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還未落,鳳燼站起身來,迎了上去,轉而上下打量了一番,眉間有些折痕:“方才你太過膽大了,那向遠新是小人,真會對你動手的。”
簡兮不讓他們倆個下去,可他們對于剛才發生的事可是一清二楚。
雨烈瞟了一眼簡兮那蠟黃的臉色,眸中有些不屑。
王爺隻是讓他盯緊這小太監和這小白臉有沒有什麽過分的行爲,至于這小太監是否遭到他人欺辱,哪怕就是被人打死,也是她自作自受。
簡兮眉梢輕佻,絲毫不在意,繞過眼前的鳳燼走到桌前,給自己倒上了一杯茶水解解渴,随即出聲說道:“向遠新是小人,我也不是什麽好人,你認爲我會受到什麽委屈亦或是有人在我簡兮的身上占到便宜?”
“占到了。”
鳳燼出聲走了過來,一雙妖娆的丹鳳眼眸低垂,看向簡兮那不平整的衣襟,語氣陰冷了幾分:“他的狗爪子輕薄了你。”
簡兮:“……”
要說古代女子若是被男子這樣動手動腳,會被定義爲調戲和輕薄。但她好似根本就沒有男女之分,又或者說,她頂着小太監的身份久了,有些習慣了自己的身份。
“喂,你那眼睛在看哪裏呢!”雨烈硬生生地從身旁擠了進來,橫在鳳燼的眼前。
這小太監的毛發都得由他家九爺處置,哪是他這小白臉能多看生出非分之想的。
鳳燼覺着有些頭疼,阖眸深吸了一口氣,轉而偏頭看向桌前的手臂,無奈出聲問道:“我可以殺了他嗎?”
這話音一落,還不等簡兮回應,雨烈立刻抽出腰間的彎刀,戒備性的看着眼前的鳳燼。
簡兮也有些疲憊的揉了揉眉心,扯了扯身旁的雨烈,好聲好氣地勸說道:“年輕人性子不要這麽急躁,你要是出個好歹,怎麽完成你家王爺的吩咐。”
這話語是在勸說雨烈,同樣也是回應了鳳燼。
雨烈思想着好像也是這麽個道理,這才緩緩地将彎刀收回到刀鞘,轉身扯了個圓凳,坐在了簡兮的身旁。
雨烈沒見過鳳燼,亦然不知道他就是兼容的王。
當然,就算是知道了,哪怕他是天皇老子,也得以他家王爺的吩咐爲首任。
鳳燼阖眸努力壓制内心的怒意,南景塵此舉的目的再明顯不過了,而且他基本上可以确定那天晚上出現在陳府的就是他,看來他對簡兮的執着,比他想象的還要來得深,盡管如此,也不動簡兮分毫。
良久,鳳燼平和下來,出聲問道:“什麽時候離開乾盛?”
他有些迫不及待的要回兼容。
簡兮皺着眉頭思想了一下,遲疑了好大一會才回複道:“明天那位太子爺邀我吃飯,我既然都來乾盛了,不留下我雷鋒的名字,怎麽都不太好吧!估摸着半個月一個月,玩的差不多了我就跟你回兼容。”
主要再有一個多月便是秋收節,她想要多留些日子看看糧食這塊的進度怎麽樣了。
到底還是想幫襯一下南景塵。
鳳燼不知道簡兮什麽時候叫‘雷鋒’了,但要在乾盛滞留一個月的時間,耽誤了他太多事。
原本還想着趁着這段日子跟簡兮朝夕相處,多培養培養感情,誰料南景塵竟然整這一出,現在連多看簡兮一眼都會被阻止,這樣下去可不妙啊!
偏偏顧忌簡兮,又不能動他……
鳳燼出神之際,一旁的雨烈又不淡定了,出聲問道:“你們還要去兼容啊?這事跟九爺說了嗎?”
“窩草!”簡兮崩潰:“老子是跟别的男人私奔啊!還特麽要跟你家王爺禀告啊!”
