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不,又有一批的死士要被運出去了——
簡兮身穿軍裝,在馬車上晃悠得頭暈,尤其是她身上還好幾具屍體壓着,差點沒喘過氣來!
好在沒把她扔在最下面,否則不死也得被壓死捂死……
簡兮小心翼翼的動了動搭在她臉旁的腳,看了一眼周遭黑漆漆的一片,耳邊傳來的是馬兒的蹄布聲,從她上車的時間上來推斷,他們估摸着都已經出了兼容邊境了才是!
路上不穩,馬車上也晃悠,簡兮接着每一次颠婆,動了動自己的四肢,硬是下面爬了上來。
她打量了一下,伸手摸了摸着周遭,摸到邊緣處搭建的黑布,小心翼翼的撩開一條隙縫,往外面看了看——
雖說是深夜,但月色正濃,她能很清晰的看到沿途的景色,以及身後還跟着倆輛馬車……
簡兮從懷中在掏出鬼魂給她的布包,将布包中包裹着的藥粉,撒在了路上,這樣南景塵醒來之後,就能馬上追蹤到她了……
馬車搖晃行駛了大半天,直到翌日中午時分才停了下來。
感受到馬車的停步,簡兮連忙阖上眼眸,閉氣裝死。
緊接着,一隻腳直接踩在了她的胸膛上踏了過去,她硬是咬着牙忍了下來,連眉頭都不敢皺。
随後,那人直接将她踢下了馬車,馬車下有一輛闆車接着……
那一腳的力道讓落地後的簡兮暗下深吸了一口氣,還沒緩和過來,一具屍體墊在了她的身上,緊接着第二具……
卧槽!
她現在内傷都出來了,這特麽下去真的得被壓死不可啊!
就在簡兮猶豫着要不要先保命,闆車突然動了起來,好像是因爲闆車太小,承載不了太多,所以要分批次運輸……
簡兮長舒了一口氣,同時被壓得難受,卻又不敢貿然動彈半分。
不一會兒,簡兮隻覺得身上的重量越來越輕,直到她身上完全輕松,她被人拎着背後的衣裳和腰帶,直接将她整個人拎了起來——
緊接着,背後的手一松,她整個人一失重,好像從高空墜落的感覺……
吓得簡兮顧不得其他了,連忙睜開了眼睛,隻見下面等着她的是剛才壓制啊她身上的那些屍體——
好在下面被屍體墊高了些,加上人肉墊子本來就軟,簡兮這一摔,沒出什麽大毛病。
簡兮微睜開一條眼縫看着這周圍漆黑的一片,随後仔細聽着上面的人離開,她連忙動了動全身酸疼的身體,爬到了最下面的旁邊去——
估計後面還有屍體要扔下來,她要是不動,真的,肯定得玩完!
她起初以爲這是用來埋屍的巨坑,可借着上面光線看這周圍,好像又有點不像?
她挪動着身子,匍匐前進,将自己隐于光線昏暗之處。
她伸手摸了摸眼前的石壁,坐直了身子,擡頭看向高處,合着是一口幹枯的水井嗎?
而這時,門口的光線被擋住,簡兮連忙站起身來,身子緊貼着石壁,躲避上面的視線。
緊接着,一具具屍體被扔下來,直到三百具的屍體全部被扔下幾乎填滿這個不過幾丈高的枯井,上面的人才蓋上井蓋……
井蓋一蓋上,井裏的光線瞬間黯淡了許多。
簡兮靜靜地等待了好大一會也不見其他動靜,随即從懷中取出火折子,微弱地火光照亮着周圍的環境,簡兮摸順着牆壁走了一圈,也沒見任何異樣。
他們從兼容邊境的軍營裏廢勁将幾百具屍體運到這,就是單純的掩埋屍體嗎?
很明顯這樣不符合行爲思維邏輯,而且這口井就算被填滿最多也隻能容納八百至千人左右,那些死去的幾萬将士,不可能都埋在這樣的枯井中才是啊!
如果這隻是掩人耳目的行爲,屍體要是再轉移的話,不可能再費勁的把他們都拉上去吧?
等等,如果投井是爲了掩人耳目,那屍體有可能會直接從井裏運出去……
簡兮這樣想着,連忙查看起周圍的牆壁,仔細到連石壁上的牆縫都不放過!
終于,簡兮嘴角微微牽扯出一抹弧度,站在一面石壁前,使勁推了推——
可那石壁紋絲未動,顯然不是以她之力就能打開的!
又或是,不能從井裏被打開……
這面牆的牆縫明顯要比其他的牆壁要大一些,而且裏面沒有泥土等填充物,應該是活的!
這是不是就證實了她的猜想?
現在看來,隻能等了!
簡兮靠在牆壁旁坐了下來,手捂着胸口,剛才那幾番折騰,差點去了她半條命!
也不知道南景塵現在醒來,會不會生她的氣?
