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乾盛城内。
臨近戌時時分,時間過去得越久,左丘時川心中就越是着急,甚至有想要不以自己爲誘餌,跟父君談判放過母妃……
終于,倆個人帶着一個身着白色囚衣的女子出現在左丘時川的視線當中,他那顆提着的心,才終于落下。
左丘時川松了一大口氣,快步迎了上去,瞧見那憔悴熟悉的容顔,心中愧疚萬分,突然朝着那女子跪了下來,正聲道:“時川不孝,令母妃受苦了。”
女子嘴角輕扯出一抹弧度,連忙将左丘時川攙扶起來……
左丘時川身後的男子陸序看了一眼歸來的倆個暗衛,眉頭一皺,給那倆個男子使了個眼色,他們三人朝着一旁的樹林走去。
走遠了些許後,陸序看了一眼遠處的噓寒問暖,随即出聲問道:“怎麽回事?你們二人是在何處找到順妃的?”
按理說,找到人之後怎麽也會禀告等他下命令,怎麽會突然就把人帶回來了?
其中一個暗衛出聲回應道:“屬下是在西郊的一個巷子中找到的,當時隻是路過,所有的暗衛都将視線放在太子和宮中,沒想到良妃會公然出現在街巷之中……”
他們本是要潛入太子府内查探的,但過路之時突然被倆個男子莫名攻擊,接下來又突然的将身穿囚衣的順妃扔給他們一走了之了。
陸序眉間的折痕越加深了,思想着還能有誰有此等能力救出良妃,更是與九爺交好……
思想良久也思想不出個所以然來,索性安排盡快撤離乾盛城回到橫元邊境再說。
乾盛皇宮。
一身蟒袍的太子此刻正挺直的跪在地上,左丘淵連一臉不悅的看着他,責怪之意很明顯。
一旁倒酒的花傾城也是臉色凝重,想必是昨晚太子找國君,臨時變更了計劃,這才令他們撲了個空。
損失了那麽多人手,也不知他會不會怪罪于她……
“如今人沒了個去處,和王也未捕獲,你讓全城乃至全國的百姓看了寡人一個大笑話,太子能否給寡人一個交代啊?”
跪地的太子擡眸看了一眼左丘淵連,隻是一眼便心虛地低下了頭,眸珠左右轉動,随即恭敬出聲道:“父君息怒,兒臣有罪,定會全力緝查叛國之徒,以正國威。”
左丘淵連心中有氣,但礙于多方面,沒有刑罰太子,隻是讓他在府中面壁思過七日,捉拿和王良妃一事交給了刑部大人。
太子走後,花傾城将酒杯送到左丘淵連嘴邊,柔眉的聲直撩人内心深處,讓人心癢難耐:“太子還年輕,爲人處世還有待磨煉,國君需多些耐心,莫要因此氣壞了身子。”
佳人在旁,柔聲軟語,左丘淵連就算心中還有氣也煙消雲散了。
他伸手接過酒杯一飲而盡,随即一把将花傾城擁入懷中,有些唉聲歎氣地出聲說道:“太子年輕氣燥,時川原是要更勝一籌,寡人本有意栽培于他,可竟作出了此等大逆不道之事,實在是令寡人寒心。”
花傾城抿唇不語,就是因爲和王名聲在外,民心所向,最有可能坐上這乾盛國君的位置,他才作出這一系列的算計……
左丘淵連哀聲不過片刻,花傾城愣神之際突然察覺那隻邪惡的大掌不安分的遊走,盡管心生一抹嫌惡,但面上仍然故作羞澀的推搡左丘淵連,拒絕道:“妾身身子抱恙,國君若是有意,妾身去喚幾個姿色上等的丫頭來伺候如何?”
左丘淵連的手沒有停歇,語氣重了倆分:“怎麽?愛妃如此舍得寡人寵幸他人?”
花傾城連忙微嘟小嘴,嬌氣道:“妾身就是說說,國君要是真應了下來,那妾身甯願搬去那冷宮住。”
左丘淵連的臉色這才緩和過來,一臉淫意的看着花傾城那張絕世容顔,吞咽了一口唾沫,接着說道:“寡人無心将皇位傳給太子,且寡人正當年壯之時,有意等愛妃的龍子誕下好封你爲貴妃,好好跟愛妃培育麟兒,長大之後将這皇位傳于……”
左丘淵連話音還未落,花傾城佯裝驚恐的用力推開了左丘淵連,跪坐在地上惶恐出聲:“國君莫要開此等玩笑,若是被國後聽了去,妾身怕……”
“怕什麽?”左丘淵連打斷道:“你性子太弱,若不是寡人護着你,你怕是不知死多少回了。”
花傾城擡頭訝異,不知左丘淵連怎麽會知道。
左丘淵連輕歎了一聲,道:“寡人自小生活在這宮中,這後宮的明争暗鬥從小便有體會經曆,往日裏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也就罷了,鬧得再大也無關朝堂社稷。可你不同,你這病,怕就是過年時落下的。寡人念及她與寡人同甘共苦二十年載有餘,沒有撕破臉,隻能暗地裏多留了些心,否則,你怕是沒有命站在寡人眼前了。”
花傾城眸子輕垂,鼻頭一酸,眼淚頓時浮現美眸中。
她對左丘淵連無情,不是感動他能爲他細想到如此地步,隻是自怨自憐自身的處境,心裏終究還是有怨。
她在這宮中無權無勢,出了這歡華宮便會受制于人,盡管得到左丘淵連的寵愛又如何,隻是将所有嫉妒和仇視的目光全吸引過來了而已。