再說了,她就是不禀告,這不還是知道他們在這,派你這遠程遙控來了嘛!
雨烈臉上也有些尴尬,抽了抽嘴角,偏頭看向身後還站着的鳳燼,沒好氣地出聲說道:“很晚了,你怎麽還不走!”
鳳燼眉眸不悅的輕眯,但終究沒有跟雨烈計較,隻是對桌旁坐着的簡兮出聲說道:“明天的宴會,我陪你去,早點休息。”
簡兮淡淡的應了一聲,鳳燼這才轉身離開了房間。
從雨烈來的那天,非得死皮賴臉的賴在簡兮的房間打地鋪,說怕有小人。
簡兮也是服了,拗不過雨烈,倆人便在一間房住了下來。
雨烈雖然煩,不過這樣也好,省的鳳燼老是騷裏騷氣的撩她……
……
橫元,邊境。
通火燈明的主營帳内。
一身軍戎盔甲着裝的南吟風和将軍梁千站在兵事布防圖前商讨戰術和防禦,門外一士兵撩開門簾入内,單膝跪地,聲音宏亮:
“報!攝政王派了一人前來,說是找副将軍的。”
南吟風眉頭一蹙,有些疑惑,但随即吩咐道:“将人帶上來。”
那士兵應了一聲,随後轉身離開了營帳。
不多時,一個着粗布麻衣,身材瘦小的男子被帶了上來,南吟風一見男子的五官,頓時一愣,随即欣喜地迎了上去,上下打量,支吾道:“素玉,你……真是你?”
素玉眼淚頓時落了下來,打在南吟風的手背上,哭着笑道:“王爺,是素玉,是攝政王救了素玉。”
南吟風眸中參夾着憂傷和欣喜,他不顧場合,一把将眼前日思夜想的人兒擁入懷中,緊緊的抱着,似乎想要将懷中人揉入血肉骨髓之中。
一旁呆愣着的梁千看着忘情相擁的倆人,随即立馬緩過神來,大聲喝道:“吟風,軍中不許女子…。”
話還沒說完呢!小腿突然被人踢了一下,梁千低頭看着腳旁的粉紅衣裳,突然回過神來,臉上浮現一抹尴尬的紅,憨笑着饒了饒頭。
要說擾亂軍紀軍風的,他是頭一個。
梁千這一喝讓南吟風回過神來,松開了懷中的素玉,将其引到梁千面前,介紹道:“這是定北将軍,還不快快見過。”
素玉扯唇,露出一個得體的微笑,向梁千施以一禮,輕柔出聲:“小女子素玉,見過将軍。”
梁千呵呵一笑,耿直出聲:“這就是吟風時常惦記的小妮子啊!生得果然标志,這小子有福咯!”
“咳咳——”南吟風臉色浮現一抹不自然,看了看比他還要羞澀的素玉,心情不由的變好。
腳旁的黎婳也是服了,四角并用,順着梁千的褲腿爬了上去。
梁千低頭一看,将爬到他腰間的小身子抱了起來,放置在肩上。
隻見黎婳戳了戳梁千的臉,又摸了摸自己的小肚子,示意自己餓了。
梁千無奈,一邊走還一邊嘟囔着:“小家夥飯量這麽大,也沒見你長個子啊!”
黎婳一臉鄙視地看着身旁的自言自語的梁千,傻子都知道别去打擾人家小别重聚,這大塊頭真是少了一根筋。
……
梁千一走,南吟風将素玉拉到一旁的案桌旁坐下,關切且又小心地出聲問道:“她……她可是有爲難你?”
