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月挽姑娘需要這盞頭燈,那我還是算了!”龍子衿擡眸,看了一眼身側的賀蘭初,見他并無異議,便如此說道。
“我們走吧!不打擾月挽姑娘和容公子了!”走到賀蘭初身邊,習慣性地牽着他的衣袖,仰頭嫣然一笑說道。
“好!”從相識到如今,隻要是她的要求,他從未反駁過。
“堂堂永安郡主也會怕輸?”身後一道冷清刻薄的聲音響起,容律扯了扯嘴角,眼底的憤怒不言而喻,這個該死的女人,竟然叫他容公子,難道是故意要撇清他和她之間的關系嗎?再看看她和賀蘭初那一副熟稔的樣子,看在他眼裏,竟是那麽刺眼。
永安郡主?
月挽瞠目,望着龍子衿的雙眸,眼底閃過明顯的訝異之色,果然和她猜想的一樣,這女子果真是容律這麽多年一直陪在身邊的人,是容家世代都要效忠的人,隻不過她沒想到,名聲不怎麽好的永安郡主竟然長了如此絕色的一副模樣,視線不動聲色地瞥到另一側,皎白月光下,那身着冰藍色華衣的男子周身泛着如同日月星輝般的耀眼光芒,他到底是府裏的哪位公子呢?
“你确定我上去一定會輸?”從見面到現在,龍子衿第一次正眼看容律,他們好像也很久沒見面了,他那張原本就冷清的臉,更加清瘦了,眼窩有些深邃,如墨的雙眸深沉幽冷。
“如若不然,你便是自以爲會赢過月挽,看不起她!”到了嘴邊的話,就這樣脫口而出,容律冷冰的面色緊繃,心下卻有些後悔,這樣針尖對麥芒的,又是何苦,都下了決心,以後見面會繞着走,可是如今邂逅,又是相看兩厭。
“你怎麽想我,我都無所謂,是我輸不起也好,是我看不起也罷,這盞水晶燈,我如今不屑去親手摘取,至于容公子的心上人能否能夠得此珍品,要看自己的本事,希望以後,我們再也别見面,以免内心僅存的一點好念想都揮霍成空!”龍子衿落在身側的手,暗中握緊成拳,她輕咬下唇,眼底染上一層冰霜。
從小到大,容律對她向來尖酸刻薄,可是,她卻沒有想到,那聲稱生來便是護着她的人,如今爲了自己的女人,竟然如此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看着一前一後遠去的背影,容律深深地吸了口氣,垂眸斂去心中所想,他身側的月挽輕輕松開了他僵硬的手臂,牽強地勾起薄唇,苦澀說道,“你還是在乎她的,是嗎?”
見他沉默不語,月挽笑意更甚,隻不過眼角的濕潤和眸色的怅然出賣了内心的寂寥,她喃喃自語,像是說給自己聽,又像是說給身邊人聽,“如果不是在乎,爲何你看到她時,會那麽欣喜?如果不是在乎,爲何看到他們牽手,會有一絲失落?容律,你一直都是這樣,對越喜歡的東西,表現得越不在意,越越喜歡的人,表現得越冷漠,你這樣,真是讓我小瞧了你!”
仰頭看着那搖曳的水晶燈,月挽的嘴角上揚,細眉微蹙,她柔聲開口,聲音婉麗,“我承認,我對你一直都有愛慕之心,這個我從未掩飾過,而你對我,卻無愛意,這個我也清楚,這麽多年,你對我所做的一切,我都看在眼裏,包容我,縱容我,呵護我,對我唯一的親人,也是關懷備至,甚至爲了他,獨闖不知林,獵取了那天下難得的雪狐,但是,你做的這些都是出于你對我和我弟弟的愧疚,現在,我可以告訴你,你大可不必,債總有還完的時候,如果你終究不會和我在一起,也别給我那麽多的希望,别對我那麽好,可以嗎?”
紫色的水晶燈是那麽美好,可是她月挽卻可望不可即,今日有幸得見東辰赫赫有名的永安郡主,她也算是輸得心甘情願,她淺笑着,“以前,關于那位郡主的傳言,我在坊間也聽過許多,有人說她妖娆妩媚,禍國殃民,有人說她橫行霸道,蠻狠刁鑽,來坊裏的客人們,不是達官貴人,就是名門大員,可是提及永安郡主,皆是不願多言,如今遠遠一面,我便在什麽是耳聽爲虛眼見爲實,郡主此人容貌絕色不假,但她心地善良,盡管身份尊貴,卻不恃寵若嬌!”
“才見一面,怎麽這麽多感慨?”容律淡淡擡眸,問道。
“你不要忘了,我是什麽身份,女人,我見得太多了,清純的、乖巧的、妩媚的……女人天生就是戲子,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但是即便演技高超,眼睛總歸不會騙人的,郡主的眼睛清澈如水,冰雪般純潔!”月挽從不認爲自己是個大度的女人,至少她不願意自己眷戀多年的男人心裏有别的女人,可是看到容律那黯然的神色,她心軟了。
“月挽,你想要說什麽?”容律來到月挽的身邊,低聲一問。
“其實我想說的是,我希望你做的每一個決定都不會後悔,不要因爲我和弟弟,耽誤自己,錯過了郡主,我擔心你會後悔!”
“并不是我錯過了她!”容律扯了扯薄涼的唇角,眼底一片凄然,眉宇間盡染苦澀,“而是我從未有過與她一起的資格,從前,她的身邊,我隻是個随從,今後,她的身邊,不會再有我的位置,至于心裏,呵呵……”
他容律向來自負,隻可惜,從未走進過龍子衿的心裏,惡語傷人六月寒,他和她之間的心結,恐怕不是一天兩天能解得開的,他承認自己向來笨拙,對待女子,不如梅徹那般花言巧語,也不如雪燼那般溫柔以待,甚至不如樓夙體貼細緻,他有的隻是一顆真摯的心,一股堅定的執着。
和容律分開後,龍子衿已經全然失去了遊玩的興緻,她一個人自顧自地走在前面,手中不知從哪裏扯來了一根柳條,一邊走一邊甩着,口裏還嘟嘟囔囔地抱怨着,“這個容律,簡直是不可理喻,他是不是得了喪心病狂症,爲什麽每次見面,都對我橫眉冷對?還是得了狂犬病,見人就咬?”
賀蘭初亦步亦趨地跟在後面,眼底除了擔心,更多的是疑慮。
她和容律之間的感情,不同于别人,雖然每次見面都是劍拔弩張的,跟冤家一樣,但是以往龍子衿有危險的時候,容律曾拼了命地護過她,盡管那可能是容家的祖訓牽制所羁絆,但人在情急之下做出的決定,更多的應該是源于内心,可能連容律自己都未發現,有些情感已經在潛移默化之中,深入骨髓,刻骨銘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