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用向平日裏那樣招呼,沒一會兒,那一大盆的雞食就見了底,周氏又給那食槽旁邊的兩個小破缸裏添了點水,預備着給那些雞圈裏的小雞喝的。
忙完了這些,周氏便回轉了身子就要往前面去,還沒到晚飯的時辰點,這會兒倒也沒旁的事可忙,她撲打撲打了身上的衣裳,袖子上倒是沾上了點碎白菜葉子,就打算趁這空閑的時間,去找一下肖氏。
倒不想,她這頭正有這打算,肖氏卻是主動找上了門。
周氏不過從後院出來,迎面就碰上了肖氏的面,當即有些小小的詫異,便打了招呼道,“我正打算去尋你呢,你怎就過來了,當真是碰巧的厲害了。”
又擡頭看她一身的青色衣裳褲子,腰腹處還綁着個粗布黑色的圍兜罩衣,兩條胳膊上的袖子也挽了幾個卷,顯見得就是一副正幹着家務活的裝扮,瞧這模樣,也不像是擎着空專程過來找她耍樂的樣子。
趙家雖說是有些田産,在這村裏算是一個小小的富戶,卻家裏并沒有請些個下人丫鬟啥的,隻養了兩個長工,幫着幹些地裏頭的農活。
因而,家裏的所有瑣碎事務,平常裏都是肖氏自己在操持着,還要忙活了兩個孩子的日常,有時候農忙的時候,她也會跟着下個地,幹點輕省些的活計,因而,這平常裏倒也是忙碌的着緊,沒多少空閑的時候,所以,這平常裏,也沒多少時候主動來找了周氏,再加上以前老太太的那個性子,肖氏爲給周氏盛了麻煩,也不常來的。
今兒個倒着實有些不平常了。
不過,周氏也沒細問追究,隻徑直領了她往自己屋裏頭去。
楊青正在屋裏頭趕着繡活,見着肖氏進門,倒是有些開心的,揚着嘴角就親親熱熱的打了聲招呼,“嬸子好,可有一陣沒見着您了,還老想您的。”
說着話的時候,便起了身子,去桌上提了茶壺準備倒水端給肖氏喝,周氏也招呼了她在凳子上坐下。
“青丫頭别倒水了,我這也不犯渴性,用不着喝什麽茶水。我這會兒過來,也沒啥事,就是過來探問個清楚的。”肖氏是個利落人,她又是跟周氏熟悉慣了的,因而也不客氣,一進了屋,也沒尋凳子,就自己一屁股坐到了床沿邊上,開了口道。
話落,就見她頗有些難以啓齒的踟蹰樣子,楊青卻是有些疑問,但還是端着杯白開水過來,遞到了她的手上,笑着問道,“啥事要問的,值當得您這麽匆忙的就過來了啊。”
到了這會子,楊青自是也注意到了肖氏的那副随意的裝扮,卻是想不到她要探問些什麽。
肖氏端着茶水碰了碰唇皮子,想了想,便也沒再忸怩,一股腦的問出了口,“我方才去咱村的彎河溝子那邊給地裏的菜苗子澆水,可是聽到一群小媳婦在那河水邊洗着衣裳議論的熱鬧着,那說的可都是你們家的事兒。”
趙家在那彎河溝子的上沿開了一大塊的菜地,那地就是沿着彎河道道開的,很長,肖氏在那裏面種了許多的瓜果蔬菜,因而,這段時日,就常去那邊給菜苗澆澆水施施肥什麽的。
今兒個也是碰巧了,正遇上村裏的幾個小媳婦們在那河沿的下面成堆的洗了衣裳,這鄉下的小婦人小姑娘的,也慣是喜歡湊在一堆裏幹活,如此便好唠個磕說點閑話啥的。
今兒個也不例外,肖氏站在河沿的上邊看着她們那一夥子人說的可是一個熱鬧,她也是個愛湊熱鬧的人,便趕着空,揚着嗓門,與她們唠了兩句,卻不想她們正說的熱鬧的,就是老楊家的事兒。
“啥事兒?你想問什麽,就問呗。我們這院裏的啥個情形,你還不清楚的啊,倒是一天天的沒啥安生的時候。”周氏也看到了肖氏面上的糾結,她也沒有多少奇怪,反正自家這打老爺子回來以後,那一出接着一出的事情鬧騰的,也不是沒點動靜的,尤其是上回楊敏嫁人,還有前幾日分家的事情,哪一件都是夠旁人來議論個老半天的了。
因此,周氏等閑也都不大願意出門,總歸這些事兒,都不是什麽好事,她也不想出去聽了閑話,因而,多數時候也是将自己關在屋裏做點繡活什麽的。
“就是你家老爺子跟你們二房那媳婦的事啊。”肖氏到底不是那慢性子的人,她是個急性子的,因此,忸怩了一會子,便将肚子裏的疑問話脫口而出了,說完便看着周氏。
周氏一下子跳了起來,她倒是沒像楊青那樣一臉的迷糊,不知這話裏的意思,總歸昨兒個夜裏鬧騰的動靜不小,尤其是送走了郎中之後,老爺子面上的難堪之色,再加上周氏也在這鄉下地方生活了許多年了,因而,自是曉得這鄉下莊戶地兒,最是個能夠捕風捉影瞎傳閑話的地兒。
“啥?我家老爺子跟老二屋裏的,能有啥可瞎議論的。”周氏心裏雖是有些明白,但她畢竟是知道内裏的,因而,旁人不把話說透了,她也不好挑明了來說。
肖氏見她這副樣子,心裏已是明白,這裏頭肯定有事,至于到底是個啥事,倒是不知,不過她個人私心裏還是覺得,方才聽到的那些個議論當不得真,畢竟,老爺子的照面,她也是打過兩回的,也不像是個做那等糊塗事的人,再加上劉氏那人才,就那副德行,老爺子怎個會看得上眼,又下得去手?
“外頭傳的可邪乎了,都說你二嫂那人肚裏懷了你們家老爺子的種,昨兒個大半夜裏的,你們家老爺子還給她叫了郎中過來摸脈,又說,這事兒被楊老二曉得了,将他媳婦打了一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