素玉微微一愣,随後才反應過來南吟風口中的‘她’是誰,輕搖了搖頭,“沒有,隻是将我關了起來,吃的喝的一樣都沒有虧待。”
素玉如此一說,南吟風一顆提着的心這才放松了下來,自從素玉被抓,他腦海中想過無數種素玉的下場和處境,他真怕……
素玉情不自禁,伸手撫摸上南吟風的臉龐,眸中有些閃爍的淚光,自責出聲:“王爺瘦了,都是因爲素玉……”
她知道他心向逍遙的野鶴生活,可因爲她,被迫穿上了這一身沉重的盔甲,她于心何忍。
南吟風伸手撫摸上摸着他臉龐的小手,唇角輕挽,那多情的桃花眼眸中布滿了溫柔,“記得素玉曾經說過,不信本王像表面那般纨绔,心不系橫元安危,你說對了。閑雲野鶴的生活固然向往,可本王身居高位,肩上的責任和重擔沒有辦法自私的卸下,是你,讓本王找回了屬于自己的責任和榮譽感。”
話音一落,俯首在素玉額頭留下深情一吻,那般溫柔。
素玉臉上布滿了嫣紅,細弱出聲:“即是如此,那就請王爺賜素玉一個太平盛世。”
說完挽唇,投入了南吟風的懷抱,這般心安。
……
夥房的人都睡下了,梁千盛了倆碗熱騰騰的面條上來,将有雞蛋的那碗推到了黎婳的面前,還将自己碗裏的青菜都夾給了黎婳,一邊出聲說道:“女娃娃,你今年多大了?”
正在吃雞蛋的黎婳身子突然一僵,擡眸看了一眼眼前的站着吃面的大塊頭,細嚼着嘴裏的雞蛋沒有任何回應。
梁千以爲黎婳不知道自己的生辰八字,亦不知道自己多大了,他又出聲說道:“昨天吟風跟老子說,像你這麽大的女娃娃都要學些女紅什麽的,還有什麽五書八經都要知道些。你這麽老跟在老子身邊也不是事,要不然,我派人把你送回将軍府吧!等這邊的事一完,老子再回去尋你。”
話音一落,黎婳突然放下了手中的筷子,那半邊右眼有些怒意的瞪着梁千,明顯對于他口中的話很是不悅。
這麽一瞪,梁千有些不知所措了,放下了手中的碗筷,高大的身子蹲了下來,無奈道:“你就回去一會兒,等老子這邊的事完了馬上就回去了。”
黎婳依舊沒有回應,隻是那眼睛裏蓄積的淚水越來越多,當她是三歲小孩啊!戰争哪說完就完的,她哪也不去。
梁千煩躁地皺起了眉頭,終究還是出聲說道:“得得得,就當老子啥也沒說,你以後要是嫁不出去,可别怨老子!”
梁千這麽一說,黎婳眸中那幾乎就要決堤的眼淚瞬間就收了回去,起身站在闆凳上,伸手就要去夾梁千碗裏還剩下一小半的面條。
梁千索性将碗都扣在了黎婳的碗上,粗魯的罵咧道:“也是倒了黴了,娘子還沒娶着,先奶了個孩子。”
話音一落,黎婳原本還高高興興吃着滿滿的面條,臉色突然陰沉了下來,端起碗踩在桌子上,一把将碗倒扣在了梁千的頭上,面條和湯汁就這樣順着流了梁千一身,好不狼狽。
梁千一把将頭上的碗揮落,瓷碗掉在地上發出一聲清晰的碎裂聲,巡邏的兵将聽到聲響,立馬拿着長矛沖了進來,但将那一身狼狽,頭上還挂着白色的面條的将軍梁千,頓時收起了長矛,憋着笑意,正聲的叫了一聲:“将軍。”
“都給老子滾出去!”梁千怒吼,嗓門大的幾乎整個駐紮在邊境的營帳都傳了個遍。
将軍一發火,衆人那裏還敢造次,提着一顆心緊趕慢趕的着急離了去。
梁千剛想要教訓教訓這始作俑者,可還沒怎麽地呢!桌子上坐着的小人兒已經哭得跟個淚人似的了。
梁千原本都燒到頭頂的火瞬間被熄滅,蹲了下來,深深歎了口氣:“老子哪裏是奶了個孩子,這分明是伺候了一祖宗啊!”
