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睡了一個懶覺起來的簡兮打了一個困意的哈聲,起身走到桌前,從扣着的杯子底下拿出一張紙條,揉揉睡意的雙眸,辨認着上面書寫的信息。
她身上眼目衆多,天機閣那邊不能去得太勤快,所以她命萱冷,一有什麽消息,将信息扣于杯底,方便她知情處理。
隻見上面寫着左丘時川母子平安到達邊境,南景塵的人以乾盛新皇作爲誘餌,煽動左丘時川叛亂。
戰事已起,左丘時川想還乾盛百姓一個太平,想整個天下處于太平盛世,隻得參與了這場戰鬥。
最後,左丘時川秘密出面與和安城,無來城的守衛将軍進行勸降,不費一兵一卒,拿下了這倆座城,以至于原本打算三五天攻下五座城池的計劃,整整提前了一天多。
而流煙當晚沒有及時撤離,但南景塵的人保護得當,分發給她率領的一萬兵将對前往刺殺的殺手盡數絞殺。
還有一條消息,于昨夜子時時分,逝影樓在一瞬之間,慘遭滅門,樓主不見蹤影。
簡兮皺着眉頭,來來回回的看了幾遍,随即将紙撕了個粉碎,将其放置在杯中,又倒上了一杯微涼的茶水沖入,對紙上的信息并未放在心上。
逝影樓乃殺手組織,這組織本就是個害人的組織,沒了就沒了。
估摸着螳螂捕蟬黃雀在後,這江湖中也有聰明心透之人,可能知道那二十座城池的希望渺茫,倒不如趁其機會,除掉江湖中對自己地位不利的門派……
她現在唯一想的是能盡快查找到百年前苗疆部落帝王蠱的一些信息,要不然就找到那個給他下毒的王八羔子,把解藥拿到手再說。
否則現在時時刻刻擔心自己的小命,啥事也幹不成。
但她現在除了等,别無他法。
思想了許久,簡兮有些力不從心的無力感,半個身子疲憊的趴在桌子上,唉聲歎氣。
此時,樓下一聲聲細微且清晰的敲門聲響起,簡兮起身走到窗前往下看,見樓下門口的老管家露出半個身子,連忙出聲問道:“管家,有什麽事嗎?”
老管家聞聲,退後了幾步,仰頭看着樓上窗口處探出頭來的簡兮,恭敬出聲道:“門口有位公子,說是找公子您的,特來通報一聲。”
“公子?”簡兮有些疑惑,難道是李恒?
昨日從宮中回來之後,簡兮便放了李恒歸家。但管家是識得李恒的,通報也該點名道姓才是。
那是古彥?
簡兮沒有多想,出聲回應道:“将他帶過來,順便端些點心吃食過來。”
老管家低頭應了一聲,随後轉身離開了鬧樂樓。
……
片刻之後。
簡兮雙眸呆滞,生無可戀的看着眼前身着一席妖豔的紅衣,那丹鳳眼眸旁的紅色花紋尤爲明顯。
她怎麽也不會想到,鳳燼居然會出現在這!還登門拜訪她攝政王府,大搖大擺的進入南景塵的地界。
一旁的老管家和下人忙着上點心茶水,對簡兮的神色和鳳燼的無言沒有多看一眼,上齊之後,看老管家的眼色,盡數退出了鬧樂樓,靜候在門外,等待傳喚。
老管家站了一會,可簡兮和鳳燼倆人誰也沒有說話,老管家以爲是自己礙事了,沖簡兮彎腰俯首:“公子,老奴就在門外,有任何吩咐傳喚一聲便是。”
說完也離開了房間。
房中頓時陷入了詭異的寂靜……
好大一會兒,終究還是鳳燼忍不住了,那如花瓣一般絕美的唇瓣輕勾起一抹恰到好處的弧度,柔入骨髓的靡靡之音入耳:“孤來之前還在想你見到孤之後是何等表情反應,可萬不該是如此的。”
“呵呵——”簡兮扯出一抹牽強的弧度,“這是攝政王府,不是憐生樓,你希望我擺出什麽表情?”
