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氏光想着自個明日裏,得站上一天在那菜墩子面前,還得提着那麽重的大鐵菜刀,不停的在那裏切切剁剁的,就覺着自己的胳膊已經是發了酸了。
如此累人的差事,她自是不願意接手的。
“那你想接手哪個任務?是跟老四家的換,還是跟我換?”蘇氏開口問聲道。
劉氏眼珠子轉了幾轉,老四家的,是專在竈上做菜蒸飯的活計,那活最是考驗手藝,跟她一樣是站着的不說,且還得一整天煙熏火燎的,自不是那輕省的活兒。
而蘇氏的任務,則是一邊要監督着小輩們洗菜的活,還要一邊招待了不時上門來的客人,這活計更是不好做的,光是來來去去的走着,就能把那一雙腿子累得夠嗆。
想了想,最後沒有吭聲,她總不能去跟自己閨女換活兒幹吧,那倒是輕省,隻要蹲在那裏洗洗菜的就行了,可這話她也是實在說不出口的。
最終,抿着嘴一臉不情願的起身走了,也沒想着幫周氏搭把手的收拾收拾桌子。
“老大家的,萱姐兒也沒出來吃晚飯,家裏有肉有菜的,你是她母親,自當知道她喜愛吃什麽,我們就不多那個手了。你自行做好了給她端去吃吧,好歹是出嫁前在娘家的最後一餐飯,怎樣也得給她吃的舒心自在了——”蘇氏一邊收了桌面,一邊喊住了擡着腳就要出門去的邱氏。
邱氏轉過身子應了聲知道,其實心裏已是忘了這一茬了,爲了順利的進行着計劃,楊萱這會子正躲在屋裏受着磨難呢。
“萱兒,快把手放下,别抓了,再抓你以後真沒得好了——”邱氏手捧着個竹托盤,上面放了兩個清淡的菜式,從屋子外面開了門走進來,一進了屋裏,就看見自己閨女,正坐在床沿上拿手一個勁的撓着自己的臉蛋。
爲了逃避開這門親事,這回大房的夫妻兩個也是下了狠心了,不知從哪裏尋了種藥汁子回來,從下午的時候就給楊萱塗抹了起來,到了晚間,已是發起了疹子,紅通通的一片一片的。
“娘,真的好癢啊,我都快受不了了——”楊萱隻覺得自己手上臉上脖子上,到處都瘙癢得不行,偏又得記住了邱氏的囑咐,不能拿手去抓了,否則将來可能會毀了容顔,此時此刻,直有一種接近崩潰的感覺。
邱氏趕緊丢下了托盤,跑到床前,拽住了自己閨女那一雙不安分的小手,一邊還得開口安撫着,“這也是沒法子的事,你多忍着點,等明兒個花轎一出門,娘就給你塗解藥。”
“要不是這回的事急,你爹一時之間,尋不到旁的好法子,也用不着讓你吃這苦頭。這不做的逼真一點,哪裏騙的過你爺的眼,咱計劃的那法子也就沒法進行下去了。萱兒,你可一定得忍忍,事情已經到了這個關頭,咱隻有這一條路可走了,要是這一招棋走錯了,你就真的隻能嫁給那麻風鬼了——”
楊萱一聽這話,原本焦躁的情緒更是變得厲害,卻偏又得不到發散,她自小哪裏吃過這樣的苦頭啊,可這會子也聽清了邱氏言語間的嚴重性,知道這會子不是那鬧騰任性的時候。
邱氏眼看着自己這嬌滴滴的小閨女,難受痛苦的偏又得不到緩解的模樣,也是心疼的不行,“好寶兒,娘就知道你懂事,曉得事理兒,等這回的事情過了之後,娘再多給你裁四套新衣裳,都揀那最時新最貴的料子做。
再忍忍啊,這姑娘家家的,容貌最是重要了,雖然娘怕你受不住癢,盡量多在那脖子上塗了,沒怎麽在臉上塗抹,可那真正的大戶人家選媳婦的時候,是不允許自家媳婦身上有一點瑕疵的——”
楊萱無奈之下隻能點頭,腦子裏隻管逼迫自己去想着那些漂亮的新衣裳,以此來催眠自己,免得癢得受不住了。
之後,楊春根也進來看了自家閨女一眼,見那藥汁已是起了效用,楊萱的脖頸上手上臉上都起了紅疹,甚至已經開始發起腫脹,讓人一瞧就覺着有些瘆人,不禁點了點頭。
“臨睡前,再把那使人暈迷的藥丸子,給她吃下一個。這事就能喧鬧開了——”楊春根面容平靜的做着下一步的打算。
邱氏卻是一臉擔憂的神色,“老爺,那藥确定不會出錯?萱兒已是受了這般大的磨難,可不得再有什麽偏差了?”
楊春根點了點頭,“都是我親手去辦的,怎會有什麽問題呢?放心吧,等明兒個早上藥效一散,萱兒就能自行醒過來了,到那時候該落定的,也都落定下來了。”
邱氏隻能點頭,如此,到了半夜時分,果真就鬧騰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