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随風點頭,不語。
“現在夜枭被我爹收買了,不老堂應該還會再派人來的。冷随風,他們要是再用别的毒藥來害我,你還會不會救我的?”沐月夕看着冷随風,心中莫名地生出幾分期待。
冷随風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目光移開,望向遠方,那兒有飛鳥劃過天際,慢悠悠地,他蹦出了一句,“你會長命百歲的。”
就這麽一句話,他對她的關懷表露無疑。沐月夕開心地笑了起來,抱着膝,學他的樣子,目光遠眺,安靜地坐在屋頂看風景,微風拂過,兩人的長發在空中飄揚、糾結。
這美麗而甯靜的畫面沒有維持多久,内管家韋二家的匆匆趕來,有聖旨到。聖旨是頒給冷随風的,太後貴體違和,特宣他入宮診治。
冷随風傲然站起,雙手背在身後,不肯接旨進宮。宣旨的公公捧着聖旨,一臉爲難。一介平民居然敢抗指不尊,這是他沒料想到的事。
沐月夕站在冷随風面前,擡起頭看着他的下巴,“冷随風,大夫沒有選擇病人的權利。在大夫的眼裏,她不是太後,她隻是一個需要診治的病人。”
宣旨的公公一臉冷汗,我的媽呀!這位大小姐,膽子真大,什麽話都敢說!
冷随風不語,隻是低頭看着她,目光交集在一起。
沐月夕沒有回避他的目光,望進他的眸中,“大夫看的是患者的病,而不是她的身份和地位。藥王曾說過,若有疾厄來求救者,不得問其貴賤貧富,長幼妍媸,冤親善友,華夷愚智,普同一等,皆如至親之想。爲醫者,當存仁義,貧富雖殊,藥施無二。你怎麽能夠因爲她是太後,因爲她的身份地位,而拒絕爲她診治?俗話說,醫者父母心,爲醫者……”
“藥王何時說過這番話?”冷随風打斷了沐月夕的說教,眸底有深深地疑惑,師父什麽時候說過這番話?他怎麽不知道?
沐月夕一愣,她剛才說什麽了?被他這一打斷,滿腦子漿糊。不管了,沐月夕轉身搶過公公手中的聖旨,遞到冷随風面前,“你真的不肯接旨?”
“接。”一個字的回答,簡單明了。沐月夕事後回想,究竟是她的勸說起了作用,還是冷随風懶得聽她羅嗦,才會這麽爽快的答應?
不管怎麽樣,事情解決,皆大歡喜,冷随風進宮爲太後診病去了。而沐月夕,也迎來了她第二次去花朝宮焚香守齋的日子。
如同三月那一次一樣,她梳着百花髻,頂着百花冠,穿百花裙,蹬百花鞋,坐進花辇由東門出城直奔花朝宮。
除了不需要選奉香花女,一切都跟上一次沒什麽區别,莫璎依舊冷若冰霜不待見她,她依舊住在充滿桂花香味的桂芳閣。
等到戌時正,她在桂芳閣的浴池邊再次見到程子悅,幾乎是那日情景再現,隻是這一次,她早就料他會來,坐在池邊的矮榻上,嚴陣已待,見他進來,揚唇一笑,略帶嘲弄地道:“你還真是不辭辛苦。”
程子悅徑直走到她身邊,盤腿坐下,“你的頌詩想好了?”
“程子悅,就算我寫不出頌詩,讓你代筆,你覺得就憑這麽一件微不足道的事,你們就能要挾我,就能讓我爲你們所用?”語氣稍頓,接着道:“再說了,我寫不出頌詩,固然很丢臉,但是你們幫我代筆,被人知道了,那可是欺君之罪,到那時候,死的人是你們,而不是我這個無才的小女子。”
程子悅拍巴掌,寒意依舊的眸中閃過一抹精光,“沐月夕,你果然聰明,不愧是沐晚謙那隻老狐狸的女兒,四個花主中,隻有你想到了這一點,很好,我很期待你接下來的表現。”
“你們究竟想幹什麽?”沐月夕不安地問道。
“沐月夕,我很欣賞你的聰明,不想你這麽快就成爲老巫婆手中的籌碼,好心提醒你一句,她對你已經伸出來的魔爪,你要小心。”程子悅哈哈一笑,揚長而去。
程子悅的話,讓事情的輪廓,隐隐露出端倪來了,有人想要抓她當籌碼,這人會是誰?她當花主就是陰謀的開始,莫璎的背後的人會是誰?
當時在花朝宮主持儀式的人是皇後,難道是她授意的?借沐家權勢,助九皇子榮登大統?
她隻想平平靜靜地了卻一生,可是偏有人不讓她如願,她在家中坐,禍從天上來,平白無故被别人算計了。猛地站起來,一臉決絕,既然如此,那就來吧,難不成受了二十幾年現代教育的高級白領,還怕了一群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