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月夕和明若蘭則相聊甚歡,天南地北的風情,各地特色的小吃,越說越開心,越說越熱鬧,讓人感覺她們不象才認識幾個時辰,而是認識了十幾年。
最讓冷随風和曲凜驚佩不已的是,她們的嘴巴可以不停的說話,但是吃菜的速度一點都不受影響,這份功力,兩個男人自歎不如。
晚膳很圓滿的結束了,沐月夕和明若蘭進房關門商量明天的事。冷随風和曲凜很淡然地坐在前廳喝茶,在沐月夕和明若蘭聊天的一個時辰裏,這兩人一句話都沒交談,大有比拼誰比誰藏的金子更多的勢頭。留在廳中服侍他們的詠詩和綴墨,幾乎要被悶得睡着了。
門打開了,沐月夕和明若蘭走了出來,墨瞳流光異彩,閃閃發亮,小臉上滿是賊兮兮的笑。冷随風和曲凜無聲地對視了一眼,對明天杜徵的下場,不敢樂觀。
“告辭。”曲凜一拱手,很冷靜地,面色不改地帶着他一臉興奮的娘子,向門外走去。
“妹妹,明天見喔。”明若蘭邊走邊開心揮着小手。
沐月夕揮着手,笑眯眯地道:“明天見,姐姐。”
等那一對夫妻消失在黑暗中,沐月夕臉上的笑容一斂,“你們都出去守着,我有話要跟冷神醫說。”
詠詩四人出門,順便把門而虛掩上了。
“你是什麽時候知道那些人是小杜安排的?”沐月夕開口見山地問道。
“在荥揚城外的茶棚。”冷随風很老實地回答道。
沐月夕咬了咬下唇,“這麽說,你一開始就知道了。”
冷随風靜默不語。
“你爲什麽不告訴我?”語氣平靜卻暗沉風雪。
“紫檸,你别生氣。”冷随風聽出她的不悅。
沐月夕微一挑眉,不算遲鈍,還知道她在生氣,繼續闆着臉,沉聲問道:“你不告訴我的原因,是你以爲這件事是我要小杜安排,用這些事來考驗你,所以你明知是假的,還是順着我的意思救人對嗎?”
冷随風默認。
沐月夕走到冷随風面前,仰起小臉,“淩天,我若真要考驗你,是絕對不會假手于人,更不會用這麽幼稚的方法。”頓了頓,唇角微揚,語氣一轉,“何況,我也沒必要考驗你。”
“爲什麽?”冷随風不解。
沐月夕忍着笑,反問道:“你想我考驗你?”
“不,我希望你能信任我,而不是防備我。”冷随風表情認真地回答道。
“淩天,我的爹娘肯讓我跟你去藥仙谷解毒,難道,還不足以說明,我們都是信任你的嗎?”沐月夕柔聲問道。
冷随風面容微微動容,帶着幾許愧疚,道:“是我作繭自縛,紫檸,對不起。”
“不用說對不起的。淩天,我爹派出來的就是韶婷和暮婷,不會再派其他暗中跟着。所以,你要是發現有人跟蹤,一定要告訴我,我可不想一路上都過被人算計的日子。”沐月夕說到最後一句,語氣變得淩厲,很明顯的對杜徵這一路上的所作所爲十分的不滿。
“明天你打算怎麽做?”冷随風對沐月夕準備讓杜徵怎麽死感到好奇。
“三十六計,走爲上計,我才沒空與無聊的人糾纏不休。”沐月夕不屑地道。
“這一計,你告訴了曲夫人?”
“怎麽可能告訴她,我真正的計劃。”沐月夕挑眉,露出狡黠的笑,“我告訴了她一個假的,她這會子一定去找小杜商量對策去了,到明天,我要讓他們在河邊白白地吹半個時辰的風。”
“你不信任她?”冷随風愕然,他沒法理解,兩個女人之間的暗戰。
“我才跟她認識多久,她就對我推心置腹,你不覺得很可疑嗎?”沐月夕笑着問道。
“你怕這是他們的計中計,故意引你上勾的。”冷随風雖用的是問句,語氣卻很肯定。
“沒錯,他們用計中計,我也會用。明天我會故意在小二面前說要去榴城吃榴糖。”
“榴城不順路。”冷随風提醒她道。
“就是知道不順路,才要把杜徵往那條路上引,明天我說要去,你就假意不許,我就沖你撒嬌,你拗不過我,就答應了。這樣就很合意合理。我們去城外沿過圈,去碼頭。到上船的時候,他們在碼頭上久等我們不到,一定會來客棧找我們,他們一離開了碼頭,我們立刻就上船。等他趕到客棧問過小二,再往榴城去追,我們的輕舟已過萬重山。他就再也追不上了,我們可以過點輕松的日子。”沐月夕得意地笑道。
“萬一,他沒去榴城,直接返回碼頭,坐船來追,你要怎麽辦?”冷随風提醒還有另一個可能。
沐月夕從随身攜帶的袋子裏掏出一塊金牌,正是顯慶帝收她當義女時,當禮物送給她的那塊,“明天,他沒船可坐,十二個時辰後,他再坐船來追,若還能追上我,我就自認倒黴。”
冷随風唇角輕揚,笑了起來,露出兩個酒窩,“好,明天依計行事。”
“夜深了,我先去睡了。”沐月夕高興地開門出去,叫詠詩她們服侍她睡覺了。
翌日,依計行事。
碼頭上,曲凜伴着明若蘭坐在馬車上,杜徵站在車前,望眼欲穿,等了半個多時辰,也沒等到沐月夕一行人。杜徵心急,“曲大嫂,她到底怎麽跟你說的?這太陽都升得老高了,怎麽還不見人?”