“姑奶奶,你這還有臉哭了?”
這麽一說,黎婳臉上的眼淚流得越加兇了,梁千無奈,隻好将桌子上那小小的身子抱了起來,不顧髒淨地将其放在桌子上,擡步就要離開。
隻是一出夥房的門,梁千這才将頭上扣着的面條撥了下來,将其扔到門口那破碗中,一條黑狗聞到香味,從黑暗中出了來……
梁千沒有帶黎婳回營帳,走了許久,來到一條小溪旁,将肩膀上的黎婳放在了草地上,自己脫着衣裳。
接着月光還能依稀辨認事物,黎婳擦拭了一下臉上的淚痕,挪動着小屁股,背對着一旁脫了個精光的梁千。
接着一聲‘撲通’的水聲,梁千下了水,捧起水就往自己身上撥……
好大一會,梁千洗的差不多了,這才上了岸。
一邊穿衣服,眸光觸及到草地上背着他的小小身影,随意出聲問道:“老子不想給你燒洗澡水了,你要不然就在這洗洗算了?”
夏日裏的河水并不是太涼,而且洗冷水澡對身體也有好處。
這女娃娃身子骨太弱,而且不願意接受他一點體能訓練。
他真是拿她一點辦法都沒有。
黎婳回過身來觸及到梁千裸着上半身,穿着白色裏褲,又看了看在月光下閃着銀光的溪水,動了心。
她起身踹了一腳梁千,将自己的外袍脫了下來。
梁千席地而坐,從黎婳手中接過那粉色的小外袍,那寬厚的手掌又添加了一雙小鞋子和白色的襪子,直到黎婳脫得隻剩下一身白色的裏衣時,沒有再動了。
梁千明白,習慣的轉過身去,但手掌伸向身後,黎婳這才将裏衣裏褲扔在了梁千的手中,擡步走向緩緩流淌的小溪旁,向探腳試了試水溫,發生可以接受之後,這才走了下去——
背對着的梁千看着手中的粉白色的衣裳,小聲的嘀咕着:“沒見過這麽愛幹淨的,之前當乞丐的時候咋活的!”
說完還故意将手中的衣裳扔在地上,心中被呼來喚去的憋屈好似好受了些。
不多時,梁千有些不耐煩了,忍不住回過頭來出聲說道:“還沒洗好?”
正在水面上玩得歡快的黎婳見梁千回過頭來了,連忙驚慌的将自己整個身子沒入了水中,隻剩下一顆小腦袋浮在水面上。
梁千一點都不覺得有什麽,不耐煩地出聲說道:“快點,就那麽大點的地,洗個澡磨磨蹭蹭的。”
說完轉過身去,将拿着衣服的手伸向背後。
黎婳确定梁千轉過去之後,這才從水裏出來,上了岸,穿戴着衣服。
隻是她突然摸到衣服上有些異樣,接着月光一看,覺摸着有點像是草尖,可她的衣服不是沒有挨過地嗎?
黎婳明白了什麽,嘟着小嘴不悅地瞪了一眼眼前背對着她的大塊頭,回去再收拾他!