鳳燼眉梢輕挑,嘴角的弧度牽動那眼眸微微眯起,那般美豔。
“你的意思是說,若是在憐生樓,你就能如上次一般對孤熱情如火了?”
簡兮:“……”
她什麽時候對他熱情了?還如火?
簡兮的每一個神情都落入了鳳燼眼中,自從與她一别之後,盡管昌平候的事件比他想象得要麻煩許多,但他從來沒有錯過關于她的任何消息,甚至包括去閻王嶺的事……
他突然有些後悔當時沒有軟磨硬拖的将她一同帶回兼容,那樣,她此刻住的就不是攝政王府,而是他的後宮了。
不過現在也不晚。
鳳燼輕擡手臂,将桌上的一道點心遞到簡兮跟前,出聲說道:“南景塵主動挑起戰事,乾盛定會視他爲眼中釘。而在邊境死的那些江湖人士也給整個江湖敲響了警鍾,南景塵已經變成了衆矢之的,戰争馬上就要開始了,你跟孤回兼容吧!”
簡兮微微一愣,沒有想到鳳燼此番前來的目的還是想要帶走她。不過她并沒有任何緊張感,自顧自的拿了一塊糕點塞入嘴裏,模糊不清地出聲說道:“沒關系,隻要你兼容不參與,南景塵他能搞定。”
這莫名其妙的自信和驕傲讓鳳燼很是不喜,卻并未言表于面,隻是起身,手撐着桌面靠近對面的簡兮,一雙丹鳳眼眸意味深長地微微眯起,柔入骨髓的聲線緩緩響起:“你認爲,孤會任由他南景塵的野心繼續膨脹,等他強大之後來吞并我兼容嗎?”
鳳燼的突然靠近讓簡兮的身子下意識地往後仰,警惕這妖孽對她使用美男計。
“你離我遠點。”簡兮皺着眉頭挑開了話題:“按照前倆次的教訓,南景塵估摸着一會就回來了。前倆次是跳黃河裏,這要再來一次,你就是把我推糞坑裏,我TM就是洗掉一層皮都洗不掉臭味了啊!”
簡兮這生動貼近的描述讓鳳燼忍俊不禁地嗤笑出聲,沒有聽簡兮的拒絕,身子往前一傾,反而更加貼近了她,那絕美的唇形一動,她甚至都能感覺到對方的鼻息:“爲何要洗?難道跟孤在一起,對你來說如此不堪嗎?”
簡兮目瞪口呆地看着鳳燼那委屈微皺的眉頭和那雙丹鳳眼眸中的小心翼翼,吞咽了一口唾沫,腰已經彎不下去了,幹脆挪了挪屁股,從圓凳上站了起來,離鳳燼遠了些,出聲說道:“你别來這套,我這跟南景塵已經麽麽哒了,你這樣撬人牆腳是不道德的。”
話音一落,鳳燼的眸中頓時透出一抹冷意,但稍縱即逝,很快掩飾了過去。
‘麽麽哒’他不知是何意,但揣摩出來大概指的是她與南景塵之間的關系。
至于撬人牆腳……
“圍牆再高,也擋不住紅杏的風光,孤又何須撬?”
“我曹!”簡兮一下子急了,跳腳炸毛道:“你你你——你是說我會紅杏出牆?勾引人良家男郎,有夫之夫還如此狂妄張揚,你……。”說到此處,簡兮突然猛的一下詞窮了,不知道是該罵還是該說什麽。
這一結巴堵塞,氣勢瞬間就弱了下來。
簡兮抿了抿紅唇,臉上浮現一抹尴尬之色,輕咳出聲:“您老是兼容的皇,我就是那不起眼的小螞蟻,我這高攀不起,您這是何必呢!”
如此恭維獻媚話語并未讨得鳳燼歡喜,他起身步步逼近,一雙丹鳳眼眸妖魅的眯起,唇瓣輕啓:“高攀得起攝政王,高攀不起一國之皇?”
