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晚謙書房的燈火再一次徹夜長明。
第二起,沐月夕早早就去了沐夫人房中,去爲霍绮挑選添妝用的首飾。姑姑爲侄女添妝,是大祁國的俗例,一是爲了給侄女争面子,不讓男方小看了新娘。
另一方面也是讓侄女沾沾的姑姑的福氣,成親後夫妻和順,兒女雙全。
本來霍绮訂在七月成親,沐夫人有兩個多月時間準備,可現在情況突變,她必須在二日内将首飾備好送去霍家。
“這絹花的顔色不好看。”
“钗子的式樣太普通了。”
“珠子不夠大。”
“做工太粗糙。”
“這個金鎖太輕了。”
荥揚城的最大、最有名的首飾鋪翡翠閣送來的首飾,全都入不了沐夫人的眼,挑了許久,也沒挑出一件讓她滿意的。
“娘,您這麽挑下去,别說現在隻有兩天時間,就是兩個月您也挑不到滿意的。”沐月夕不得不開口提醒母親,時間緊迫,容不得這般細緻地挑選了。
沐夫人手裏拿着一朵掐金絲的花,愣了愣,歎了口氣,道:“算了,就選貴的挑。”
總算把添妝的首飾給選好了。等翡翠閣的人退下後,母女倆坐着喝茶,沐夫人道:“夕兒,來荥揚城也大半年了,你爹爹已經訪好西席,過幾天,就要進府,你準備準備。”
“好的。”沐月夕開心的應道。
“針線上的媽媽,娘也替你請好了。”沐夫人又道。
“啊!”沐月夕愁眉苦臉。
見她這副模樣,沐夫人又是好氣,又是好笑,“我的兒,娘知道你不喜歡,可是這針線上,還是要用點心學,日後免後被人說道。”
“哦。”沐月夕嘟着嘴應了。
沐夫人将她摟進懷裏,正要再好好勸她,就見前院伺候的丫鬟走了進來,說老爺請夫人和大小姐去前廳見客。
沐月夕今日沒打算出門,所以穿了件半舊的藍色家常服,這會子要會外客,隻得回房先換衣服。
“詠詩,今天天氣熱,拿單衣出來。”沐月夕走得全身冒汗,不肯再穿夾衣。
“小姐,您身子弱,這天氣還不怎麽太熱,不如等兩天再換,好不好?”詠詩勸道。
沐月夕看着詠詩,很認真地解釋道:“詠詩,這熱出來的病要比冷出來的病難治。所以,甯願冷出病來,也不要熱出病來,快去取單衣來給我換,我快熱死了。”
撫琴很受教地點頭,“還是小姐懂得多。”
詠詩搖頭苦笑,知道沐月夕決定的事,是不容更改的,隻得開箱取單衣給她換上。
換上顔色鮮豔的單衣之後,沐月夕驚訝的發現,她長高了,而且是長高了許多。去年穿着大小正好的單衣,現在全都短了一截,長袖變成八分袖,潔白光滑的手臂,裸露在外。
“好了,詠詩,這下如你所願,要等做好新衣才能穿。”沐月夕隻好重新換上夾衣,“我會被熱死的。”
詠詩安撫她道:“奴婢晚上趕一趕,明日大小姐就有新衣服穿了,不會熱太久的。”
“還是讓針線房的媽媽們做吧,你别太累了。”
“謝謝小姐的關心,奴婢不累。”詠詩将絲帕遞給她。
換好衣服,沐月夕一邊向前廳走去,一邊暗自揣測,父親是很少叫她去見外客的,上次見的是皇上,這次見得會是誰?
前廳賓座上,坐着一個長得跟顯慶帝有七八成相似的年輕男子,顯慶帝十幾個兒子裏,唯有徐貴妃所生的皇八子赫連斏最象他,這位八皇子也最得顯慶帝寵愛。
沐月夕屈膝行禮,口稱道:“小女見過八皇子,八……”
“這稱呼錯了,欣悅妹妹你該稱我爲八哥才對。”赫連斏朗聲笑道。
八哥。沐月夕想到了那種烏漆麻黑的小鳥,嘴角微微地抽搐了一下,忍着笑,再次行禮,“欣悅見過八哥,八哥安好。”
“欣悅妹妹不必多禮了,快快請起。”赫連斏雙手虛扶,滿臉笑容。
沐月夕微微地扁了扁嘴,這小子跟他老子一樣的虛僞,沒行禮之前,怎麽不說免禮,非等人家行了禮,才故做恩寵說不必多禮。
“南邊島上來了幾個遊商,我從他們手中買來了幾十個珍稀果子,今日特意送些來給妹妹和沐大人沐夫人嘗嘗鮮。”赫連斏一招手,陪同他一起來的太監呈上了一個蓋着錦帕的果盤。
“多謝八皇子惦記,八皇子實在是太客氣了,下官(妾身)愧不敢當。”沐晚謙夫婦起身道謝,深知是沾了女兒的光,要不然這位八皇子才不會惦記着他們。
是什麽珍稀的果子,要勞煩他這位皇子,頂着這麽大的太陽送過來?沐月夕多少有些好奇,掀開錦帕,果盤裏放着十幾個果形扁圓,果皮呈紫紅色,果柄上有四片綠色果蒂的果子。
“山竹!”沐月夕脫口而出。
“妹妹果然見多識廣。”赫連斏贊道。
沐月夕心頭一震,糟了!山竹在這個時空可是個稀罕物,平常人難得一見,她這個養在深閨裏的女子居然認識,這不是明擺着引人懷疑嗎?忙瞄了一眼沐晚謙和沐夫人的臉色,見他們面無異色,這才放下心來,笑着解釋道:“我曾在書上看到過,究竟是不是,我也不敢肯定。”
“妹妹沒看錯,就是山竹。妹妹剝一個嘗嘗看合不合口味。”赫連斏笑呵呵地道。
沐月夕暗暗慶幸赫連斏沒有問是在那本書上看到的,要不然又要扯謊,“謝謝八哥。”
她先拿了一個呈上給赫連斏,第二個奉給沐晚謙,第三個給了沐夫人,第四個才是她自己吃的。四人剛剛剝開果殼,還沒吃,打扮的花枝招展的沐月盈就闖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