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雄救美,英雄救美。這位英雄打鬥的很激烈,可美人就不清,實在讓人覺得遺憾。沐月夕在橫梁上就坐不住了,扯着冷随風的袖子,“淩天,我們下去看看那姑娘漂不漂亮。”
“不漂亮。”冷随風直接地給答應。
“你已經看過她的樣子了?”沐月夕斜睨他一眼。
“沒有。”
沐月夕很無力地歎息道:“你沒有看過她的樣子,你怎麽知道人家不漂亮,說不定人家貌美如仙呢。”
“就象天仙鎮的仙女?”冷随風微微挑眉,故意拿話擠兌她。
沐月夕滿頭黑線,無語地撐着小下巴,她承認,她詞彙缺乏,表揚美人就隻會這一個詞,偏偏這詞,還不能用了。一想起不能用的原因,沐月夕覺得很郁悶。前幾天,他們途經一個叫天仙鎮,鎮裏有個仙女庵,這仙女庵裏供奉的是六十年前坐化的妙仙師太。既然有妙仙之稱,那肯定長得很漂亮,沐月夕便興沖沖地扯着冷随風趕去看。
妙仙師太的肉身果然保持的完好無損,隻是她容貌卻讓人不敢恭維,沐月夕就算現在想起來,還是冷汗淋漓,實在是太難看了。雖說這容貌是爹娘給的,長得醜不是自身的錯,但是以醜顔冒充天仙,哄騙世人,就太不應該了。
貌美如仙,這句成語,就因爲這位妙仙師太的原因,被冷随風無情的否定了。
“好吧,就算她不是貌美如仙,但她也肯定比我要漂亮。”沐月夕退而求其次。
“不會。”涼涼的口氣。
“爲什麽不會?”沐月夕奇怪地揚眉。
“沒有人比你漂亮。”語氣認真,不容質疑地肯定。
沐月夕側目而視,冷随風坦然與她對視。眨眨眼睛,她是該懷疑冷随風審美眼光有問題呢?還是該高興在冷随風眼裏,她最漂亮呢?想了想,決定選擇第二個答案,傻笑了幾聲繼續看熱鬧。
唇線微揚,冷随風的臉上露一抹淡淡的笑。
被救的姑娘沒事,救人的灰衣男子情況有些不妙。那個楊成安絕對是小人,他提着一把大刀,沖着灰衣男子的後背就劈了過去。
“小心後面。”沐月夕叫别人小心,卻忘記她身處橫梁之上,這麽一晃動,沒坐穩,頭朝下地栽了下去,引起驚叫聲無數。
沐月夕倒是一點都不驚慌,她知道冷随風一定能及時将她救起。果然,冷随風不但及時抱住了她,避免她掉進打鬥中心,還順便和掠身沖來的韶婷暮婷一起,幫灰衣男子把那些家丁們給打倒在地,躺在那兒哀嚎。
動作潇灑,一氣呵成。一個字,帥。沐月夕伴在他身邊笑得眉眼彎彎,贊道:“随風,你好厲害。”
“不許有下次。”冷随風沉聲道。
沐月夕低頭吐了吐舌頭,沒瞞過去。詠詩綴墨已經跑了過來,嗔怪地道:“大小姐,您這是想吓死奴婢。”
“好小子,原來有幫手,好,你們有種别走,在這等着,看大爺我一會兒怎麽教訓你。”楊成安的臉色鐵青,撂下幾句狠話,就在哄笑聲中帶着那些個家丁溜了。
灰衣男子拱手,很酷地吐出兩個字:“謝謝。”
冷随風對他的道謝視而不見,跟着沐月夕身後往角落走去。沐月夕看美人的心很迫切。“姑娘,你沒事吧?”