不一會兒,黎婳穿好之後,爬上了梁千的臂膀,梁千回過神來,将其抱好,放在寬厚的肩膀上,開始往回走……
營帳内,除了一張超大的床榻之外,對面還有一張小的。
梁千将其放在小床榻上,蹲下身子來爲她脫下了小鞋子,随後站起身來,淡淡的說了一聲:“早點睡。”
說完就往自己床榻上走,好不等他睡下來,黎婳穿着一身白色的裏衣突然跑了過來,爬上他的床榻,拿出自己的小本子和用油紙包裹着的炭筆,一筆一劃認真的寫着……
梁千絲毫沒有在意,脫下身上的盔甲和鞋子,裸着半身穿着一條裏褲上了床,坐在床榻前看着那本子上歪捏的字體。
黎婳的字是梁千教的,雖然他也不是什麽才富五車,但他們之間最起碼的溝通用的日常字語他還是會的。
好大一會,黎婳停筆,将本子豎了起來,伸到梁千的面前。
“是因爲我你才找不到娘子的嗎?”梁千一字一句的念着本子上的字,随後有些煩躁地撓了撓頭,不知道該怎麽向黎婳解釋這個問題。
他之前就是随口那麽一說,沒想到會讓這丫頭上了心。
娘子什麽的,以前在将軍府的時候,娘親沒少給他張羅,隻是他無心兒女情事,這才拖到了現在。
所以有沒有這丫頭,跟他找不找得到娘子什麽的沒有任何關系。
梁千的沉默和煩躁讓黎婳以爲他是再煩心她,臉色頓時垮了下來,粉嫩的小嘴不悅的嘟着,好不委屈。
但随後,她又提筆翻了一頁,在本子上寫着:你以後也會成親有孩子嗎?
梁千臉上有些不自然,他倒是真的沒有思想這麽遠的事。
思想了好大一番,梁千才如實回道:“也許吧!等着天下太平,沒有了戰事,亦然不需要老子的守衛,那時,說不定會娶一妻,生一子,平淡的過完餘生。”
這是每個人的過程。
黎婳低着頭,抿着唇,她突然不希望這戰事消停了。
她繼續寫着:那時,黎婳會變回乞丐嗎?
“怎麽會?”梁千訝異,随後大咧出聲:“放心,以後有我梁千一口糧食,絕對不會讓你餓着。”
盡管如此一說,也沒能讓黎婳高興。
梁千看着那不悅嘟起的小嘴,不明白自己又什麽地方惹惱了這姑奶奶,但他也沒心去猜想,反正都猜不對也猜不出來。
他掀過一旁的被褥,躺了下來,有些疲倦地出聲說道:“趕緊去睡吧!明日還要早起帶兵操練……”
說完不等黎婳回應,已經阖上了眼眸。
黎婳就這樣跪坐在梁千的身旁,靜靜地看着那張熟睡的臉龐,直到耳邊傳來了均勻的呼吸聲。
黎婳放下手中的小本子和炭筆,伸手撩開左邊蓋住了大半邊臉的發絲,手指撫摸着眼睑周圍,那藍的純淨的眼珠在燭光的照耀下顯得那般美好。
她好不容易找到一個依賴,自私的想要占爲己有,一點都不想看到他的身邊站着他人……
黎婳身子一倒,趴在梁千的被褥上,感受着那通過被褥傳到耳邊的心跳聲,也許,她是時候該離開了。
……
橫元,攝政王府。
鬧樂樓窗前的南景塵看着手中書信中的内容,那是雨烈近日裏細無巨細的将簡兮一舉一動都寫下來的字語,其中不乏鳳燼靠近簡兮而被雨烈英勇阻止下來的畫面,可繞是這樣,南景塵的臉上沒有半點喜悅之意。
還有一個月,還有一個月才能拿到黑色神仙草,在這之前,他還不能着急将簡兮從鳳燼身邊帶走,還有一些其他的事等着他去确認……
……
簡兮一覺睡到了已時才起床,原本以爲會向往常一樣第一個見到的人便是雨烈,可今日卻不見了他的人影,簡兮不以爲然,打了個困意的哈聲打開房門,正巧遇上一臉無力虛脫的雨烈。
“你這是被人爆菊花了啊?這臉咋煞白煞白的?”
雨烈沒明白簡兮話中的‘爆菊花’是什麽意思,有氣無力地回應道:“沒事,可能就是今天早上吃了什麽不幹淨的,有點拉肚子。”
他現在全身無力,隻想好好躺着。
簡兮眨巴眨巴眼眸,漫不經心的出聲說道:“醉天下的東西怎麽會不幹淨,你趕緊去找大夫開倆副藥吧!”
