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逸宸被褥下的手輕微的動了動,将一塊玉佩遞到了簡兮的面前,深吸了一口氣才輕緩說道:“此玉佩當是安撫,另外你的傷勢若是需要什麽藥材或者其他,此玉佩也應能起到些作用,不知如此,你可滿意?”
簡兮看了一眼那瘦骨如柴的手指間那通體晶瑩的玉佩,指縫中隐約可見那狂草的逸字,她突然想到初見南景塵時,那腰間懸挂的同樣的玉佩。
簡兮眼眸中放在光,放在胸口的手揉了揉,讪讪一笑,獻媚道:“皇上您說的都是啥話啊!我這受點傷,是給您擋災來了,這是我的榮幸,哪敢要什麽安撫啊!”
南逸宸嘴角抽了抽,臉上劃過一抹不自然的神色,從一開始一進來的時候,擺了明兒的就不對勁了,這都說成是替他擋災來了,他還能再說什麽? 他不動聲色,輕歎了一口氣,佯裝無奈說道:“既然你都如此說了,那……”
說話之間他正要将手往被窩中挪,話還沒有說完,手臂還沒回來,手中的玉佩被人大膽且輕而易舉的抽走了。
隻見簡兮嘴角一咧,看都不看就将手中略帶冰涼的玉佩塞回懷中,讪笑道:“這玉佩我是不能要的,但是觀賞倆天還是可以的。”
南逸宸嘴角泛起一絲苦笑,對于他來說,别說是一塊玉佩,就算是要了他這橫元君主的位置,隻要能保住他的命,他也會拱手相讓。
眼前這小太監雖然大膽狂妄,但也絕非善類,起碼,他現在唯一能依靠信任的,就隻有他了。
南逸宸突覺呼吸也有困難,艱難的重咳出聲——
簡兮看着那原本有些病态的蒼白被漲得有些通紅的南逸宸,抿了抿唇,起身走向一旁的桌椅,倒了一杯水,遞到了南逸宸的眼前,送入嘴邊,待他喝了一大半後才出聲說道:“宮中的禦醫不行,我讓人出去找了宮外的,估計一會就該有人來了,你不用着急。”
南逸宸緩和了些許,擡眸看着眼前這張蠟黃廋弱的小臉,嘴角牽起一抹淡淡的弧度,有些疲勞的微阖雙眸,輕緩出聲道:“朕不急,朕知道,能多存活的這些日子,都是施舍僥幸……”
簡兮微微一愣,一朝帝王,居然如此卑微孤涼,明明很是不舍,卻飽含着滿滿的絕望之意。
這對一個十四歲的少年來說,太沉重了。
突然,蓋在南逸宸身上的被褥被一把掀開,他一臉震驚的看着眼前嘴角楊着笑意的太監,顯然有些沒反應過來。
到底還有什麽是這個太監不敢做的——
“今天陽光不錯,我們出去曬曬太陽吧!”
南逸宸依舊瞪大了雙眸,沒有說話。
直到一刻鍾之後,他們一行人落坐在禦花園中。
……
四月末,百花開。
南逸宸癱坐在步攆之上,眼前五顔六色的景色讓他看起來十分興奮,自從父皇駕崩,他被宣布就任新皇之後,就再也沒有出過那大明殿。
身旁的簡兮氣喘籲籲的随意坐在路邊,她擡手擦拭了一下額頭的薄汗,從流煙的手中接過清涼的茶水,咕咚咕咚一口飲盡。
步攆旁的劉全不敢造次,擡眸小心翼翼的看着一旁膽大妄爲的簡兮和流煙,又偏頭看了看南逸宸的臉色,見并沒有追究不悅之意,這才微微松了一口氣。
随即,一聲輕緩得類似自語低喃的聲線緩緩響起:“草樹知春不久歸,百般紅紫鬥芳菲,揚花榆萊無才思,惟解漫天作雪飛。”
簡兮雙手掌心撐着下巴,呆呆的看着眼前入了迷的南逸宸,自然是明了南逸宸詩中深意,都說帝王心最是難懂,可眼前的南逸宸左不過就是一個十四歲的小孩子罷了,隻要給他想要的,那讓他開心也是必然的事兒。
幾人一路就這樣誰也沒有說話,走走停停,直到日入時分,簡兮一屁股坐在路邊的假石上,氣喘籲籲的嚷嚷道:“不逛了,這禦花園太大了,要想這一時半會就逛完,那得累死我!”
南逸宸不悅的微眯雙眸,難得出來一趟,正是興起之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