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他們絕對是同樣欣慰的,是高興的,隻爲着周氏忽然間的這番徹悟,哪怕她還什麽都沒有做,卻能夠說出這一番言語來,已是實屬難得的了。
“好了,娘得去辦點事情了,青兒,景兒,你們倆在這裏坐着等娘,娘去打探點消息,很快就回來。”
周氏突然就站起了身子,神色間皆顯出許多急切的樣子,對了兄妹兩匆匆交代了一聲,又留了一小串銅錢給楊景,讓他們二人若是餓了,就自行買點吃的墊墊肚子,之後便走出茶攤子去了。
“哥哥,你說咱娘這是去幹嘛了啊?”楊青看着周氏行色匆匆的背影,說道。
楊景皺着眉頭給自家小妹續了杯茶水,“應該是去尋那媒婆了吧。”,話裏帶着濃濃的愁意,眼神也不知飄向何處,隻一心困惑着,該如何解決了眼前的難事才好。
楊景料的沒錯,周氏一出了茶攤子,就去找人打聽了那沈媒婆的住處,一路尋到了三口井巷子,敲開了靠屬裏面的那一戶人家的院門。
“你找誰?”開門的是個小媳婦,一開口就朝着周氏問了道。
“請問這是沈媒婆家嗎?”周氏禮貌性的開口問了句。
那小媳婦一聽她問這個,就朝了裏面喊了一聲,“娘,有人找你嘞。”說着,就敞開了門,讓周氏進來了,倒是沒有問上許多,顯見平日裏定是有許多陌生人上門來的。
周氏進了門,也顧不得打量許多,就跟着那媳婦往裏面走着,還沒走到廳堂裏面,就見着沈媒婆走了出來。
“咦——,你不是上竹村楊老太太的四媳婦嗎?怎麽今兒個到我這老婆子的門上來了?說來也真是巧了,我這正好要往你家去哩。”沈媒婆一眼就認出了周氏,随即就笑眯了眼,開了口說道。
話落,還順手擡起胳膊扶了扶自己剛梳好的發髻。
周氏一聽這話,卻是心裏止不住咯噔了一下,看着沈媒婆這副打扮的齊整的妝容,顯然是像要真的出門去的樣子,當即緩了緩心神,笑着開口說道,“我家老太太讓我來問問,事兒辦的怎麽樣了?”
言語間就是一番試探,周氏現在極想知道,她閨女的那門所謂的親事,究竟走到哪一步了?
“原是老太太性情急啊,怪不得今兒個倒讓四太太親自上門來打聽了。可不正趕巧了嘛,那頭昨兒個才剛給的信,說是已經拿着你們給的八字,去找那高僧合過了,兩人八字正好,倒沒有啥不般配的,是可以配了親的。我這裏才得了信,今兒個不就想往你們那頭跑一趟呢,正好把你們家姑娘的庚帖拿過來,好趁早跟那華家小公子換了庚帖,這親事也就算是正經的做成了。”沈媒婆不知楊家這裏頭的龌龊,自是沒有什麽懷疑,當下就把話說了個清楚。
周氏提着的一顆心,到了此刻,才半放了下來,還好,隻是問了名,還不曾互換了庚帖,看來事情還沒有那麽的嚴重,如此想着,面上也不禁松泛了起來。
沈媒婆見這情形,卻是有了另一番想頭,以爲周氏跟楊老太太一樣,都緊張着華家這門親事,現如今得了華家那頭的準話,這才面容松動起來,當下嘴巴裏就冒了一串恭維的話,“還得恭喜了四太太,也就是您有這樣的福氣,生出那樣靈秀的閨女來,終是得了這樣一個好歸宿。老婆子我上回見着您家小姐的時候,就看出她不是個尋常人物,也就隻有華家這樣的高門大戶,才配得上姑娘那樣的靈氣人兒。您日後就擎等着享那閨女的福吧——”
心下卻是另一番想法,沒想到周氏這樣面容老實巴交,慈眉善目的樣子,内裏卻是個這般狠得下心的,就華家小公子那樣的,竟然這般上趕着,真是想富貴想瘋了,卻也不想想,就那樣的女婿,咋不怕自個閨女還沒有享得成富貴,就先丢了性命。
這廂心裏嘴裏的運作個不停,沈媒婆自是沒有看到周氏那越來越難看的面色,接着說道,“既然老太太着急,那我這就陪四太太登門去親自回了話吧。”
“沈媒婆先别急,今兒個就不用去了。我家老太太這幾日病了,卻是不能見客的,所以才指派了我過來探探信。現在既然已經得了準信,那就不麻煩沈媒婆再跑一趟了,待我回去再請示請示老太太,看啥時候給你把庚帖送過來。”周氏情急之下,隻能随口鄒了這麽幾句瞎話,說完,面頰兩邊就染了紅,這還是她頭一回扯起了謊話。
不過,爲了她那可憐的小閨女,這也不值當什麽了,當務之急還是先拖住了這邊再說,省得沈媒婆找上門去,兩邊庚帖一換,這親事可就是闆上釘釘的事兒了。
“那倒也好,還是四太太心慈,省了我這個媒人的腿上功夫。”沈媒婆倒是沒想到周氏會說出這樣的話來,不過想一想,也像是合乎情理的說辭,因此,也就沒再堅持,隻拿話奉承着周氏。
到了此刻,周氏卻是不耐煩再與她磨叽,迅速的道了辭就出來了。
徑直往那茶攤子方向,周氏一見着兩個兒女,卻是連凳子都來不及坐下,就拉着楊青的小手,安慰着說道,“青兒,娘已經打聽清楚了,你那親事還沒有作數,兩邊還沒來得及交換了庚帖呢。”
話落,楊景兄妹倆俱是心下一松,這情況比料想中的好了許多,便也不再着急,先拉着周氏坐下,倒了杯水讓她喝了。
“娘可是找那媒婆當面問清楚的?這事,可千萬不得弄錯了!”楊景此時較之方才,眉頭之間倒是舒展了一些,卻還是不放心的問了一句。
“那是自然。這種大事,娘怎麽會去找旁人打聽呢,自然是從沈媒婆的嘴裏親口說出來的,也正是趕巧了,娘去的時候,那沈媒婆正要出門往咱家去呢……”周氏絲毫也沒有打算瞞着他們一星半點的,倒是将事兒一五一十的都說了出來,畢竟這件事情太過于重大,她這時候,也隻能跟眼前的一雙兒女可以商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