表面看似風光,可實則卻是行走在鋼刃之上,舉步艱難。
見花傾城臉上的傷感和眸中的淚光,左丘淵連心中泛起一抹疼惜,伸手将她攙扶起來,攬入懷中,溫聲道:“寡人非好色淫蕩之人,可終究過不去你這美人關,但也非糊塗,你本能做那紅顔禍水之人,可你不是,寡人依舊記得那個受了委屈欺淩,甯願自己抱着被褥哭也不願意仗着寡人恩寵的弱女子。”
花傾城靠在左丘淵連懷中,聽着耳邊訴說的愛意,心中未起半點漣漪。
她在一年前受他命令來到這個年紀足夠做她爹的男子身旁,沒有給她任何幫助,得到的恩寵越多,面臨的危險也就越多。
多少次她在鬼門關前徘徊,硬是挺了過來。
她性子弱,不願與他人争搶。她心中如明鏡一般,卻不願做那害人之事。
一切都隻是因爲她不愛左丘淵連,連跟其他妃嫔女子勾心鬥角的心思必要都沒有。
對于她來說,從心底深處排斥左丘淵連的靠近和寵愛。甚至有時候會想,什麽時候左丘淵連厭煩她了,她的任務就算是失敗了,這樣,是不是就能回到他的身邊了……
至于左丘淵連口中所說的龍子一事,也隻是他單方面的妄想而已。
她自從入宮以來,每次恩寵之後都會偷偷服用避子湯,絕對不許自己懷上左丘淵連的孩子。
良久,花傾城才出聲說道:“國君厚愛了,妾身隻想好好待在國君身邊,其他的,不做妄想,也無心去争奪。”
左丘淵連剛想要出聲回應,花傾城推搡了倆下,離開了他的懷抱,繼續出聲說道:“國君,時辰不早了,妾身明日還要起早去往天安寺祈福,就不留國君了。”
如此一說,左丘淵連也無可奈何,隻得安撫了幾句之後,離開了歡華殿。
左丘淵連一走,一個宮婢上來收拾,忍俊不禁的對花傾城出聲說道:“娘娘,奴婢十歲入宮,在宮中也有十年載了,從未見過國君如此寵愛一個妃嫔,怕是對娘娘動了真心了。”
花傾城輕嗤出聲:“真心?妄想得到一個皇帝的真心,這是最愚蠢的想法。”
那奴婢抿了抿唇,沒有再作聲了。
……
橫元城,攝政王府。
南景塵離開的這倆天,簡兮又過回了之前悠閑無聊的日子,隻是以前沒事還能去醉夢樓找南吟風喝上幾杯,如今他也啓程去了邊境,隻能在府中逗逗李恒了。
午膳時分,簡兮沒胃口的戳着碗中的飯粒,顯得有些心不在焉。
南景塵走時沒說去邊境,再說若是去往邊境,怎麽也該讓流煙回來了才是,她也沒有收到任何南景塵去往邊境的消息,所以,他去哪了?
邊境那麽大的事能扔給流煙,難道他還有更加重要的事?
桌旁的李恒吃完碗中的最後一粒飯,将碗放于桌上,看了一眼簡兮心不在焉的樣子,眸子一動,有意出聲試探道:“公子可是在擔心攝政王?”
簡兮回過神來,無力的看了一眼李恒,淡淡的應了一聲。
“在下也聽了一些風聲,那些人想要攝政王的命,絕非易事,公子也不必過于擔憂。”
李恒話音一落,簡兮直起腰闆,輕輕搖了搖頭,否認道:“不是在擔心這個,我在想,要是南景塵真一不小心嗚呼了,那這攝政王府可就不複存在,我這潇灑日子也就到頭咯~”
李恒:“……”
他在這攝政王府多少也待了些日子了,對于這小太監的脾性算不上了解,但多多少少也知道一些。這太監雖說有幾分聰智,卻是個十足的小人,人之惡性在他身上一覽無遺,不足以深交。
不過這些日子以來,一直有個疑惑圍繞着他。
自從攝政王離開以來有大半月有餘,這小太監看似花心爛性,尤其是前幾天還跟一個來曆不明的男子卿我暧昧,可卻從來未對他有失體統……
想到此處,李恒的臉色突然浮起一抹不自然,控制自己不再去想這個事了,他還巴不得被以禮相待,要不然的話……他還真不知道該如何應對。
突然,簡兮放下迅速吃幹淨的碗筷,出聲對還在愣神的李恒說道:“等會我進宮一趟,你跟我一起吧!”
“嗯?”李恒下意識疑惑出聲。
……
皇宮。
南逸宸封丞相李懷安的小女兒李芷瑜爲後的聖旨已昭告天下,封後大典設于下月初七。
上書房。
門外候着的小太監遠遠的見着簡兮就推門而入通報去了,等簡兮走到跟前來時,那小太監已經笑嘻嘻的推開了門。
簡兮剛踏入門檻,突然想起了什麽,又退了回來,見那一臉獻媚的小太監,思想問道:“你是不是……是不是那天來攝政王府傳召,劉全的徒弟?”
這麽一提,小福子的臉上的笑意越加濃烈了,恭維道:“哎呦,大人真是好記性,師傅也常常念着您呢!”
簡兮揚眉,笑着點了點頭,意味深長的看了一眼那狗腿的小太監,轉身大步走進了上書房。
做徒弟的都如此審時度勢,師傅又怎會差呢!
簡兮一進門便瞧見了案桌前的南逸宸,一身黃袍加身,與之前她曾看到的那個病弱少年已有天壤之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