“我……”簡兮剛想要回話,卻被鳳燼打斷道:
“若是孤的身份讓你有所顧忌,那若是有日孤不再是兼容國皇,你是否願意陪伴左右?”
簡兮微微一愣,看着眼前那雙丹鳳眼眸中的深情和溫柔,有些狐疑的出聲問道:“不是,你這沒開玩笑呢?”
她一直以爲鳳燼跟她鬧着玩,有意尋她開心呢!
可現在一而再再而三的靠近,怎麽都有點不對勁呢!
鳳燼嘴角輕挽,伸出食指輕刮簡兮細膩光滑的臉龐,溫柔之聲令人陶醉:“若是孤說,在憐生樓的第一次見面便心許于你,你可信?”
“呸。”話音一落,簡兮毫不留情的輕嗤:“什麽年頭了還整這一見鍾情的套路。再說了,你也不看看我們倆在哪見面的,憐生樓啊!那特麽是倌人坊啊!你我都是嫖客,怎麽,你想搞基啊?”
對于‘搞基’一詞,鳳燼面露疑惑,不過也沒有将疑惑問出口,隻是嘴角嘴角一扯,出聲解釋道:“孤與那無笙并不是你所想的那種關系,沒有嫖客一說,你放心。”
簡兮呆呆的對上鳳燼那雙丹鳳眼眸,她放心什麽?她壓根就沒擔心好不啦?
再說,去妓院的男人哪有不偷腥的。難道喝茶談人生理想啊!
他沒有說謊,盡管無笙身在倌人坊,但他心中對無笙沒有任何邪惡的念頭甚至是龌龊的想法,甚至,有些憐憫和感激。
“孤在來橫元之前,師傅曾經說過一句話,說孤的真命就在橫元,所以上次來橫元,不完全是爲了給叔叔昌平候一個造反的機會,更是爲了來尋找久伴孤身旁之人。”
簡兮眨巴眨巴眼眸,對鳳燼的話有些半信半疑,随後突然幡然大悟,出聲說道:“我知道了,你早不來晚不來偏偏趁着登基大典來,而這個時候也是那什麽玄女出現在橫元朝的時候,你師父也是個算卦的吧?這麽神……”
要說真命,她腦海中第一想到的就是玄女梨念。
人家是真懂過去知未來,這玄女配一國之皇,沒毛病啊!
等等,得玄女者得天下也。玄算之法這玩意是個大患啊!要是讓鳳燼跟那玄女在一塊了,那南景塵就是再怎麽牛逼,也整不過人家身邊有一個先知啊!
不行不行,那南景塵的野心不就泡湯了?
想到此處,簡兮連忙換了語氣,出聲全盤否認自己之前說的:“那個……對比玄女,我還是覺得樂吟是你真命的機會可能大點,别看人家雖然水性楊花的,但說不準……呃…。可能…。”
好吧!她編不下去了。
難道你會認爲一個皇帝會娶一個經常逛妓院逛倌人坊的女子嗎?
她不能昧着良心把鳳燼推入火坑啊!這要是成了,那肯定也是樂吟在上爲攻啊!
想到此處,簡兮腦中不自覺地浮現一抹畫面,一想到鳳燼那張極其妖魅的丹鳳眼沖着手拿皮鞭蠟燭的樂吟放電,那輕而易舉就能挑起人内心深處的野獸的聲線嬌嗔着要溫柔一點……。
哎呦我去!
鳳燼沉默地看着不自覺露出一臉淫笑的簡兮,就算不說什麽,心思全寫臉上了。
他也不出聲打斷簡兮的臆想,就這樣嘴角輕輕上揚地看着那張蠟黃的臉色,因爲他知道,她此刻想的定然是他,至于是什麽,那不重要。
直到窗外的風吹了進來,帶動那紅色的衣袍,鳳燼瞬間收斂笑意,微眯雙眸,對還在傻笑的簡兮正聲道:“别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