那姑娘聽到沐月夕的問話,慢慢的擡起頭來。沐月夕震驚了,真是一位國色天香的大美人,尤其是配上這一身孝服,真是驚豔絕倫,難怪世人都說,女要俏,一聲孝。
那姑娘從地上站起,盈盈向冷随風和沐月夕福了一福,身段嬌柔,姿态優雅,“小女子藍若明,多謝公子小姐相救。”
聲音婉轉柔美,真應了那句所謂美人者,以花爲貌,以鳥爲聲,以月爲神,以柳爲态,以玉爲骨,以冰雪爲膚,以秋水爲姿,以詩詞爲心。
沐月夕伸手攙起她,掃了眼一片狼藉的前廳,“這兒太亂,有什麽事我們到後院去說。”
扶着藍若明向後院走了兩步,沐月夕停下步,對站在一旁的灰衣男子道:“這位灰衣大俠,這件事是最先是你插手的,進來一起聊聊吧。”
灰衣男子沒有推辭,跟了進去。八人走進沐月夕租住的小院子裏,詠詩綴墨上了茶,就在了沐月夕身後站定。冷随風坐在左首,灰衣男子居右首,藍若明低着頭站在中間,那嬌弱的站姿,是個人都會憐惜。
沐月夕道:“好了,藍姑娘,你可以說說你的事了。”
“小女子藍若明,世居安揚城,自幼喪母,由父親一手把小女子撫養長大,小女子與父親相依爲命,平安渡日。誰知前幾日那城中的惡霸楊成安不知從哪裏拿出一張借據,硬說小女子父親欠了他一千兩銀子,揚言道,若還不出銀子就把小女子賣入青樓抵債。小女子的父親百口莫辯,隻得變賣了所有田産,卻依然沒能湊夠銀子,老父急怒攻心之下一病不起,昨夜撒手人寰了。”
她原本隻是嗚咽,講到此處已是泣不成聲,梨花帶雨。聽的詠詩綴墨一陣心痛,眼眶泛紅,都要陪着她流眼淚了。一向冷酷無情的韶婷暮婷也面露戚戚之色,生起了幾許同情之心。
冷随風絲毫不見動容,依舊是冰山一座。這很适合他一貫的表現,詠詩四人覺得很正常,讓她們感到不正常的人是沐月夕。
以往沐月夕隻要一聽悲慘的事,就會眼淚嘩嘩地流,可今天,這位藍姑娘說的這麽凄慘了,她怎麽一點都不傷心難過呢?
藍若明按了按眼角邊的眼淚,接着道:“因爲家産全部被變賣,小女子沒有辦法爲老父置辦一副象樣的棺木,不得已才上街來自賣自身,以換取銀兩,好安葬苦命的老父親。誰知那楊成安又來搗亂,非要将小女子搶了去,幸得三位相助,才使小女子逃出他的魔爪。”
沐月夕看看左邊,冷随風雙手抱肩,一副絕對不插手的表情。扭頭看右邊,灰衣男子更好,閉上了眼睛,裝睡了。
沐月夕挑眉問道:“藍姑娘,不知道你接下來有什麽打算?”
藍若明微微擡起頭,左看一眼,右看一眼,跪下了,“小姐救了奴婢,奴婢願伺候小姐左右,做牛做馬以報小姐大德。”
“伺候我的奴婢夠多了,我不想再多養一個,這樣吧,我給些銀子給你,你去投靠親友吧。”沐月夕道。
“小姐,奴婢命苦,無親友投靠。”藍明蘭垂淚道。
“可是我不方便帶你上路,姑娘再想想,還有什麽别的法子沒有?”
“奴婢自知命薄,不配服侍小姐,但是奴婢孑然一身孤苦無依,那惡霸楊成安在旁虎視眈眈,絕不放過奴婢。若是小姐将奴婢救下了,又丢下不管,不知又要生出什麽變數,還望小姐救人救到底才好啊!”藍若明這一番話說的聲淚俱下,合情合理。
沐月夕眉尖一挑,端起桌上的茶杯,低頭慢條斯理地喝起茶來。沉默良久,沐月夕擡起頭來,嘴角邊浮起一抹詭谲的笑容,“藍若明,你确定真的要報答我,當我奴婢?”
“奴婢的心可鑒日月。”藍若明信誓旦旦地道。
沐月夕提了提裙擺,露出繡花鞋,搖了搖,“你用你的舌頭把我鞋子上的泥土舔幹淨,我就收下你。”
詠詩四人驚愕地盯着沐月夕,這是她們的善良的大小姐嗎?
“咯咯咯。”跪在地上的藍若明不怒反笑,站起身來,贊道:“沐大小姐果然很聰明。”
此語一出,沒見冷随風怎麽動,他人已經站到了沐月夕身邊。韶婷暮婷身影一閃,已攔在了沐月夕面前,三人嚴陣以待。
沐月夕厲聲問道:“你們究竟是什麽人,想幹什麽?”
