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兮嘴角牽強的笑意都快僵硬了,有些心虛愧疚的看着眼前幾個滿是怨意的男子,有些不知該從何處說起,怎麽解釋才好。
梁千那大塊頭看着眼前的簡兮,冷哼一聲:“小人,有種來一戰,要殺要刮悉聽尊便!”
左丘時川以及南逸宸等人的眼眸中也是布滿了失望和戒備,他們已經被關押了數月之久,外界重重重兵把守,梁千将軍試着突圍了好幾次,皆被打成重傷,堵了回來……
之前逃出去的南吟風一直都沒有音訊舉動,也不知是個什麽情況。
梁千的叫嚣成功的引起了身後南景塵的殺意,隻要簡兮一聲令下,他便可取他項上人頭。
簡兮沒将梁千的挑釁放在心上,剛走上前一步,那幾人突然一緻的往後傾,簡兮有些欲哭無淚:“哎喲,你們就當我前段時間被鬼附身了,腦子不正常了,神經病失心瘋了,我真不是故意的。”
簡兮這跳脫直接的說話方式和語氣讓南逸宸等人面面相顧,覺得熟悉又奇怪。
南逸宸率先出聲:“簡兮,你若是從一開始就無心想要将皇位許朕,大可光明正大的拿走,賢者多能,能者多勞,朕絕對不會有半分怨言,但你此前舉止,實在是讓我們心寒。”
四國國玺他已經交出去了,對于簡兮和南景塵來說,他們的存在固然是個麻煩,但絕對不會威脅到他們。
相反簡兮,她不顧往日情誼,将他們軟禁在這殿内,實在是過分,令人失望心寒。
簡兮一屁股坐在旁邊的圓凳上,給自己倒了杯茶水,無奈地出聲說道:“這事我也不想多作解釋,但我還是那句話,這江山你若是想要,取了去便是,但現在有個問題就是,我跟耶律祈衍玩賭,輸掉了大漠十座城池,另外,現在四國國玺被司空王室的後人司空冥卿搶了去,你們看着辦吧!”
耶律祈衍那邊好解決,隻不過是十座城池,搶回來就是。
但司空冥卿的野心也就不好平複了,況且他還身懷攝心術,她跟他也有些淵源,也就不想插手他跟南逸宸倆個人的争奪中去了。
“司空王室的後人?”
南逸宸左丘時川等人幾乎同時異口同聲,他們被關押的這幾個月,外面到底發生了何事?
簡兮放下茶杯,起身走到南逸宸等人的面前,突然抱拳作輯,鄭重地出聲說道:“各位,我知此前不管有何等的理由和苦衷都無法掩飾對各位造成的傷害,對此,簡兮隻有抱歉二字,往後,我與南景塵退出江湖,不在過問朝堂之事,此番前來,是來告辭的。各位,珍重。”
話音一落,這讓南逸宸等人皆是一愣,有些不知所措。
身後的南景塵亦然微眯了雙眸,顯然此前也是不知道簡兮有此打算的,畢竟禅婆還沒有除掉……
話語一畢,簡兮直起腰身,不去作理南逸宸等人是何感想,她擡步走到已經胎形凸顯的素玉面前,眸子溫柔了下來,看着那孕肚,有些歉意:“我這個幹娘實在是失職。”
之前素玉和南吟風大婚時,她曾言說要坐這孩子的幹親,現如今讓她娘親在此受苦,與父親分離,實在是……
素玉本還有些芥蒂簡兮的,但觸及到簡兮眸中的愧疚和溫柔,還有一絲其他的不明情愫時,她深吸了一口氣,突然伸手抓住了簡兮的手,将其放在自己凸顯的孕肚上,一如既往的溫婉:“公子說笑了,到時孩兒出生,還得讓公子爲其抓阄祝福才是。”
簡兮微微一愣,擡眸對上素玉眸中的溫柔和善意,扯唇一笑,“希望是個大胖小子,屆時我好帶着他飲酒作樂。”
素玉:“……”
她突然覺着是個女兒也不錯。
“哎?剛剛他是不是動了?”簡兮突然訝異出聲。
素玉輕笑,臉色有幾分嫣紅:“之前太醫有來診斷過,說孩兒過幾日便要生了,這會兒,怕是見到了幹娘,有些興奮呢!”
“真好。”簡兮由衷的出聲:“我已經傳話給南吟風,相信他過幾日就會回來了,希望能趕上你生産之日,親眼見到他的孩兒出生。”
素玉微微一愣,下意識出聲問道:“你知道吟風的所在?”
