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景塵猛然一下從床上坐起身來,額頭上的滲出一層密密的薄汗,氣息有些紊亂不勻。
他偏頭看了一眼外面還有些昏暗的天色,下榻揉了揉自己隐隐作痛的太陽穴,終日被夢魇所纏繞,這是種不幸。
“雨烈。”南景塵出聲喚道。
屋外候着的雨烈聽到呼喊,連忙打起了幾分精神,推門而入,立在床榻前俯身低頭,恭敬出聲:“王爺有何吩咐?”
南景塵收斂心思,随即出聲問道:“那小太監可有什麽異樣?”
“沒有,從百花樓回去之後,叫了些吃食,吃完就睡下了。”雨烈如實回答。
南景塵眉頭一蹙,站起身來,将放置在架上的衣袍拿了起來,冷聲說道:“入宮。”
……
躺在床上昏昏欲睡的流煙被一聲推門聲吓得打起了幾分精神,連忙阖眸假寐。
一身黑色玄袍的南景塵推門而入,走到榻前看着那枕上睡熟的小臉,臉頰瘦弱無肉,整張臉看起來還不及他一個巴掌大。
臉色蠟黃,一對眉毛也不似男子般粗重,唇形飽滿略粉……
南景塵直直地看着那張小嘴,突然想到水中的那個吻,眉頭下意識的微微蹙起,低沉且極其富有磁性的聲線緩緩響起:“你還要裝到什麽時候?”
床榻上的流煙有些緊張的咽了一口唾沫,眸珠輕動,睜開了雙眸,尴尬地揚起一笑,從床上慌忙坐起身來:“王爺深夜到訪,莫非是想我了……。”
盡管頂着一張與簡兮極其相似的臉,但要讓她模仿簡兮和南景塵的說法方式和相處模式,實在是難爲她了。
人稱百面将軍的她,人皮模仿術從未失敗過,可對方是橫元權傾朝野的南景塵,身上那無形的壓迫能讓她自由應對已是不易,更别提要她去學簡兮那沒臉沒皮的性子了。
南景塵眉眸中生出一抹厭惡,薄唇輕啓,魔魅之音溢出:“從百花樓回來之時,有沒有什麽異常?”
流煙眨巴眨巴眼眸,一臉天真的問道:“什麽是……異常?”
南景塵眉間的折痕越加深了,在百花樓時,那個紅瞳的女子,竟讓他覺着有些熟悉感,而這種熟悉,來自眼前這個太監。
一想到此,南景塵心中越加煩躁,轉身遠離了床榻前,落坐于桌前,冷聲道:“你離開前說讓本王來,有什麽事?”
流煙懵逼了,離開前說了什麽?
她特麽怎麽知道簡兮離開的時候說了什麽?
隻不過想着留簡兮一人在宮中不放心,等她趕到百花樓時,剛好見簡兮被那熟悉的身影帶走,心沉之下,帶着簡兮的人皮面具,四下轉悠吸引視線後回房,還不忘要了些吃食,最後沒了什麽動靜,這才安生躺在床榻上……
流煙有些心虛地抿了抿唇,扯出一抹牽強的弧度,學着簡兮平時那沒臉沒皮的樣子出聲說道:“我這記性不太好,王爺要是親我一下,說不定就會想起來了。”
說話之時,流煙笑得簡直比哭還難看,想死的心都有了。
她以前不是沒有假扮過簡兮,但那一副清冷少語的樣子可比現在要簡單多了。
南景塵蹙眉不語,一雙深沉的眸子直直緊鎖着流煙的眸子,那直逼人心的壓迫讓流煙眼神下意識地慌亂,心下一虛。
她的人皮術幾乎可以達到以假亂真的效果,但這模仿原主上出現問題,小則讓人生疑,大則敗露。
這種心虛不自信的情況,她出現過倆次,一次是在第一次見到簡兮的時候,第二次,則是面對南景塵的時候。
南景塵那一雙黑如潑墨般的眸子緊鎖着流煙那一雙眼眸,仿佛要将她看穿一般。
良久,南景塵突然站起身來,一言不語地就往房門走去,直到那氣息完全離去,流煙這才大大的松了一口氣。
流煙起床下榻,走到桌前給自己倒了一杯茶水壓驚,一邊想着接下來該如何應對,一杯茶水還未喝完,一個穿着紅色禁衛軍盔甲的男子推門而入,将桌前的流煙吓了一跳,還以爲是南景塵又折回來了呢!
流煙站起身來本想出聲詢問,隻見那侍衛拿下頭上的頭盔,一張蠟黃色的小臉出現在流煙面前,讓整個人仿佛像是脫了線的木偶,整個人癱坐在椅子上,無力哀怨道:“你怎麽才回來了,剛才我差點在南景塵面前暴露了。”
剛回來的簡兮莫名其妙,上一刻還随意的扔在了宮中無人的一角,她偷襲了一個落單的禁軍,探聽清楚了情況,然後把他身上那身皮扒了換下來,這才順利回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