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你的身體要不要緊?這樣吃東西不好,對胃的負擔也很大,還容易得胃病的。”
楊景聞言,停下了手裏的動作,很不好意思地對着舒青笑道,“讓妹妹見笑了,哥哥舊疾複發的突然,已經有兩天都沒吃過什麽東西了,所以吃相有些難看,不過,我現在好了很多,食欲也一下子提了起來,你看,娘看到我胃口好了,臉上都露出笑容了。”
舒青依言看了周氏一眼,果然見她嘴角上揚,眼角眉間都透出一股子平和和欣慰的模樣。
正聊着,外面就傳來戚氏催促大家去上房集合的大嗓門。
劉氏剛好換了一身淺青色的新衣,心想,今天也沒有什麽事,正好可以穿出去串串門,顯擺顯擺,才打定主意,耳邊就響起了戚氏的叫喚,她郁悶的呼了一口氣,“這老虔婆,又在作什麽妖?!就沒一刻讓人消停的時候!”
口裏雖然抱怨着,但卻不敢拖延,劉氏自知方才因爲早飯沒做好已經惹到老太太了,這會子可不能再犯到她手裏,可有得她受的,忙招呼起自家男人和孩子出了屋門去,“快,他奶又在喊集合号了,不想挨罵的都趕緊爬起來了啊!”
楊夏根懶洋洋的從床上坐起來,一條腿搭拉着放在床沿邊上,背靠着床柱子,一臉懶散的樣子,絲毫不見急色,慢悠悠的開口道,“急哄哄的幹什麽?這才剛吃完飯沒一會,我這東西還沒完全順到腸子裏頭去呢。”
“我急個啥?還不是你那老娘,整天跟個催命鬼似的,稍微慢點就要被罵個半死!你倒還好,畢竟是老家夥肚子裏爬出來的,平日裏挨罵的少,就我這個外姓的人,成天被她拿來撒氣!”又見他還不動彈,趕緊上前拉一把,“快點起來,瞅瞅你那沒骨頭的樣,坐也沒個坐相的,哪像咱大哥文绉绉的,言談舉止都是規規矩矩闆闆整整的。唉,同是你老楊家的種,咋就恁大的差别,我咋就沒那享福的命呢——”
這般抱怨命苦的言語,幾乎每回大房有人回來的時候,劉氏都會念上一陣子,所以楊夏根絲毫不當回事,隻斜着眼睛看了自家婆娘那日漸圓滾的腰身一眼,腦子裏想着邱氏那纖瘦的身影和不同于尋常村婦的氣度,不禁撇撇嘴暗自腹诽,還真是同人不同命的!
無端的下身起了股邪火,再看着劉氏,眼神裏不自覺的帶了絲嫌棄。
劉氏卻是毫不知覺,隻顧着催促兩個兒子起來。
大兒子楊樹,今年已經十六,恍然是個大小夥子了,立起來已經快有他親爹高了,瞧他那耷拉着嘴角吊着一雙丹鳳眼的樣子,簡直就跟楊夏根如出一轍。
隻聽他一臉不情願的抱怨着,“真沒個安生的時候!咱奶這是要幹啥?天天兒的,早上都要整這麽一出!”
“那可不是!誰讓你奶從前就是在那伯爵府裏面當丫鬟的呢!啥都沒學會,就學會這大戶人家管下人的那一套了。她這是成天的把自個當成那管事的婆子,把咱們當成她手底下的奴才下人,日日清晨都要訓話哩。”
劉氏想着老太太的那番作态,也是忍不住的翻起白眼,嘴角盡是不屑和不忿!
幾人說着話的功夫,也都收拾停當,出了屋子,來到院子中間,大房和四房的人都已經相繼到齊,大家夥齊整整的站了一長排,等着戚氏發話。
舒青也在這長長的隊列之中站着,原先周氏夫妻倆是不讓她來的,說她身體虛弱應該多躺着休息,但她卻想着多出來走動走動了解了解周邊,堅持着出來了。
這會兒,眼瞅着這楊家小院裏的陣仗,心裏倒真是泛起了許多納罕和稀奇,這老楊家,真是事事出奇啊。
舒青暗自發着感慨,走了會神,卻感到旁邊有人扯了下她的袖子,瞥過眼正聽到她哥哥微垂着腦袋小聲的喊她,“青兒——”
“啊?哥,你說啥?”
舒青愣了一下,沒反應過來,又聽到頭頂上戚氏的聲音傳來,“楊青——,來了沒有?”
接着是楊景的聲音,“咱奶正點名呢,快喊到啊。”
舒青怔了好大一會兒才應了聲到。
是了,現在她已經換了名了,不再是以前的舒青了,變成了這莫名的時代下,一戶楊姓農戶家裏的小丫頭了,從今以後,自個就是楊青了。
楊青自顧出着神,卻是沒看到戚氏射在她小腦袋頂上的那記犀利的眼刀子。
等她再次回過神來,戚氏已經把一家子的人員名字點了個遍,正挨個兒的分配起活計。
“老大媳婦和你那丫頭,你們娘兩今兒個先煮上豬食把豬喂了,再把咱家那豬圈打掃一下,還有那雞窩裏頭的雞糞也攢了三天了,該鏟的都鏟幹淨了。”
“老二媳婦還有你們家大小子,你們倆今兒個上午去把後院那塊菜地翻翻,這眼瞅着馬上就要撒菜種子了,這事可半天工夫都耽誤不得的,否則咱一大家子一春的菜蔬就趕不及了。”
“老四夫妻兩,你們還跟昨個一樣,去把村頭那幾畝田裏的活計整好了,該松土的松土,該拔草的拔草,等過幾日你們爹從城裏回來帶了稻谷種子,就得播種了。”
“至于剩下幾個小的小,病的病的,也指望不了你們幹啥正經活了。老二家二小子,今兒個就領着你妹子去山上撿兩捆柴火回來,你兩聽好了,别盡顧着玩啊,少拾那碎枝桠子,那玩意壓根就不經燒的。撿不夠兩大捆好柴,都别回來吃飯。”
如此分配好各人的活計,戚氏最後才瞄一眼站在隊列最末端的楊景兄妹兩,語氣十分不善的開口道,“你們兩個,今兒個就去挖野菜吧,一人一籃子,挖不夠也甭回來浪費糧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