“嗯。”簡單淡淡的應了一聲。
南吟風出去後沒有直接找她,說明他已經對她不再信任,這個時候還能依靠的,那就隻有起初南景塵遺留在外的四皇子了。
他是南景塵爲了以防萬一而留的後路,一直都未用上,倒是讓南吟風先想到了。
四王爺雖說管理一州百姓,但對于他們這樣強大的敵人,也不敢輕舉妄動,這也就是這幾個月來一直都沒有舉止的原因。
更何況,四王爺是南景塵的人,怎會與之爲敵。
簡兮和素玉這一幕讓南景塵覺得有幾分刺眼,眸子一垂,臉上多了幾分沉色。
他可以給予簡兮這世上的所有,卻無法讓她成爲一個母親。
簡兮的突然回歸,這種熟悉讓南逸宸等人都有些模糊,越來越看不透她了。
片刻,簡兮轉身,沒有再言語任何,轉身離開了大殿。
南景塵深深地看了一眼衆人,轉而大步跟上。
南逸宸看着那大開的殿門,猶豫了一下,擡步上前,踏出了門檻。
他仰頭看着外面的天色,不知不覺,竟然已經入冬了。
當他垂眸時,發現台階不遠處單膝跪侯了一個人,見南逸宸發現了他,立即恭聲參拜:“微臣李恒,參見皇上。”
“李恒?”南逸宸眉頭微皺,看着不遠處跪着的男子,這才想了起來。
……
簡兮說到做到,在這之後就跟南景塵不見了蹤影,至于他們此前下達搜尋禅婆下落的命令,南逸宸也沒有撤回,繼續按照簡兮的指示加強城中巡邏戒備。
雖然有些莫名其妙,但他現在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憑空出現的司空後人,必須處理幹淨!
……
一輛簡易的馬車優哉遊哉的行駛出了兼容城,馬車前頭駕車的流煙和古彥相互依靠着,馬車中的簡兮依靠着南景塵呼呼大睡……
直到中午,他們停在了一家酒樓的面前,南景塵這才叫醒了簡兮。
用膳時,流煙偏頭看向吃得毫無形象的簡兮,出聲問道:“接下來我們去哪?”
簡兮沒着急回答,夾了一塊五花肉放進嘴裏,囫囵咽下去之後偏頭對南景塵出聲說道:“我回你的玄天尊,我回我的天機閣,咱們處理完之後,在夢香坊見吧!”
話音一落,立即得到了南景塵的否定:“不行,你不能離我三尺開外。”
簡兮:“……”
同桌的古彥和流煙相互對視了一眼,流煙滿滿的都是無奈:“行,你們倆回玄天尊,我們回天機閣,反正我這輩子都是勞苦命,不差被你使喚壓榨這一時半會了。”
簡兮嘴角輕挽,意味深長地看向流煙的唉聲歎氣,出聲調侃道:“我又沒強留着你,你随時都可以走啊!我有古彥幫我足夠了。”
古彥:“……”
他躺槍了?
随後,古彥抿了抿唇,眸子看向對面滿臉黑沉的南景塵,以及他眸中毫不掩飾的殺意,他覺着,簡兮再多說他一句話,尊主就能殺了他……
流煙還不知道倆個男子的緊張,臉上布滿了少見的羞紅,低聲嘀咕了一句:“嫁雞随雞嫁狗随狗,他都讓你使喚了,買一送一,你就偷着樂吧!”
“噗~”簡兮忍俊不禁,嗤笑出聲。
古彥臉上也有少許的不自然,沒有作聲。
簡兮笑着看着倆個害羞到了極點的男女,由衷的心懷祝福,她當然也希望流煙和古彥能幸福,現在這樣的結局,是最完美的了。
随後,四人一同上路,在入橫元境内時,分道揚镳,流煙和古彥他們負責天機閣的内部重組,簡兮和南景塵則前往鷹爪峰的方向。
因爲他們早前就已經收到信息,說鬼舞和鬼樂遭受到襲擊,鬼樂被擄,至今生死不明。
他們因爲禅婆的事,沒有去作理會,現在是時候去處理了。
這種針對性行爲,現在除了左丘宇,他們想不到還能有誰。
……
幾天後晚上,簡兮和南景塵倆人摸着黑上了山,南景塵帶着簡兮直接破了鬼無在半山腰設置的陣法,隻留下鬼無一臉懵逼的看着被破壞得亂七八糟的現場,滿滿的都是無奈無力。
知道您老有實力,但能不能不要這麽任性!
狄縛早前也被傳喚了回來,先如今大殿之上倒是看着有些人數。
可簡兮一入殿内,眸子便鎖定在了爲首的紅衣上,眉頭頓時一皺,觸及到那黑色面具上的炎字時,眉間的折痕越加深了。
衆人還未跪拜,簡兮卻搶先對炎縛出聲說道:“把面具摘下來。”
衆人皆是一愣,就連南景塵也有幾分不悅之意,他有些日子沒見過那張面具了,卻是知道他的。
去年排位賽的縛位第一,字炎。
但那襲紅衣,此刻看來卻是極其刺眼。
炎縛面具下的嘴角微微牽引,陰柔的聲線輕響:“能得到尊主夫人欽點,屬下三生有幸。”
話音一落,炎縛摘掉了臉上的面具,卻讓衆人一愣,不但是南景塵和簡兮倆人,還包括這在場的莊痕鬼魂等人……
“無笙?”簡兮下意識叫喚,眸中滿滿都是疑惑:“你怎麽會在這?”