一定會吧!畢竟她又自私一回了。
不知過了多久,簡兮縮在牆邊昏昏欲睡,就在這時,一聲悶哼的輕響驚醒了她。
她睜開眼眸掃了一眼旁邊輕緩挪動的石門,連忙跑到屍體旁,閉氣裝死。
随後,一些人再次将屍體搬運上闆車,從那石門中通過,順着緊窄的過道,緩慢的拉着闆車走着——
簡兮憋氣臉都紅了,忍不住長舒了一口氣,小心翼翼的呼吸着。
她有種直覺,說不定這過道的盡頭,就有這件事情的真相!
不知行了多久,合着眼眸的簡兮感覺周圍的光線一下子變得強烈了起來,随後闆車停了下來,把闆車上的屍體一個個的搬了下來,放置在地上緊密地排成一排——
随後,好似有什麽人過來了,隻聽一道聲線響起:“你們下去吧!”
簡兮心突然一咯噔,這個聲音,好熟悉——
随後,幾個男子因了一聲,傳來了腳步離開和石門推動阖上的聲音。
緊接着,那個聲音再次響起:“開始吧!”
“是。”一聲清冷的聲音響起。
簡兮不知道現在發生了什麽,但她不敢輕舉妄動,尤其是她現在沒有任何支援的情況下!
不知過了多久,她感覺一個身子蹲在了她的身旁,衣袍搭在她的身上,緊接着,那略帶溫暖的手執起了她的手腕,一道冷意抵在了她的手腕處,輕輕一劃,肌膚瞬間傳來刺痛——
此刻的簡兮顧不得其他了,睜開眼眸,一腳踢向眼前的男子——
男子有些驚訝,但伸手很敏捷,很快反應過來,起身躲開了簡兮那一腳。
簡兮從地上站起身來,低頭看了一眼自己被割破留着鮮血的手腕,又看了看那男子一臉震驚的神色,隻見他一隻手裏拿着匕首,一隻手裏好似抓了一些黑色的蟲子之類的東西……
“快将她拿下!”一道命令下來。
簡兮下意識地将視線放在了房間盡頭的男子身上,猛的瞪大了雙眸,有些疑惑:“司空冥卿?你怎麽會在這?”
聽到這熟悉的聲音,司空冥卿微微一愣,看着眼前頂着一張男兒面相的簡兮,尤其是她臉上還有跟其他屍體一樣出現了紅腫水泡之類的東西。
一旁長得清秀的男子也是一愣,看了看遠處的司空冥卿,眸色一動,朝簡兮發動了攻擊——
簡兮被迫做出防守,司空冥卿見此,眉頭一皺,遲疑了一下,随即出聲命令道:“住手!”
男子聽令,與簡兮扯開了些距離,仍然有些戒備地看着簡兮。
簡兮偏頭看向朝她走過來的司空冥卿,嫌惡頓時浮現眼眸深處:“别告訴我這一切都是你在作祟!”
說起來,司空冥卿确實有這樣的動機!
可她始終都想不明白司空冥卿要這些屍體幹什麽!
司空冥卿眸子輕垂,頗有些無奈之意:“簡兮,你投降吧!你說鬥不過禅婆的!”
簡兮挑眉,“這麽說,你現在成爲了禅婆的走狗?”
說完嘴角勾起一抹嘲諷之意:“怎麽說也是司空王室的後人,居然甘願成爲他人的奴才,簡直可笑!”
司空冥卿眉間的折痕越加深了:“玄算之術無所不能,她知曉了攝心術,我無翻身可能。再說……”
司空冥卿說到這突然停頓了一下,遲疑了一會,才繼續出聲:“我被下了帝王蠱,隻能屈居她膝下,聽侯差遣!”
“她果然在研究帝王蠱。”簡兮陰沉了雙眸:“那黎婳可是在她手上?”
“你說的是那個有着王蠱的女孩?”
簡兮眉頭頓時一皺,聽這口氣,看來黎婳是真在她手裏了!
“禅婆要這些屍體做什麽?”
“繁殖帝王蠱!”司空冥卿坦誠回應。
簡兮微眯了眉眸,“帝王蠱在活人身上也能存活,爲什麽非得大費周章的要屍體?”
就好比她之前身上的帝王蠱,他剛才不是說自己身上也中了帝王蠱嗎?
“一方面是爲了削減你們的兵力,另一方面,屍體上的帝王蠱會更好控制一些。”
“禅婆究竟想要幹什麽?”簡兮提高了音量,有些煩躁。
“她要用帝王蠱,統治甚至毀滅整個世界。”
簡兮眉間的折痕越加濃烈,眸中有些懷疑:“你告訴我這麽多,不怕我阻撓禅婆的計劃嗎?”
司空冥卿苦笑一聲,輕聲說道:“我坦誠是爲了告訴你禅婆現在正在預謀的計劃有多恐怖,是爲了勸你能遠則遠一些,不要再摻和這件事了!若是不然,你以爲你能從這裏活着出去嗎?”
簡兮眉間的憂色加重了幾分,對付一個司空冥卿就已經吃力了,别提還有一個能力顯然在她之上的男子。
要不要假裝先投降屈服?
