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行一聽七姐夫話裏話外的意思便知道自己的姐姐沒有吃虧,于是便規規矩矩地做起了外人,隻給了對方一對耳朵傾聽,并且在赢绯皺着眉頭對自己大倒苦水的時候在滿桌子的菜裏挑挑揀揀。
“小舅子,你别光吃啊,姐夫煩着呢……”赢绯先前與七郡主吵了一場,現在又和小舅子把前因後果說了一遍,說得他口幹舌燥,停下來喝茶的功夫發現小舅子正低着頭慢條斯理地吃東西。
隻是那一桌子的美食小舅子仿佛并不滿意,他舉着筷子在那些碗碟上巡視一周才夾起一根筍絲來送進口中。
放下筷子,景行擡頭發現屋裏并沒有仆人伺候,他眼睛往邊上一掃瞥見赢绯端在手裏的茶杯伸手便接了過來:“正好渴了。”
“哎!”赢绯一個沒留神手上已然空了,他叫道:“我也渴了,才晾的可口!”
“啊……”茶水不冷不熱香馥滿口,景行一飲而盡之後滿意地輕籲了口氣。
擡眼對上赢绯的眼神,景行呵呵一笑。
他起身拿過一隻新茶杯又提了茶壺倒上放在赢绯面前,景行廣袖一揮手掌虛虛指向桌面:“若此多的佳肴都不及七姐夫爲小弟晾的這一杯茶香!”
赢绯半邊身子倚在椅子的靠背上輕哼道:“沒大沒小沒規矩。”
伸手端起茶來喝了一口,燙的赢绯吸溜了下舌頭。
“我勸勸七姐去。”眼見着端王爺的臉又要黑,景行馬上就要逃跑。
臨出門前景行回了頭,仍舊指着桌上說道:“生氣也得吃飯,别空着肚子。”待到出了門他又笑了,左右看了看才極輕聲地說道:“這幾日宮裏的宴多,七姐夫還是吃些吧,禦膳吃多了難免要委屈肚腹。”
在皇帝面前吃飯自然會拘謹,宮裏的禦膳也沒家裏的飯菜吃得自在,那種地方沒人能放開了吃喝,吃不飽喝不好才是常态。
赢绯了然地一笑,他低低地說道:“小舅子要是不把你七姐勸住了,爲兄就把你這番話告訴你皇兄去!”
“别别别!”景行倒退着邊走邊作揖:“我這就去,這就去。”
轉眼賢王爺高挑瘦削的身影已經看不見了,隻聽見官靴塌在青石路上的聲音越去越遠,赢绯臉上的笑意也慢慢地隐去。
坐了片刻之後,他拿起筷子看向那些菜肴面無表情地随意夾起一筷子吃了。
隻吃了一口他便放了筷子,對着外頭吩咐道:“送碗白粥來。”
離開大昭幾個月,赢绯有點想念家裏的飯食了。
可他還得熬一段時日才能回去,這一趟務必要把邊境界限劃定,隻有邊界定了,大昭才能名正言順地在自己的地盤上派兵将駐紮,免了許多牽扯。
立秋了,密報裏說倭人島國今年又鬧了天災,估摸着今冬免不了要去大昭沿海諸郡去騷擾。
想到這裏,赢绯心裏一陣煩躁,他起身走出門去立在檐下看着院子裏那隻巨大無比的魚缸出神。
才下了雨,浴缸裏的水幾乎要漫出來,水面上疏疏落落地飄着幾支蓮葉開着兩朵花,粗粗看去倒是也算眼前一景。
“不能心急……”赢绯擡手在眉間搓了搓,手垂下時,他的眼中已是清明一片。
與他談判的人可是那個足智多謀的小舅子!
與這個小舅子處事他可以使詐可以做小人,卻唯獨不能心急……
……
“七姐!”看着坐在涼亭裏低頭吃西瓜的女人景行不由自主地笑了起來,他腳步輕快地走向她,心裏卻忖道:七姐夫這障眼法可是下了本錢的,鬼才信他有閑心與七姐吵架呢,不過是做戲給我看罷了,七姐不要真與那厮生氣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