憐生樓的頭牌,怎麽會在玄天尊?
簡兮下意識偏頭看向身旁的南景塵,可南景塵也有些狀況之外,他低聲說道:“玄天尊創立初期,門人包括我在内皆以面具示人,所以他們本身是何面容,我早忘記,至于他們平日裏的職責……都是由修隐負責聯系安排。”
但無笙就是炎縛,這事恐怕連修隐都瞞了過去,否則他多番與憐生樓打交道,修隐不可能不告知。
加上無笙和鳳燼的關系……
無笙眉梢輕佻,嘴角輕挽,聲線依舊溫柔動人:“這個,不是應該要問尊主大人嗎?”
簡兮偏頭看現在身旁的南景塵,南景塵隻好再次出聲解惑:“起初,爲了避免麻煩,我從奴隸市場上挑選了近百名幼童進行訓練,最後淘汰優勝出二十人……”
那個時候,應該就是無笙最爲落魄的時候吧!
簡兮眨巴眨巴眼眸,看了看南景塵,又看了看一直在微笑着的無笙,有些頭疼的摸了摸眉心,什麽叫做套路,她再次體會到了。
她突然想起來第一次見到無笙時的景象,臉色突然浮現點點嫣紅,怪異的看了看南景塵,好在他應該不知道她對無笙做過什麽事吧?
簡兮有些惶恐的吞咽了一口唾沫,又将視線放在了無笙身上,沖他眨巴眨巴眼睛,使勁示意使眼色,希望他不要多提一個字他們第一次見面時的場景……。
這個使眼色,得看倆個人的默契度,心有靈犀了,一眼就通曉對方的心意,如果心靈不通,就會造成以下的情形:
無笙有些疑惑的皺着眉眸,下意識地出聲問道:“尊主夫人,可是眼中有異物?”
簡兮:“……”
南景塵一聽到這話,連忙将簡兮掰過來,湊近了去看她生無可戀的眼睛,沒發現什麽不對勁啊!
簡兮胸口堵着,偏過頭來對無笙出聲說道:“你被炒鱿魚了。”
“嗯?”無笙疑惑,是叫他去炒魚嗎?何爲鱿魚?
簡兮隻好再次出聲說道:“你被解雇了,快點滾!”
無笙:“……”
雖然早就料到他的身份遲早會被簡兮和南景塵知曉,但這才見面,這麽快就被解雇了?
對于簡兮的任何決定,南景塵從來都是順從的,他看向那張陰柔妖娆的面目,瞬間想到了那雙令人厭惡的丹鳳眼,煞意頓現:“趁本尊還未對你出手之前,馬上消失。”
無笙有些委屈,單膝跪地,細弱出聲說道:“尊主,尊主夫人,屬下得知玄天尊有難,特回來支援,懇請尊主,尊主夫人再給屬下一次效力效忠的機會。”
話音一落,簡兮毫不留情地直接出聲說道:“别了,你這麽些年隐瞞自己的身份,幫襯鳳燼,你就個雙面間諜,那裏還敢用你啊!現在還沒想着要殺你,你就感恩戴德的快走吧!不然下一秒我改變了心意,你就求着離開都是妄想了。”
誰知道他這次回來是真的爲了幫襯玄天尊,還是得了鳳燼的旨意吩咐什麽的,這種人心有二主的人,怎麽能使喚得起。
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無笙也不好再多說了,其實此次回來是真心感恩南景塵當年的救贖,但簡兮說的也是事實,他确實不是一個盡職的奴才。
無笙轉身,還未走出殿外,身後再次傳來簡兮的聲音:“他,可是在你哪?”
無笙身子一頓,自然明白簡兮話語中的‘他’是指誰。
南景塵呼吸有些紊亂,在隐忍着。
若不是簡兮在問這話的時候,主動牽着他的手,他怕是要殺了這無笙才是。
無笙沒有回頭轉身,沉默了好大一會,才出聲說道:“簡兮,他這輩子最大的錯誤,就是認識了你。他這輩子最大的幸運,就是愛上了你。”
話音一落,無笙長舒了一口氣,擡步離開了殿内。
他在說這句話的時候,不是喚她尊主夫人,而是直呼姓名,他是站在鳳燼表哥的立場,是站在簡兮朋友的立場說的那句話。
這話概括說盡了鳳燼注定了悲慘的結局,可這不代表能得到某些人的可憐亦或是同情。
在無笙走遠之後,簡兮突然跳向南景塵,南景塵不得不黑沉着一張臉将簡兮熊抱在懷中,垂眸看着她那張讨好的笑臉,眉宇的陰霾漸漸散去,轉而一言不語的抱着她離開了大殿,前往寝室,留下了一幹人等面面相顧,不知是該留在原地待命,還是散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