簡兮眸子轉動,腦子快速運轉,随即輕扯出一抹弧度:“你知道左丘宇爲何會叛變禅婆嗎?”
司空冥卿微眯了雙眸,出聲回應道:“他與我是同一種人,心懷野心抱負,我的攝心術讓他恐懼自己會變成木偶一樣被人支配,所以才叛變出逃。”
話音一落,簡兮輕笑出聲:“你的攝心術對他來說确實是種威脅,但這并不是他叛變禅婆的真正理由。
禅婆利誘他,謊稱自己手上有長生不死之術,爲此,左丘宇才跟在禅婆的身邊爲之所用。
而你的出現逼迫了左丘宇的離開。
禅婆一直在用營造一種假象,蒙騙了你們的雙眼。”
話音一落,司空冥卿眸中的疑惑越加深了,出聲問道:“巫族的女子自古以來就活不長,聽說禅婆年時高達百歲長壽,更是容顔永駐,難道不是長生不死之術?”
簡兮嘴角牽扯:“隻要不使用玄算之術,巫族的女子便能保持長壽。雖說壽命得到延長,卻也不是長生之身。
想必你應該知道我闖雅克城一事,在天方潭底下,我在牢籠之中碰見了禅婆的妹妹卓茜,是她親口告知禅婆的真面目。
而從卓茜的口中得知,禅婆一直在隐瞞這件事,更是爲了促使巫族之人使用玄算之術,每個月都要聚集巫族沒有使用過玄算之術的女子,迫使他們使用。
而她所謂的容顔永駐,那隻不過是由百面将軍的師傅千面佛親手所制的人皮面具罷了。
說不定那面具一揭,容顔又是何等的醜陋年老不堪呢!”
簡兮字字在理的言辭讓司空冥卿一時找不到任何漏洞。
也就是說,禅婆不能使用玄算之術?
簡兮見司空冥卿臉上的沉色,再次出聲說道:“你說禅婆通過玄算之術獲知了你攝心術的使用方法,那你能确定你現在的記憶,沒有被篡改嗎?”
這話讓司空冥卿瞳孔蓦然放大!
他非常清楚攝心術的作用,能删除一個人的記憶片段亦或是添加,更甚至能讓那個人變成行屍走肉,完全沒有自我思想,猶如一個提線木偶般任人操控……
所以,他現在的記憶有出現過閃失問題嗎?
簡兮眼看着司空冥卿眸中的慌忙和自我懷疑,嘴角牽扯出一抹淡淡的弧度,轉而再次出聲說道:“你有沒有想過,你所謂中了帝王蠱的親身經曆,也是攝心術所爲呢?”
話音一落,這越加加深了司空冥卿的不斷自我懷疑。
他慌亂的思想了一圈,反駁道:“不對,我是見過你毒發的,我這個月有過一次毒發,跟你的情況很是相似。”
一樣的控制不住自己,隻能靠鮮血來緩解。
簡兮輕扯唇瓣,走近了司空冥卿,清靈的聲線再次響起:“你比我更加清楚攝心術的作用,它可不僅僅是操縱記憶的删減而已,應該也能在某種特定的時間激發潛在的記憶片段把?”
也就是說,可以事先将記憶片段放進他的腦子裏,在特定的時間或者機遇下,觸發生成機關後插進他的記憶中。
比如,在他拿起杯子喝水的時候,讓他感覺是在喝一杯酒似的味道。
簡兮說得司空冥卿整個人止不住的一顫,頭一次被自己手中的利器而感到可怕威脅。
“當然,也有可能你身上的帝王蠱是真的。我們換一個角度去想,禅婆,真的掌握了你的攝心術嗎?”
司空冥卿微眯了雙眸,整個人的思維已經完全被簡兮帶着走。
“玄算之術能做到!”
“是,玄算之術确實能預知過去未來,乃至于這世間萬事。”簡兮先是肯定,後面繼續出聲說道:“但是你别忘了梨念,若是玄算之術真的能直接得到攝心術,她爲什麽不直接玄算出來給你,而要你去找甯妃呢?”
這話問得司空冥卿整個人都懵了,眼圈紅着,出聲反駁道:“但是禅婆有說出攝心術的步驟和攝心香的材料……”
話還沒有說完,簡兮義正言辭的出聲打斷道:“你确定她說出了全部攝心術的操作方法了嗎?”
司空冥卿:“……。”
她沒有。
她隻是說了個大緻,甚至是前半部分便讓他對玄算之術的結果深信不疑。
“你想想,如果是你,你獲知了攝心術的第一件事是什麽?”簡兮步步緊逼,“如果是我,我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删除你會攝心術這件事,就好似她巫族從不将玄算之術傳給外人一樣。這個世上,會攝心術的隻要一個人就足夠了,多了便是威脅。”
司空冥卿整個人完全傻眼楞掉了,他完全沒有往深了想,又或許說,他根本就沒有懷疑過禅婆的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