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兒臣(欣悅)見過父皇,父皇萬歲萬歲萬萬歲。”八皇子和沐月夕規規矩矩地給顯慶帝行禮請安。
顯慶帝笑着擡了擡手,“起來吧。”
“謝父皇。”八皇子一身藍色雲緞錦袍,沐月夕穿着一襲藍色宮裝,兩人并肩站在一起,宛如一對璧人。
顯慶帝這麽多皇子中,最疼愛的就是赫連斏,他又十分倚重沐家,本就想将八皇子與沐月夕湊成一對,見兩人聯袂而至,心情舒暢,開心的給兩人賜了坐,又讓宮女将貢茶泡上,與他們喝着茶聊起天來了。
“丫頭,雲積寺的素齋好吃嗎?”顯慶帝笑眯眯地問道。
“好吃。”沐月夕實話實說,她都快吃撐了,能不好吃嗎?
“喜歡吃嗎?”顯慶帝接着問道。
沐月夕眸光微閃,心念急轉,他該不會想讓她出家當尼姑吧?“這素菜,偶一爲之,便是佳肴,若是常吃,必會乏味。”
顯慶帝臉色一肅,“若是朕要你從今往後吃常齋,你要怎麽辦?是準備抗旨嗎?”
抗旨是要被砍頭了,沐月夕頓覺脖子後面冷風陣陣,一個激靈,嗵的一聲跪下了,還好冬天穿的夠多,要不然膝蓋鐵定青了。扁着小嘴,欲哭無淚地低頭,怎麽都沒鬧明白,好好的怎麽就把她弄去當尼姑了?早知道就不去雲積寺吃頓素齋了,早知道今天就不進宮了。
“父皇,您就别逗欣悅妹妹了,仔細把欣悅妹妹吓壞了,沐大人和沐夫人會心疼的。”八皇子笑着扶起沐月夕,爲她解惑,“十二月初七,是父皇的大壽,皇祖母說天天大魚大肉的,都吃膩了味,想吃點素菜,可禦廚沒做過,父皇得知妹妹去雲積寺吃了素齋,就想讓妹妹指點指點禦廚,讓他做幾個味道好的素菜給皇祖母吃。”
沐月夕松了口氣,不要她當尼姑就好,“欣悅一定盡力而爲。”
“丫頭,你是真得被吓到了?還是故意逗朕玩呢?”顯慶帝顯然沒打算這麽快放過沐月夕。
“父皇,抗旨是要被殺頭的,欣悅最怕死了,怎麽可能不怕?”沐月夕是真得被吓到了,她很生氣,可是她不敢發作,對方是天子,有生殺大權,她不過是一個怕死的蟻民,可不敢得罪他,努力維持着臉上僵硬的笑容,嘟着小嘴道。
“面對歹人都敢瞞天過海救人,朕還以爲小丫頭天不怕天不怕呢。”顯慶帝意有所指地道。
“父皇,欣悅就是怕死,不想被他們殺人滅口,才不得不冒險救人的,才不是膽大包天想去面對那些兇神惡煞的歹人呢,欣悅膽子一直是是很小很小的。”沐月夕很委屈地道。
“小丫頭,不用裝可憐了,你那小腦袋瓜子裏稀奇古怪的東西裝得多了,朕跟你計較不過來,朕就問你一件事,朕的大壽,你準備送什麽壽禮給朕?”顯慶帝理直氣壯地讨要壽禮。
“父皇不是讓欣悅幫禦廚準備素菜,難道這還不能當成壽禮?”沐月夕有意推脫。
“嗯,小八生日,你送了盒誰都沒見的麻将給他,到朕大壽了,你就這樣搪塞朕?”顯慶帝不滿地道。
“那欣悅也送父皇一盒麻将?”沐月夕試探地問道。麻将還沒送完,就送一副給他當幫禮好了。
“麻将朕有了,不稀罕了,你想别的新奇玩意送給朕。”顯慶帝提出對壽禮的要求。
“欣悅領旨。”沐月夕認命地接受顯慶帝的要求。
“太後也挺喜歡搓麻将的,一會你去給太後請安,太後說有東西要賞賜給你。”顯慶帝又道。
“是。”沐月夕低眉斂目地應道。
顯慶帝喝了口茶水,還準備再說什麽,殿外的内侍官禀報道:“啓禀聖上,文信侯在門外候見。”
“宣。”顯慶帝朗聲道。
淳于容是來與顯慶帝議事的,沐月夕趁機告退,八皇子被顯慶帝留下來參與議事。沐月夕與走進來的淳于容擦肩而過,走出了禦書房,被寒風一吹,不禁打了個冷顫,荥揚的冬天真冷。
沿着左側的遊廊,拐去太後的寝宮,太後見沐月夕來,非常高興的,拉着她的小手問東問西,然後又賞賜了一堆東西給她。
沐月夕辭了太後,剛走下雲台,正要上轎出宮,一個高大的宮女攔住了她,“郡主,皇後娘娘有請。”
大祁國的國母有請,沐月夕不敢推辭,隻得跟着那個宮女往皇後的寝宮走去。
走進皇後寝宮,沐月夕就房間中散發的濃郁香味嗆得皺了一下眉頭,等她看清坐在皇後身邊的年輕男子是六皇子赫連斌,不禁苦笑,她剛才與八皇子同行的事,傳到皇後耳朵裏了,皇後是故意把她叫來見六皇子的,麻煩,真是麻煩。
“欣悅見過皇後娘娘,見個六皇子。”沐月夕禮節十足地行禮請安。
“欣悅快不要這麽多禮了,起來起來。”皇後親自伸手扶起沐月夕,她身上的胭脂香撲面而來,熏得沐月夕微微皺了皺鼻子。
赫連斌沖沐月夕憨厚地笑了笑,低頭繼續喝茶。
皇後恨鐵不成鋼地橫了眼赫連斌,滿臉堆笑地拉着沐月夕與她同坐,戴着長長護甲的手親昵地撫過沐月夕的背,“欣悅是幾時回來的?”
