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陽小姐今日特意避人耳目,找到在下,就是爲了說這件事?”
透過假山的縫隙,龍子衿看到了這片梅海的主人梅徹,他正對着假山的方向,依舊是一襲華貴紫衣,鼻梁挺直,一雙鳳眸含着淺笑,目光寒涼。
“實不相瞞,兩年前,我便打探到當年是公子救了我,但那時你在郡主府内,父親不願我與永安郡主結怨,怕得罪攝政王,一直不讓我來找你,而今……”背對着龍子衿的女子,身着淺綠色衣裙,腰身纖細,體态婀娜。
她自稱綠柳,龍子衿已經猜到,這位女子大概就是左相歐陽啓的小女兒,是東辰第一美女歐陽綠嫱的同父異母妹妹,歐陽綠柳。
“當日歐陽小姐誤入賊匪之手,誰人見之,都會施以援手,舉手之勞而已,你大可不必對此事過于挂懷!”梅徹冷冷地打斷了綠柳的話,他錯開那雙氤氲的杏眼,目光不經意地撇向假山,嘴角勾起一道完美的弧度,似笑非笑道。
“公子,我此番來,并不僅僅是爲了聊表謝意,你真的不知道我的心意嗎?我……”歐陽綠柳輕咬紅唇,眼眶發紅,抽泣道,“我心儀公子已久!”
夠直接!
都說歐陽家的千金品德賢淑,溫柔内斂,不曾想,這奔放程度,比起她,有過之而無不及啊!龍子衿暗自欽佩了一番,就差豎起大拇指了!
“歐陽小姐能夠心儀在下,實在是在下的榮幸,但是,感情這種事情,要兩情相悅,不是嗎?”對于愛慕者的表白,梅徹見得多了,他本是個憐香惜玉的人,但也有自己的原則,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
“兩情相悅?我竟不知,公子有心上人?”綠柳牽強地笑了笑,臉上有些蒼白,嘴唇也跟着顫抖起來。
“是!”
“是誰?”歐陽綠柳哽咽着,她拿起腰間的繡帕,擦了擦眼角,然後瞪大眼睛,不可置疑道。“永安郡主!”沒想到,梅徹連想都沒想,直接脫口而出。
被人點到名字,龍子矜不自覺地仰起頭,也跟着瞪大了眼睛。
梅徹的心上人?永安郡主?如果不是此情此景,她真的好想大笑兩聲,這是她聽過的最荒誕的笑話!
“不可能,不可能的!我聽人說,郡主府裏的公子,都是在龍子衿的威逼利誘下,不得不進府的,他們都不是自願的,巴不得早點離開這裏,你怎麽……”
“他們是否自願,我不得而知,但我确實鍾情郡主,是自願留下來的!”梅徹輕歎了一聲,無奈道,“傳言也有不盡其實的!”
其實,這永安郡主府裏,豈有等閑之輩?如果不是安于此處,誰能強迫誰?
“公子,你是有所顧慮嗎?”綠柳不甘心地揚起臉,淚痕猶在,她面色一改柔和,神情透着一絲嫉妒和狠厲,語調也略帶尖利,“攝政王府大勢已去,龍子衿也是今非昔比,她之前飛揚跋扈,得罪過不少人,現在,如果不是皇上力保她,她早就被人削骨剝皮了!公子,你又有何懼?她惡名在外,根本配不上公子你啊!”
剛剛還是個嬌滴滴的美人臉,如今一轉眼,變成了惡狠狠的母夜叉,龍子衿聽到“削骨剝皮”這幾個字,感覺身後一陣涼風襲來,不由得打了個寒顫。
如果被天機老人知道,他唯一的徒弟桃夭夭要被人削骨剝皮,他一定會拿着那支磨得锃亮的竹棍,先把她廢了,以保師門名譽。
“哦?”梅徹拉長了聲調,試探地問道,“我聽說,永安郡主手裏有東辰的兵控圖,還有調遣三千黑面鐵騎的虎符,光憑這兩樣東西,不說号令天下,也可永保太平了!”
“我也曾在父親那裏偷聽到,說龍千城死後,确實留下了一些有用的東西,但是沒有人能夠确定,這些東西就在龍子衿的手裏,再說了,就算她手握重兵又如何,一介女子,如何能夠力挽狂瀾!而且,我父親已經派人……”歐陽綠柳意識到自己說漏了嘴,讪讪地住了口。
派人來郡主府刺探嗎?
梅徹低頭笑而不語,這樣的女人,隻能用四個字來形容,那就是胸大無腦,他甚至有些爲左相感到悲哀,生女如此,何其不幸啊!
“歐陽小姐還是請回吧!”梅徹冷着臉,下了逐客令,“在下确實鍾情于永安郡主,無關風月,無關權貴,隻是單純地喜歡而已,你剛剛說的這些話,我就當沒聽到,小姐與我,本不是同道中人,日後,還望自重,孤男寡女不宜多見!”
無關風月?無關權貴?單純喜歡?
這謊話若是聽得多了,都快變成真的了,龍子矜感覺,自己都快被感動到了。
歐陽綠柳站在原地,深深地吸了口氣,兩行眼淚不争氣地流下來,她纖指握拳,一臉怒色,惱羞頓足,而後憤然離開。
目送那抹淺綠色身影遠去,梅徹嘴角漫開一個悠長的弧度,他朝着假山方向,輕啓薄唇,“在這高溫泉水裏泡了這麽久,不熱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