽時候喜歡老鼠了?”沐毓正看到沐月夕挂在腰間的小布老鼠,驚奇地問道。
“我沒喜歡老鼠,我這是在練膽。”沐月夕揉了揉沐毓正的頭,還好小弟沒長太快。
“爲什麽要練膽?”沐毓正繼續問道。
“我不想讓人用老鼠來吓我,決定克服這個弱點。”沐月夕解釋道。
“誰用老鼠吓你?”沐毓齊和沐毓正異口同聲地問道,語氣很不善。
兩個弟弟一向以保護姐妹爲已任。沐月夕忙道:“我是怕有人用它來吓我,預防一下。”
沐毓齊和沐毓正的臉色好轉。姐弟三人說說笑笑地往沐夫人房裏去了,下人早就趕去禀報了,剛走進院子,就見沐夫人迎了出來,母子快一年沒見面,這會子見着,自是欣喜萬分。
聊了一會别後的情況,沐夫人摟着沐月夕笑道:“夕兒,我說了齊兒正兒會來荥揚城過年,你還不信,這會見到他們,開心了吧?”
“娘,齊兒和正兒來荥揚的事,您沒有告訴過我。”沐月夕眨着眼睛道。
“啊,我沒告訴你嗎?”沐夫人驚訝地反問道。
“沒有。”沐月夕搖頭道。
沐夫人拍着頭,歎道:“我真是忙糊塗了,我還以爲我告訴過你了。”
姐弟三人啞然失笑。
沐毓齊和沐毓正的到來,讓沐家更加的熱鬧了。兄弟倆是第一次上荥揚城,所以第二天,沐夫人就帶着姐弟四人往霍家去了,讓兄弟倆拜見外祖父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