“昨天回來的。”沐月夕僵硬地挺直身軀,臉上保持着蒙娜麗莎式的标準笑容。
“本宮聽說是文信候送欣悅回來的。”皇後的手停頓了下來,眸中精光轉瞬逝。
“送欣悅回來的是曲大哥和明姐姐。”沐月夕拿曲凜和明若蘭當擋箭牌。
“冷神醫怎麽沒陪欣悅一起回來?”皇後用護甲挑起沐月夕垂在耳邊的長發。她長長的護甲就在眼前晃啊晃,沐月夕越發不敢亂動了。
“他家中有事,不便同行。”大冬天的,沐月夕額頭卻開始冒汗。
“欣悅的頭發真柔順,這皮膚也是白嫩白嫩的,真是一個水靈靈的美人兒。讓本宮不由想去了當年本宮年少的時候。”皇後的手撫上了沐月夕的臉。
“郡主有娘娘當年的風采。”一旁的粉衣宮女幫腔道。
沐月夕的手在袖中緊緊握拳,努力維持着臉上的僵硬的笑容,違心地道:“娘娘才是天生麗質,欣悅不及娘娘萬分之一。”
“瞧瞧這小嘴,真是好甜,難怪太後娘娘賞賜了那麽多好東西給你。”皇後笑容滿面地道。
“娘娘說這話,奴婢怎麽聽着象在吃郡主的醋呀。”粉衣宮女很明顯是皇後的心腹,能這樣半開玩笑地調侃皇後。
“你這死妮子,拿本宮來開玩笑,讨打。”皇後嗔怪地橫了粉衣宮女一眼。粉衣宮女咯咯地笑着,往香熏爐裏放了幾點香片。
“娘娘,這熏的這是什麽香,真好聞。”沐月夕假借去看熏香,趁機逃離皇後的魔掌。
“這是良國進貢的幽蘭香,你要喜歡,一會帶些去。”皇後大方地道。
“欣悅謝娘娘賞賜。”沐月夕屈膝行禮謝恩。
“好啦,在本宮這裏不用這般多禮,以後常進宮陪本宮聊聊天就好。”
“欣悅記下了,以後會常進宮來打擾娘娘,到時候娘娘可不要嫌欣悅煩才好。”
皇後拍拍沐月夕的手,歎氣道:“本宮巴不得你常來看本宮,也讓本宮這裏熱鬧熱鬧。”
“欣悅會常來的。”沐月夕看了一眼坐在一旁喝茶的六皇子,暗自歎氣,木讷的六皇子和機靈的八皇子比起來,任誰都會喜歡八皇子。
“天色不早了,本宮還有些事要忙,今兒就不留你了,讓你六哥送你出宮吧。”皇後本來就沒什麽事找沐月夕,不過是爲了給赫連斌制造與沐月夕同行的機會。
“有勞六皇子送欣悅出去。”沐月夕沒有推辭,也沒辦法推辭。
從皇後的未央宮出來天色越發的陰沉,寒風刺骨,零星還夾雜着幾點雨滴。赫連斌不說話,沐月夕也不出聲,兩人默默地冒風而行。
家中的馬車就停在宮門外,出了宮門,赫連斌終于開口道:“欣悅妹妹慢走。”
“有勞六皇子相送。”沐月夕禮貌地道。
赫連斌轉身離去,沐月夕苦笑,以他的性格,就算坐上了皇位,也是一個無爲之君。
坐在車内等得心焦的詠詩見沐月夕出來,忙跳下馬車,送上暖暖的手爐,将她扶上了馬車。車夫揮鞭驅動馬車,沿着大道向沐府駛去。四個護衛翻身上馬,緊緊地跟在車後。
“小姐,您怎麽去了這麽久?”詠詩倒了杯熱茶遞到沐月夕手中。
沐月夕喝了口熱茶,驅散了此許寒意,“我給皇上請了安,又去給太後請安,從太後宮裏出來,又被皇後娘娘叫了去,不就弄到這麽晚了。”
詠詩掀開爐蓋,添了幾塊炭進去。
“詠詩,有沒有點心,我餓了。”除了在太後那兒稍稍輕松點,在皇上和皇後那裏,她都是提心吊膽的,緊張過後,沐月夕就覺得餓得慌。
詠詩忙拿出一直煨在爐邊的點心,沐月夕一連吃了幾塊,才罷手。
馬車突然停了下來。詠詩撩開簾子,問道:“怎麽停車了?”
“大小姐,套馬的缰繩斷了。”車夫道。
沐月夕下車一看,套在馬身上的缰繩斷了兩根,馬沒法拉着車走了。
“小姐,奴婢去雇轎子。”詠詩道。
沐月夕點了點頭,她不敢上馬,上次驚馬事件,給她留下了太深的陰影,走路邊背風處,抱着手爐,安靜地等着詠詩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