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兮身子不禁打了一個冷顫,有些不知所措,甚至是不安。
她沒有資格和權利來決定一個人的人生,甚至是生死,但她也不想自己的手上沾滿鮮血和人命負債,她一生難安。
而就在此時,一身黑色勁裝的名禾已然帶着一名年老的禦醫入門,簡兮回過神來,冷聲命令:“給她檢查,務必要治好她。”
那太醫已過不惑年紀,頭發發白,可那雙眸子卻有着不同于這個年紀的明亮,他朝簡兮微微俯身,随即轉身看了一眼身後背着藥箱的男子,男子明白過來,将藥箱放在桌上,打開一一取出腕墊等等工具。
随後又命那宮女盡力安撫小芙,常太醫這才将手搭在那纖細的手腕上,阖眸細細診斷。
不過一會兒,常太醫才将手收回,捋了捋自己下巴處白色的山羊胡子,轉而對簡兮沉緩出聲道:“驚吓過度,受到的刺激太大,我開些養心安神的藥給她,看看情況,若是無用,再用針灸藥浴之術……這種疾病不同于身體,若是心門不開,則藥石無靈。”
簡兮明白,現在的醫療技術,怕是還會認爲心髒是人類最主要的器官,殊不知大腦處的神經系統,才是控制人意志行爲的中心。
簡兮深吸了一口氣,有些疲憊地出聲道:“麻煩您了,花季年紀,若是就此殒滅了,着實可惜。”
說完偏頭對床榻上關切地宮女說道:“她此番情況不宜留在宮中,我命人給你們在宮外找一處地所,你們搬出去吧!照顧的費用,我會按照你現在的每月例銀發放,藥物和吃食衣物每月都會有人給你們送去,你可願意?”
那宮女呆愣了幾秒,随後臉上立即換上了欣喜,眼眸中泛着點點淚光,連忙下榻跪在了簡兮的面前,哽咽道:“奴婢與小芙乃同鄉好友,情如姐妹,自是願意的。”說完擡頭看着簡兮,繼續出聲道:“奴婢家鄉位于西郊的羅村,能否懇請大人準許奴婢與小芙回鄉。”
簡兮淡淡的應了一聲,随即偏頭看了一眼身後無聲的名禾,隻需一眼,名禾便明白過來,轉身去辦她們方才所言之事了。
簡兮扶着那宮女起身,張嘴想要說些什麽,終究隻是淡淡地說了一句:“皇上仁善,日後若是有什麽爲難之事,盡管來找我便是。”
說完深深地看了一眼床榻上依舊滿臉驚恐,獨自低語說着什麽的女子,轉而大步離開了房間。
她前世活了十七年,自問虧欠了最多的就是父母,可任性的因爲他們是父母,是世上最親最愛之人便可爲所欲爲,無理由的索求和讨要。
而如今,她害了人,才知彷徨和不安,那一刻她多想一轉過身就能像小時候那般撲進媽媽的懷裏,尋求安心,還有一個幾乎無所不能的爸爸給她收拾爛攤子。
可現在都不存在了,她沒有任何一個可以依靠的人。
簡兮心不在焉地走了許久,直到身後傳來那一聲聲叫喚,她這才回過神來,轉身看着身後跟上來的常太醫,眼眸中有些呆滞和疑惑。
常太醫追得氣息有些紊亂,等順氣之後,才緩緩出聲道:“之前你中毒之時,便是我診脈的,如今你的身子可有好些了?”
簡兮仔細思想了一下,随後才回過神來,揚起一抹禮儀的弧度,輕聲說道:“好了許多,勞煩您挂念了。方才一時心急,多有得罪,還望見諒。”
常太醫也不是那等死闆之人,習慣性地伸手捋了捋下巴處的山羊胡子,說道:“不知現在是否有空,我再爲你把上一脈?”
簡兮微微一愣,眼眸直直地對上那雙明亮睿智的眸子,不知這太醫用意是何,但也沒有拒絕。
随後倆人落坐于花園一涼亭中,身後的男子再次打開藥箱,取出腕墊……
簡兮靜靜地等待着時間一點一點的過去,看着常太醫把完這隻手,又讓她換了一直手,還不停的讓她又是伸舌頭,又是翻眼皮,好一番折騰後,簡兮終究忍不住:
“您都看了這麽久了,倒是說句話啊!”
常太醫眉頭緊鎖,深深歎了一口氣後,這才緩緩出聲:“之前你中了毒,待我檢查時,你體内好似有倆股毒素在相互沖擊,最後那斷魂散竟然慢慢消退了,而如今我再次查看,身體除了内傷還未痊愈,身虛貧血之外,沒有了之前診斷時的那股毒素的存在了。”
簡兮有些緊張地吞咽了一口唾沫,不知是緊張自己體内的毒,還是緊張怕這太醫會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