藍若明眸光流轉,嫣然一笑,道:“沐大小姐不用這麽緊張,我們沒有惡意,隻是跟沐大小姐開個小小的玩笑。我叫明若蘭,他是我的相公曲凜。”
“我又不認識你們,你們爲什麽要跟我開玩笑?”沐月夕懷疑她的說法。
明若蘭走到曲凜身邊的椅子坐下,笑道:“是有人要我們跟你開玩笑的。”
“誰?”沐月夕皺眉。
明若蘭眨眼睛,“沐大小姐何不猜這人會是誰呢?”
眸光微沉,沐月夕冷哼一聲道:“除了那個無聊的杜徵,我還真想不出别人來。”
“相公,我說的話沒錯吧,沐家妹妹聰明過人,小杜那些小伎倆想騙沐家妹妹,根本是自不量力。”明若蘭自來熟,對沐月夕的稱呼已經自動升成了沐家妹妹了。
曲凜很無語地斜睨了自家的娘子一眼,既然早知結果,爲什麽還要這樣積極地參與此事?
那些小伎倆。沐月夕腦子裏靈光一閃,跟明若蘭套近乎,“明姐姐,小妹我這一路上遇到的那些求救的人,也是他安排的?”
“沒錯,就是他安排的,他說要給妹妹你無聊的旅途增加一些小小的樂趣。”明若蘭證實了沐月夕的猜測。
坐回原位的冷随風冷哼一聲。沐月夕瞄了他一眼,回轉頭對着明若蘭,甜甜地笑道:“明姐姐,他現在在哪?小妹我很想感謝他這一路上的照顧。”
“他在幫你們找船,準備在船上繼續爲你無聊的旅途增加一些樂趣。”明若蘭把杜徵出賣的幹幹淨淨,墨瞳滿是狡黠的精光。要問明若蘭爲什麽這麽積極地出賣杜徵,那是因爲她很期待這位聰明的妹妹可以好好地整整那個老是喜歡整人的小杜,讓她可以一吐惡氣。
“謝謝明姐姐告知小妹。”沐月夕微微眯起了雙眸,精光閃動。
“對了,沐妹妹,你怎麽會發現我們在作戲?”明若蘭很好奇地問道。
“從姐姐的年齡和容貌看出來的。”沐月夕挑眉道。
“我的容貌不美嗎?我的年齡又有什麽問題?”明若蘭不解地眨着眼睛。
沐月夕歎道:“明姐姐,正因爲你的容貌太美,要是楊成安真的觊觎你許久,早在你及笄時就搶回去了,是不可能等到你二十歲的。退一萬步說,就算他有耐心等到姐姐二十歲才來搶你,漏洞就更大了,在大祁二十歲還沒出嫁的女子,除了那個眼睛長在頭頂上的莫璎,我想應該找不出第二個來了。”
“哎呀,我應該扮賣身葬夫的。”明若蘭恍然大悟地道。
“蘭兒!”曲凜臉色一沉,說出他今天第二句話,還是兩個字。
沐月夕莞爾一笑,這曲凜原來是一個惜字如金的酷哥。
明若蘭吐了吐舌頭,讨好的笑道:“相公,人家胡說八道的,你别生氣。”
曲凜也沒打算真跟她生氣,幫她把頭上的絹花取了下來,繼續保持沉默。
“明姐姐,那個楊成安,不會是真的惡霸吧?”沐月夕問道。
“他是真的惡霸,不過,他很快就不能稱霸一方了。”明若蘭笑道。
“那剛才他劈向曲大哥的那一刀,是真的?”沐月夕大吃一驚,這玩笑玩得也太過火。
“當然是真,不過我相公練了金鍾罩,他那一刀,根本不可能砍傷我相公的。”明若蘭洋洋得意地道。
沐月夕含笑不語,原來都是算好的。
“沐妹妹,我們一見如故,不如結拜成異姓姐妹吧?”明若蘭提議道。
“好。”沐月夕爽快地答應了。
英雄救美的戲碼改成了桃園結義了。四位婢女目瞪口頭,兩位男人微微揚了揚唇,露出淡淡的笑意。
擺好香案,兩人并肩跪下,對天盟誓,結爲姐妹。
“姐姐,你就和曲大哥一起留下來用膳吧。”沐月夕主動留客。
“好啊,用完膳,我們姐妹再好好聊聊明天的事。”明若蘭是聰明人,沐月夕留下她的意圖,她很明白的。
沐月夕和明若蘭的手緊緊相握,四目相對,心裏同時湧起一個想法,明天絕對不輕饒杜徵這個壞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