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攝政王才剛走,她就穿成這樣,不孝女啊!”
“妖女姿色,一身媚骨,金絮其外,敗絮其内!”
“大勢已去,酒囊飯袋之輩,終難成氣候!”
龍子衿一邊儀态萬千地小步緩行,一邊伸手撫了撫搖搖欲墜的步搖,豔紅的唇角慵懶地勾起,身後的低聲耳語,讓她不免有些苦惱,看來聽力好,也有壞處,想聽的,不想聽的,都入耳了!
“賀蘭世子安好!”龍子衿緩步走到賀蘭初的面前,環佩叮當,豔彩韶絕,她雙手交合輕抵額頭,躬身行禮,金步搖上的流蘇散開,露出她絕美的側顔。
“請起!”賀蘭初略微颔首,眼角染笑,薄唇輕啓,輕聲道,“郡主是第一次參加百花盛宴吧?”
“是!”擡眸望了望高座上的賀蘭初,眼底掠過一抹戒備,這個腹黑的死狐狸,說話向來喜歡設圈套。
“郡主已過及笄之年,今日,若是有心儀之人,本世子願意替郡主求一道聖旨!”
我若有心儀之人,還用得着你去幫我求聖旨嗎?
“賀蘭世子的意思是,我看上誰,都可以求皇上賜婚嗎?都不用征求人家的同意嗎?”龍子衿嘴角扯開一抹笑意,呵氣如蘭,妩媚如絲。
“能娶到永安郡主,乃是千載修來的好福氣,怎會有人拒絕!”
這話聽起來,怎麽像是反話呢?
元合殿上,女子一身錦繡宮服,容顔絕色,清姿勝雪,她斂袖側身,巴掌大的小臉上,美目流轉,她看到了景非尴尬地别過頭,看到了雪燼溫柔的眼神,梅徹放肆邪魅的笑,司濯毫不掩飾的不屑,和樓夙冷淡的漠視……
但是,當龍子衿看到左側位首的男子時,她臉色瞬間蒼白,心跳似乎都停止了,甚至連呼吸都被奪走,指尖處傳來的顫抖,在提醒她這并不是一場夢。
這是她三年前,在忻城救下的那個少年嗎?
龍子衿輕輕咬住下唇,如水雙眸,纖長的眼睫毛輕顫,在元合殿内的琉璃珠光下印出淡淡憂傷的陰影,記憶回到三年前那個寒冷的冬天。
在東辰和南褚的交彙處,有一座仙羅山,山之巅峰有一聖物“武林至寶”白玉雪蓮,據傳說,此物與萬年靈芝、冰山玉髓并稱世間三寶,将死之人食之有起死回生之力,習武之人食之有百毒不侵之效。
而在三寶中,玉山雪蓮最爲難得,因爲它在冬季最冷的時候開花,而且花期非常短,隻有短短兩個時辰,而且仙羅山山巅之上常年積雪不融,懸崖峭壁,常人根本無法攀岩。
“白玉雪蓮每五年開花一次,今年恰逢雪蓮開花,爲師派你去拿,拿不到别回來見我!”
“不見你豈不正合我意!”
“死丫頭,你敢!”
到幽山後的第二年,龍子衿被老頭子派去仙羅山,雖說以天機老人的修爲,這玉山雪蓮對他并無多大作用,但師命難爲,龍子衿還是乖乖地收拾了包袱,獨自啓程。
仙羅山腳下有一個古城,名叫忻城,這裏位于東辰和南褚兩國的交界,但并不屬于任何一國,是中立地帶,忻城城主身份神秘,但樂善好施,城内百姓擅長務農,生活安樂福康。
龍子衿到忻城的那天,天降大雪,漫城盡染白霜,她耗了三天的時間才爬上了山巅,摘下那顆白玉雪蓮的時候,她喜極而泣,因爲這朵其貌不揚的白葉紫蕊小花,差點兒沒要了她的小命。
回城的時候,龍子衿難得悠閑地走了下山的小路,直到現在,她還記得,那日黃昏日落時,漫山的雪白之間,少年血染白衣,安靜地躺在嫣紅色的血泊之中,他清朗俊逸的臉上,面色如霜白,身下的血已經冷凝,血泊還放着一把上好的碧玉劍。
龍子衿自問不是好管閑事的人,而且看着地上蜿蜒的血痕,她可以判斷,少年躺在這荒山野嶺已經有些時候了,施救最佳時間已經過去,所以她決定繞開,但是,就在她舉步要離開的時候,耳力向來好的她聽到了山下傳來的聲響,從陣勢上可以判斷,來者至少十人以上,步調一緻,訓練有素……
龍子衿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少年,如果她猜得沒錯,這些人一定是沖着他來的,可就是這麽一個凝視的瞬間,她看到了少年染血的手指竟然輕微動了動,那是一個抓東西的動作,是常年用劍之人下意識握緊劍柄的動作……
山下的腳步聲越來越近,龍子衿看着那一路從山下灑到山上的血迹,秀眉緊鎖,猶豫片刻後,她走到少年身旁,拿起他的劍,傾身在厚厚的雪堆上揮舞了幾下,原本鮮紅的血滴被掩在白色之下,她一邊拿着劍,一邊吃力地攙扶起身體冰冷的少年,背道而去。
世間的緣分有時候就是如此微妙,初入仙羅山的龍子衿,搭救了一個命在旦夕的少年,把他帶到了山腳下的忻城,第三天的夜裏,昏迷的少年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