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簡直是無理取鬧!”本以爲幾年的時光,足夠磨平龍子衿身上的棱角,淡化她的劣性,但容律感到這就是一種奢望,他遲疑了一陣,冷着臉嘲諷道,“堂堂永安郡主,在自己家裏還要走側門?”
“你不用拿這話來激我,本郡主就是膽小鬼又怎樣?你若想招惹是非,可以走正門,不過,若是被人追殺成了刀下亡魂,可不要回來找我!”龍子衿不顧形象地翻了個白眼,轉身往桃苑走去。
容律對她,還是一如既往地充滿敵意,如果不是有容家老祖宗定下的規矩在那兒壓着,恐怕他早就毫不猶豫地沖過來,和自己來個魚死網破,甚至同歸于盡。
東辰。錦繡宮
高聳紅牆内,樓宇巍峨,雕琢精緻,亭台被清流池水環繞于中央,波光浮萍,異彩粼粼;
錦繡宮殿,門前内柱都是由紅色巨柱支撐着,每根柱上都刻着一條條回旋盤繞、栩栩如生的蛟龍,寝殿内金色雲頂,檀木作梁,水晶琉璃爲燈,珍珠爲簾幕。
“永安參見皇上,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龍子衿站在水晶珠簾外,望着一眼床上綽綽的麗影後,行禮作揖。
“是夭夭來了嗎?”柔聲傳來,動人心弦。
夭夭,她的閨名,有多久沒人喊過了?久到她自己差點也忘記了……
望着簾裏走出來的女子,龍子衿抑制不住地眼眶發紅,這個女人,和她的母親是雙生女,一樣的傾城容貌,如今,也是一樣的哀愁,她起身上前,從侍女的手中,攙扶起皇甫心容的手臂,擔心道,“皇姨娘,身子可好些了嗎?”
“你們都下去吧!”屏退了身邊的侍女,空曠的大殿裏,就隻剩下皇甫心容和龍子衿兩個人,皇甫心容反手輕拍了拍子衿的手,側頭仔細看了她好一會,牽起嘴角笑了,眼角含淚,嗔怪道,“夭夭,你怎麽這麽久才回來?”
“是夭夭不好,沒能早些回來……”龍子衿垂下頭,哽咽道。
盡管這個女人,害得她失去了母親,甚至奪走了她的一切,但是,皇甫心容卻是用盡畢生的心力在護着她,她給了她無限的包容,給了她萬丈榮光的皇權,甚至縱容她做出驚天駭俗的荒誕事。
“回來就好,回來就好……”皇甫心容把龍子衿攬到懷裏,輕拍着她聳動的雙肩,這麽多年,這個孩子一直乖張叛逆,但如今,是恨是怨都塵歸塵,土歸土,她在這世上唯一牽挂的孩子,成了一個無父無母的孤兒,即便是坐擁全天下,她也給不了她想要的。
“夭夭,你的父親,是個蓋世英雄,不要恨他,要恨就恨皇姨娘吧,他是爲我而死,爲了治好我的心悸病,他趁着我昏迷之時,竟然相信了那勞什子的上古藥方,以身換血……”
說到此處,皇甫心容掩面而泣,她還記得那日醒來之時,看到躺在病榻上的龍千城,他慘白疲倦的臉上,帶着從未有過的微笑,他說,這輩子能夠遇到她,已是心滿意足,此生再無他求,隻是愧對夭夭。
蓋世英雄?呵呵……
龍子衿忍不住冷笑了兩聲,緩緩松開皇甫心容的手,她後退了幾步,蒼白的臉上,嘴角扯了扯,無奈道,“他是東辰的英雄,是所有人的英雄,卻不是我的,我不需要人人敬仰的護國将軍,也不需要戰場上的神話,我隻是需要一個疼我愛我的父親,可是,他連這個都做不到,我怎麽去原諒他,上窮碧落下黃泉,我都不會原諒……”
啪!
一巴掌,狠狠地甩在龍子衿的臉上,皇甫心容伸手輕捂住起伏不定的胸口,一雙美眸含淚,臉色更白了幾分。
這是皇甫心容第一次伸手打了疼愛多年的孩子,她看着自己顫抖的手掌,又看了看龍子衿那張白皙的臉上瞬間紅腫的五指印,繼而捂住自己的臉,哭道,“夭夭,你不能這麽說,他是你父親,你想讓他九泉之下,死不瞑目嗎?”
“難道我說錯了嗎?”其實,剛剛那一巴掌,以龍子衿的身手,她完全可以躲開,但是她沒閃躲,嘴角湧上一股血腥味,她伸手用袖口随意擦了一下。
龍千城,是皇姨娘的軟肋,又何嘗不是龍子衿的?
“我知道,皇姨娘和父王,本就是兩情相悅,我母親能夠生下我,那是父親醉後,把她當成了你……這些年,爲了能讓皇姨娘的皇位坐得穩,他幹涉他國内政,冒奸臣之妄名,私下勾結南褚使臣暗殺三皇子樓夙,制造鄰國混亂;民間有傳言,神醫谷仙醫有上古奇方可治心悸,他上門求醫,不得良方,一怒之下血染神醫谷,枉害無辜性命;高僧曾言,祭司雪燼乃司命神君轉世,知天命,預未來,世間更傳得雪燼者得天下,他擔心雪燼日後不能爲你所用,竟動了殺他的心思,甚至還想出了架火祭天的法子,我的父王,本不是糊塗人,但是爲了心愛的女人,他血染雙手,不惜生靈塗炭,搭上一世清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