雨烈剛想要點頭應聲,可下身傳來的異樣讓他連話都沒來得及回,轉身便飛快的跑了起來……。
簡兮看着那轉眼便消失在樓梯口的雨烈,也沒多想,正準備下樓吃點東西什麽的,隔壁房間的門突然打開,一席紅衣的鳳燼出來,走到簡兮的身旁,溫柔出聲:“還沒用早膳吧!我房中還有些糕點,要不要先填填肚子?”
簡兮點了點頭,跟着鳳燼進了房間。
等雨烈感受着局部的酸爽上來時,鳳燼和簡兮倆人正坐在桌前‘愉快’地吃着點心,有說有笑。
他的使命感立馬上來了,推門而入,快步走了過去,橫在簡兮和鳳燼之間,警惕地看着鳳燼那張傾城絕色的臉龐。
簡兮捏着鼻子,嫌棄地看着身旁的雨烈,出聲說着:“你特麽能不能離我遠點,一股子味。”
雨烈臉上頓時浮現一抹不自然,剛想要出聲說些什麽,可肚子突然又傳來一聲咕噜咕噜的響聲,雨烈捂着肚子,來回看着簡兮和鳳燼倆人,扔下一句話:
“我去去就回來,要是敢越界,我削死你!”
他對鳳燼放着狠話,随後便迫不及待的又跑了出去。
簡兮看着那大開的房門和嘴角不由的上翹的鳳燼,嚼巴嚼巴嘴裏的點心,出聲問道:“雨烈那,是你幹的吧!”
這不是問句。
鳳燼眉梢輕佻,絲毫沒有負罪和心虛亦或是覺得那裏不妥,反而還有幾分求誇獎表演的口氣:“不好嗎?你不是也看他不爽嗎?而且有他在,對下面赴太子的宴席也會有困擾……”
“哎,打斷一下!”鳳燼話音還未落,簡兮便迫不及待的打斷出聲:“你就别爲你的自私找借口了好不!還拉上我幹嘛!”
明明就是他最不爽雨烈,還非得說得好似一切都爲了她好似的。
鳳燼失笑出聲,笑聲輕柔入耳,像是那塵封了百年的好酒,突然揭開了蓋子散發的酒香,令人心醉。
簡兮白了一眼身旁笑得妩媚的鳳燼,心中默念阿彌陀佛,心中要堅定她已經麽麽哒的南景塵,不能始亂終棄,三心二意……
臨近午時時分,下人禀告,說太子府的馬車在外等候,簡兮和鳳燼二人抛下了雨烈,坐進了前往太子府中的馬車。
一路上,晃悠着的簡兮又來了困意,身旁的鳳燼也是瞧見了簡兮那眼眸中的充血和黑眼圈,有些疼惜地出聲說道:“醉天下是煙花之地,再怎麽文雅夜裏終究是嘈雜了些,要不然我就近尋處僻靜點的宅子搬出去?”
他們又不是沒錢非得遷就在醉天下。
簡兮搖了搖頭,“若說這乾盛最爲安全的是皇宮,那其二就是醉天下了,加上我昨夜可是惹了不少人眼紅,現在出去,豈不是敲着鑼的歡迎仇家上門來?”
簡兮這番别具一格的比喻再次讓鳳燼失笑,那原本就妖娆的丹鳳眼眸因爲嘴角的牽扯而微微彎其,越加迷人了。
簡兮看着那滿是笑意的眼眸,突然出聲說道:“如果把南景塵比作狼,那你就是狐狸。”
鳳燼微微一愣,微眯了雙眸,思想着簡兮的話語,随後突然靠近了些,出聲問道:“那你是喜歡狐狸,還是狼?”
