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深紅牆院,水晶琉璃瓦,古樹參天,綠樹成蔭。
碧月湖波瀾依依,琥珀酒溢滿白玉杯,金石鼎水晶樽,珍珠塔頂翡翠盞,亭台樓閣流觞曲水……
五年未回,郡主府,卻沒變樣,奢華依舊,錦繡還在。
龍子衿吩咐奶娘素英去爲她準備一套素色宮裝,她獨自進了府。
一路上,丫鬟随從她一個都不認識,這些人見了她,眼神中明顯閃過驚訝,但很快就恢複正常,默默行禮,然後貓着腰悄無聲息地後退離開,看來,樓夙也并非一無是處,至少治府有方!
府内的格局,和她離開時一樣,緊鄰府門的是聽雨閣,素淡雅緻,那是樓夙住的地方,琴音不斷,餘音袅袅;繞過一片碧月湖,是雪燼的望江亭,山水伊人,風景绮麗;望江亭過後,是一片翠竹林,林子裏的竹閑居,藥香四溢,是景非和妹妹景嫣的住所,小亭竹樓,和當年他們所住的神醫谷,頗爲相似;竹林過後,是一座青山,山上種着成片的曼陀羅花,妩媚妖娆,半山腰中隐着一間閣樓,名爲日月閣,那裏住着西漠七皇子司濯,日月閣高七層,是個賞景的好地方;山的另一側,景色清冷幽然,那裏是梅徹的寒梅居,周圍是一片梅海,冬天漫山白雪,梅花盛開,堪比奇觀;
永安郡主府邸的盡頭是龍子衿所住的桃苑,而在桃苑旁邊,玉隐居三個字更爲顯眼,那是東辰第一高手容律住的地方,因爲龍家的祖先曾對容家的祖先有恩,爲了報恩,容家世代效忠于龍家,容家第十七代家主更是死心塌地,甘願将祖上創立的江湖第一殺手組織羅刹宮拱手交予龍千城,龍子衿也就順理成章地“霸占”了容律。
龍飛鳳舞的“玉隐居”三個字,是容律親筆題上去的,筆觸堅韌,筆鋒淩厲,一個“隐”字,何嘗不是“忍”字……
站在“玉隐居”的門外,龍子衿眨了眨眼,望向天邊紅火的燒雲,天際越來越低,壓得人心事凝重,此時,她甚至能夠感受到這些年來,容律被禁于此的郁悶心境。
淺歎一聲,龍子衿剛要轉身離開,一支梧桐飛镖橫空飛來,她下意識側過身子,眼前嗖地一聲,飛镖是堪堪躲過了,但是一縷青絲還是未能幸免,飄然落地。
“五年未見,一見面就這樣?合适嗎?”龍子衿冷然一笑,攏了攏額前淩亂的發絲,眼底掠奪怒色,瞥了一眼庭院内,這個容律,少言寡語,冷酷無情,能動手的時候從來不多說一句話,隻不過現在看來,他的功力應該在她之上。
“來者屏氣凝神,在外徘徊不進,容律以爲不是竊賊,便是刺客!”
容律一身黑衣緊身華服,如墨發絲以一支羊脂白玉簪束起,身上透着一股淡淡梧桐木的味道。
哼!龍子衿冷睨着他,垂于身側的手不自覺地握緊,如果不是有要事,她還真想沖上去,扯着他的臉皮一頓暴揍!
當然,前提是她能打得過他!
“怎麽?自知理虧?想道歉?”天邊晚雲漸收,此時,府邸盡染琉璃光,容律姿态清高,面色冷峻,他手握長劍,倚在門旁,雙眸黑亮,毫不避諱地看着對面盈盈走來的少女。
五年了,這個對他來說,如夢魇般的混世魔王,又回來了……
褪去一臉的稚氣,忽略那一身與生俱來的倨傲,如今的她一頭黑發用銀色絲帶随意地綁在身後,白色素衣襯托着芙蓉嬌容,細眉如柳,眼似桃花。
當年初遇,容律就是被這樣一雙如水的桃花眼吸引了,清澈脫俗,不染塵埃,但是後來他才發現,他錯了,大錯特錯,這雙眼睛的主人,蠻橫專斷,心狠手辣,城府頗深。
容律十一歲那年,龍千城送給他一個小丫頭,機靈可愛,乖巧懂事,結果不到三天,就被龍子衿以“媚上禍主”的罪名賜二十大闆,打出郡主府;
容律十二歲那年,龍千城送給他一隻信鴿,憨厚可愛,養了不到一周,居然被龍子衿烤着吃了,骨頭都未見着。
從此以後,容律和龍子衿的梁子,越結越大,時至今日,仍是仇人見面分外眼紅。
小不忍則亂大謀!
龍子衿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松開了緊攥的手指,整理了一下衣襟說道,“一會随我進宮!”
“你身邊不是有暗衛嗎?”容律反駁道。
“那又怎樣?”龍子衿艱難調整好的情緒,瞬間又是一陣氣悶,這個容律,小時候就喜歡闆着一張臉,事事讓她不能順心,整天想着法子和她作對,讓她出醜,思及此,她雙手叉腰,小臉一揚,聲調也高了,“我有暗衛是不錯,但我就是喜歡和你在一起,不行嗎?一刻鍾後,我們西側門見,如果我看不到你,我就砍了你院裏所有的梧桐樹!”
既然不能和平相處,那就相恨相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