明若蘭優雅地翹着蘭花指,掩着小嘴,打了個呵欠,冷冷地橫了杜徵一眼,不滿地道:“死小杜,不許叫我曲大嫂,你都把我給叫老了。”
“你都嫁給曲大哥五六年了,做兄弟的不叫你曲大嫂,難道叫你明小姐?曲大嫂,你這樣做很不厚道,你把曲大哥置于何處?讓曲大哥情何以堪啊?”杜徵闆着臉責備她,明顯的挑撥離間。
明若蘭先送給曲凜安撫的笑臉,然後對着杜徵呲牙,“我相公當然放在我心裏,不勞杜公子操心。”
杜徵翻了個白眼,懶得與她鬥嘴,“行行行,明小姐,你那個好妹妹到底跟你怎麽說的,怎麽還不來?”
明若蘭擡頭看了看天,很無辜地眨着眼睛,“是很晚了,應該來了,可爲什麽還不來?我也不知道。”
杜徵很無語地看着她,露出一個無可奈何的表情,歎氣搖頭。
“她不會來。”曲凜酷酷地吐出四個字。
曲凜的話提醒了杜徵,他一拍額頭,“哎呀,上當了。曲大嫂,你真是成事不足,敗事有餘。”
“死小杜,我可是照你的意思去做的,敗事的是你,與我沒關系。”明若蘭推卸責任。
“一定是你露出破綻,她才會發現的。”杜徵硬要把責任往明若蘭身上推。
“我什麽破綻都沒露出來,我和妹妹相談甚歡,她對我不知道有多信任。”明若蘭不肯背黑鍋。
“去客棧找她。”曲凜道。杜徵跳上去,馬車絕塵而去。
三人剛走沒多久,一輛停在角落許久的馬車和兩個騎馬的人轉了出來,徑直走到船邊,詠詩跟船家交談了幾句,塞了幾塊碎銀子給船家,船家喜笑顔開地同意她們上船了。
杜徵三人急急忙忙趕回客棧,從小二口中打聽到沐月夕去榴城了,忙卸下馬車,翻身上馬,追了出去。
“相公,你說小杜追不追得上妹妹?”明若蘭眨着眼睛,裝天真可愛狀。
眸中精光乍現,唇角微揚,曲凜的嘴邊露出一絲淡笑,“去碼頭。”
“又回碼頭做什麽?”明若蘭不解地看着自家相公。
“你的好妹妹,現在應該已經坐船離開了安揚城。”
“不可能吧?”明若蘭不肯相信。等她回到碼頭,打聽了一番後,嘟起小嘴,“難怪老爺子說沐家全是狐狸,這下總算見識到了。”
“小杜來了。”曲凜看着奔馳而來的馬,酷酷地道。
“她上船走了?”杜徵馬還沒下,沖口問道。
明若蘭面色凝重地點了點頭,道:“小杜,你節哀吧!”
“你以爲我是你,輕易放棄整人的大業,我絕不會輕易放棄的。”杜徵凜然仰起頭,“我坐船去追。”
“小杜,大嫂好心提醒你一句,船,要到明天這個時候才會開,十二時辰過去了,你就是會飛,也追不上沐妹妹了,大嫂勸你放棄吧,你不如回去整小容。”明若蘭正顔地道。
杜徵氣憤地橫了明若蘭一眼,這個女人是故意的,明知道他整不了淳于容,還故意這麽說,不理她,望河興歎。
明若蘭在一旁掩嘴偷笑。
杜徵的歎息,沐月夕聽不到,能擺脫他糾纏,是一件讓沐月夕非常的慶幸的事。船在河中順流直下,沐月夕從前看書,就憧憬有一天能泛舟山水之間,這一次能坐船,她是怎麽也不肯進船艙休息,站在船頭,欣賞着河兩岸的風景。
雖然已經是盛夏,可河風淩厲,刮得沐月夕臉上生疼,薄薄的夏裳根本抵禦不了河風的寒意,沐月夕縮了縮脖子。詠詩跟在她身後,見她縮脖子,忙上前兩步道:“大小姐,快回去吧,别吹風了,萬一受了寒,可又要吃苦藥了。”
沐月夕眼睛還在瞅着岸上的風光,聽她這麽說,笑道:“是有點冷,不過我也不止于吹這點風就受寒,要吃藥吧。”
“好,就算大小姐吹這點風不受寒,這風吹多了,也頭痛。反正這船上要坐上八九天呢,等風小些,您再上來瞧也不遲。奴婢隻怕到那時,大小姐天天瞧,瞧厭了,瞧煩了,就嫌悶得慌,哪可怎麽好。”詠詩抿唇笑道。
沐月夕笑道:“好,你說的有幾分道理,這一樣的風景天天看肯定會悶,就依你,先去休息,留點明天再來看,也不至于失了新鮮味。”
主仆兩人說笑着進了船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