簡兮沒有後退,直直地對上那雙攝人心魄的丹鳳眼眸,淡淡吐聲:“正因爲你是狐狸,所以我才會喜歡南景塵。”
鳳燼眉頭委屈地皺起來,憂傷道:“簡兮如此一說,真是傷透了我的心。”
簡兮抱着雙臂忍不住微微顫抖,面對鳳燼的突然撒嬌掉了一地的雞皮疙瘩,伸手用力的将面前靠的很近的鳳燼推開了些,一臉嫌棄:“我這是不喜歡你,你如果能正常一點,我還不至于讨厭你。”
鳳燼頓時收起臉上委屈的表情,有些無奈的輕歎了一口氣,手掌搭在簡兮的腦袋上,輕聲說道:“我真是拿你一點辦法都沒有,被吃得死死的了。”
簡兮眸子輕垂,沒有再作聲。
她總是隔三差五的便會在鳳燼面前提及南景塵,這何嘗不是一種婉約的拒絕。
鳳燼深深地看着低着頭的簡兮,他一直明白簡兮的心思,可終究控制不住自己,便也由着去了。
至少,現在在她身邊的,是他。
足矣。
……
眼看着就要到太子府了,簡兮突然小聲地出聲問道:“那太子,你知道多少?”
知己知彼才能百戰百勝,怎麽也得先了解一下那太子什麽脾性吧!
鳳燼皺着眉頭仔細思想了一下,随即出聲說道:“太子是皇後所生,二十弱冠之時才被立爲太子,爲人仁善,對朝政也有一番自己的見解,屢次被乾盛國君稱贊,他說提出的無邊之治也被采用,造福乾盛的百姓,甚至還有地方爲其書寫創作了歌謠,傳唱四方……”
簡兮聽着聽着,眉頭緊皺,“聽你這介紹,我怎麽覺得很像一個人呢?”
“嗯?”鳳燼疑惑:“誰?”
“南懿玄啊!”簡兮脫口而出。
鳳燼輕呆,他倒是沒有和南懿玄有接觸,但是單單從字面信息上來看,倆人的隐忍和僞君子的性格卻也符合。
“有沒有想過接下來該如何應對?這絕對不是單純的宴會。”
簡兮困意的打了個哈聲,慵懶地出聲回應道:“兵來将擋水來土掩,看到時候什麽個情況再說。”
鳳燼有些寵溺地輕搖了搖頭,也沒将那太子放在眼裏,随便簡兮這麽鬧騰,反正有他在。
車子搖晃了一會,不久便停了下來,簾外的車夫提醒出聲:“倆位公子,到了。”
簡兮這才打起了幾分精神,貓着身子出了馬車,一眼便瞧見了跪在地上的車夫,轉而掉了個頭,從另外一邊跳了下去。
鳳燼知道簡兮不喜這些尊卑禮儀,亦然跟随她,從另外一邊下了馬車,隻留下那還跪在車旁的車夫呆愣着……
管家早就候在了門口,前面引路,将簡兮鳳燼倆人引到了人工湖旁的涼亭之上,桌上早就備好了佳肴,等待着賓客的入座。
繞是在太子府,簡兮也自由散漫慣了,哪怕是見到左丘宇沒有下跪行禮不說,還徑直自顧自地入座。
鳳燼亦然如此。
二人大膽的行爲讓左丘宇身後站着的侍衛臉色一沉,高聲怒喝道:“大膽,見到太子殿下還不速速跪下行禮!”
簡兮驚恐地看着左丘宇身後的男子,小手拍了拍胸脯,皺着眉頭不悅道:“能不能好好說話,這麽大嗓門,吓都要給你吓死!”
男子怒意未減,反而拔出了佩戴的刀劍,恐吓:“爾等刁民,見到太子殿下不行禮,你有幾個腦袋夠砍的!”
