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有點小,當夥計是不成的。”燕之看着低頭抹眼淚的半大小子說道。
“東家。”半大小子吸溜了鼻子結結巴巴地說道:“我年歲小,可我力氣不小,兩桶水都能挑的動。我還吃得少,小幺哥說咱們鋪子管兩頓飯,我吃一頓就成。”
“我不在乎誰多吃一頓飯。”燕之和顔悅色地說道:“招人的時候就說了,是招夥計。”
“東家,我還會寫字。”
“會寫字?進過私塾?”燕之重又把個瘦骨伶仃的孩子打量了一番,竟覺得他這樣的身量長大了大約會和景行差不多,瘦高瘦高的。
一想到家裏的那個病秧子,燕之的心便軟了下來。
“是我娘教的。”
“師父,他娘沒了兩三年了,長了好多年的病,他家拉下了一世界的饑荒。”小幺見他問一句說一句不禁替他着急,插話道:“七嬸子活着的時候可是識文斷字的,我哥還跟着她學了幾篇開蒙的文呢。”
“嗯。就是小幺哥說的這樣。”半大小子接着說道:“大年夜,要債的堵到家裏了,我爹讓我求到三爺哪兒。早就聽說小幺哥拜了個了不得的師父,我……我就想跟着您學門手藝。工錢您看着給倆子就成。”
兩個小子你一言他一語的,燕之總算是聽明白了,當她還是搖了頭:“你當不了夥計。”
半大小子的眼神瞬間黯淡了下去。
他後退了一步對着燕之躬身行了一禮:“東家,方才我說謊騙了您,這不是正人君子所爲。”
“……”燕之不動聲色地在心裏贊歎了一聲:好小子,懂事兒!
“那我……”
“鋪子裏招學徒,他們幾個……”燕之擡手指着小幺阿文和小子說道:“他們幾個都是學徒,你要是願意幹就留下。管吃管住,工錢比夥計少。學成之後要在我鋪子裏幹三年,然後才能單幹。”
“留!”那孩子使勁地點着頭。
“那就這麽着。”燕之對梅卿道:“這幾個都留下,待會兒你跟他們講講咱們這裏的規矩。給這孩子立份學徒的字據。”
“拿回去讓你爹簽了字,我這裏才能留你。”燕之又囑咐了那孩子一句才回了青磚房子。
“是不是有事啊?”見國師大人面前的碗裏沒動幾筷子,燕之開口問道。
“沒有。”水輕舟撂下筷子說道:“就是路過此處,就下來吃些東西。”
“哦。”對于國師大人的回答燕之是完全不信,可她也不會刨根問底地使人難堪。
“這鋪子不大,怎麽要請這許多夥計?”水輕舟聽了外面的對話倒是對燕之的事情挺好奇。
“我在城裏置辦了一處門面,已然閑置了許久。等天暖和了,我想把那裏拾到拾到開個正兒八經的酒樓。”
燕之看向水輕舟:“現在鋪子裏這幾個小子有兩個是我徒弟,兩個叫我一聲姑姑,我總不能讓他們就在這方寸之間的小地方烙一輩子燒餅。”
“孩子們有孩子們的前程,不能耽誤在我手裏。”
“你又不缺銀子使,何苦讓自己這般辛苦。”水輕舟始終不太贊成燕之抛頭露面的出來做生意,但他又不好明說,隻能委婉地說道:“你看看,帝都裏這些官宦人家的女眷,可有像你這樣的奔波的?”
“個人過個人的日子,我看她們做什麽。”燕之笑笑:“我倒是覺得這些人若真是閑着不如找點事做,省的閑得狠了要在家裏生事。”
水輕舟淡淡一笑,不置可否。
這個女人是賢王妃,就算她真做了什麽出格的事兒也該是賢王管着,他多說一句話算怎麽回事兒呢?
思前想後,水輕舟覺着自己挺沒意思,随即起身告辭。
他從青磚房子裏出來,燕之跟在他身後相送,迎面景行面帶微笑地走了過來:“别走哇,本王正想找國師大人好好說說呢!”
水輕舟一蹙眉,心道:我跟你有什麽好說的!
“有話到家裏說去。”燕之一聽景行說話那陰陽怪氣的語氣忙過來把話岔開:“梅卿,燒餅包好了沒有?”
“好了,好了。”梅卿從小屋裏出來手裏提着幾個油紙包。
“給侍衛長送過去。”燕之看向侍衛長囑咐道:“那些燒餅夾肉是你們哥幾個吃的,單包的鹵肉和鹵蛋是給秀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