簡兮委屈地嘟着,随即站了起來,弱弱地出聲說道:“早就知道這太子府的飯菜哪是那麽容易吃到的,既然如此,我等就先告辭了,再見。”
說完轉身,作勢就要離去。
鳳燼也站了起來,左丘宇連忙出聲叫道:“公子留步。”
簡兮嘴角勾起一抹弧度,很給面子的停下腳步,轉過身來時,臉上再次換上了滿滿的不悅。
左丘宇偏頭餘光瞟了一眼身後的男子,冷聲道:“下去領二十棍。”
男子眉頭一皺,恭敬地點頭應了一聲,随即離開了涼亭。
左丘宇這才偏過頭來對涼亭外的簡兮出聲說道:“本宮管教不嚴,冒犯公子了,還望公子海量。”
簡兮臉上的神色這才有所緩和,走了回來,坐在桌前,依舊有些委屈地出聲說道:“不是我不跪,故意對太子殿下您不敬,而是太子殿下一早便言說了想與我結識爲友,那我這要是跪了,豈不是侮辱了我們之間的友誼嗎!”
左丘宇:“……”
他們昨天才認識,今天才第二面,那裏來的友誼?
鳳燼倒是嘴角輕挽,也是苦了她了,連跪不跪都要費心思找個借口理由。
簡兮又怎麽會不知道這左丘宇是故意縱容那男子的言行,但她連橫元皇帝都沒跪過,又怎麽可能來跪你一個乾盛的太子。
在場的三人都有些心不在焉,直到左丘宇突然出聲說道:
“公子可知,昨夜與你拍價的公子是丞相府的嫡長子?”
簡兮佯裝吃驚,裝傻道:“不是吧?太子殿下怎麽也不提醒下,我這豈不是無意得罪了丞相大人?”
左丘宇:“……”
他如果沒有失憶的話,在他叫出一萬五兩黃金的時候,某人還加價到倆萬兩吧?
太子都敢得罪了,又怎會将一個丞相放在眼裏。
他深吸了一口氣,平複了一下自己的心情:“今日早朝時,國君突然下令将丞相嫡長子向遠新關進了刑部大牢。”
簡兮這回是真的有些蒙圈了,莫不是這國君知道了這向遠新醉天下花三萬五千兩黃金嫖妓一事?
那也不應該啊!他不是還有個丞相爹嗎?而且這事再怎麽嚴重,也不至于鬧到刑部大牢去啊!
難道……
難道是醉天下背後國君寵妃花傾城所爲?
她不知道,不過管他呢!這向遠新平日裏橫行霸道,缺德事沒少幹,是該進大牢裏受些苦才是,反正有他那丞相爹,不會死就是。
簡兮剛這樣想着,一直觀察她臉色的左丘宇不緊不慢地又補了一句:“公文下來了,說明日午時處斬。”
“啊?”簡兮下意識驚訝。
左丘宇一雙眼眸微微眯起,他有些看不透眼前這個少年。
“向遠新雖然纨绔橫行,暗處的仇家亦然不少,若是他突然遭到暗算暴斃還情有可原,但今天是皇上親自下令處死向遠新,這倒是引人深思啊!”
左丘宇話中有話,還特意将此事告知簡兮,她又不傻,不會不懂他的意思。
不過這事真跟她沒關系……。等等……。
簡兮突然偏頭看向身旁悠然自得喝着小酒的鳳燼,昨天晚上他不悅的說她被占了便宜,該不會是這丫的出面幹的吧?
簡兮的視線讓左丘宇也一同看向了鳳燼,唇紅齒白,生的比那桑舞都要美豔,莫非這男子也大有來頭?
被看得有幾分不自然的鳳燼擡起那妖娆的丹鳳眼眸來,對上左丘宇探究的視線,眉頭一蹙,不悅出聲說道:“看什麽看?人家可是簡公子的男寵,有道是朋友妻不可欺,你可别對我生出什麽不該有的心思。”
左丘宇:“……”
“噗——哈哈哈哈哈~”簡兮實在是忍不住了,捧着肚子放聲大笑。
一個帝王裝作成一副小受模樣,還說什麽男寵,朋友妻不可欺……
“你是不是想笑死我好繼承我的遺産!”簡兮笑得不能自己。
鳳燼一點都沒覺着有何不妥之處,自顧自地繼續飲用着杯中的雪雕酒。
左丘宇臉上浮現了少許的不自然,沒有想到這無人莊的主事竟然喜好男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