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也。”偌大的國師府,上下幾百口子人,别說三天,就是三月糧食也夠吃。侍衛長擡頭看了看從車窗裏探出頭來的燕之,不明白她怎麽會想到國師府是餘糧不多才餓到了國師大人。
盡管身邊都是王府的侍衛,官道的兩邊也被人截住,閑雜人等根本就聽不到他們之間說了什麽,平素小心慣了的侍衛長還是膝行了兩步靠近了馬車。
宮手裏的長鞭橫在了侍衛長的眼前攔住了他的去路。
侍衛長停了下來看了宮一眼而後擡頭對着燕之道:“王妃娘娘,賢王殿下在不在車裏?初一那日國師大人受傷回府,陛下就派了人将國師府監禁了。”
“到今天已經三日了,那些人不許我們靠近夢高殿,我們連口水都不能送進去!”
想起那晚景行說的,陛下會對安王餘孽動手的話,燕之明白了:皇帝陛下這是想要了水輕舟的命!
“國師大人可與安王有往來?”燕之直視着侍衛長的眼睛問道。
“國師大人端方君子,慈悲衆生,行事慎獨,莫要說安王,就是同在帝都的賢王爺還是我們國師大人的兄弟呢,娘娘可曾見了他與王爺過從甚密了?”
燕之垂眸想了想,感覺與景行比較起來水輕舟似乎與自己走的更近些。
“王爺,求您在陛下跟前替國師大人說句話吧!”侍衛長沒等來燕之的答複,心急如焚,磕頭如搗蒜:“都三天了,國師大人本就受了内傷,實在是拖不得了!”
受了内傷?燕之回頭看向躺在軟塌上的景行,這個他可沒說……
“你說你啊,心眼兒針鼻兒似得……”放下撩着簾子的手燕之又扭身面對了景行:“跟我說話都留一半?你是怕我心疼别人麽……”
“王爺!”侍衛長叫了一聲。
“叫什麽!”吳楚風雙目赤紅用劍鞘指着他罵道:“就你家主子的命要緊,我家主子無論什麽樣兒也得救他?!”
“……”侍衛長怔住。
他環目四周,在那些侍衛的臉上依次望了過去終于發現了不對勁的地方:“王爺……賢王爺沒在車上?”
吳楚風與他對視了一樣,别過了臉去。
侍衛長的心頓時沉了下去!
賢王爺若是在馬車上,自己說了這麽多話,他就是不想幫忙也會說句搪塞的話,現如今王爺連面都不露,而他的貼身近衛卻一直瘋了似得護着這輛馬車,隻能說明一個問題:馬車上的賢王爺已經動不了!
那不就是……
想到此侍衛長猛地擡頭看向吳楚風:“吳大人,難不成王爺……”
吳楚風臉歎了口氣。
“我的心都擱在你身上了,你怎麽還這麽小心眼兒呢……”燕之俯身低着景行的額頭呢喃道:“你們姓景的可真不讓人省心,你那個皇帝哥哥要弄死你的國師哥哥呢,你若是好好的會不會管這檔子閑事?”
景行毫無反應。
“好啦,你現在管不了了,我來管!”
燕之輕輕地吻住了景行冰涼而柔軟的唇瓣:“孩兒他爹,我知道你要上路了,可我就送你到這裏了,說好了,下輩子咱還做夫妻,這輩子啊,我還沒喜歡夠你呢,下輩子咱再好好的愛一場……”
“景行,你記住了,我叫燕之……燕子的燕,之子于歸的之,以後再見的時候可别認錯了人……”
“你好好的走吧。”燕之哽咽了下:“我去救你的兄弟去……”
狠狠地注視了景行的面容片刻,燕之起身撩了厚厚的簾子走了出去:“我這就進宮去,至于能不能救國師大人,我也不知道。”
侍衛長與衆侍衛都愣住了。
他們無論如何也想不到賢王妃會在這個節骨眼兒上進宮去。
“少主,您這一去,回來怕是要見不到王爺了。”宮走到馬車前沉聲道。
“我知道。”燕之點頭:“可現在我若不伸把手國師大人真得被活活餓死了,有罪的是他的爹爹和兄弟,他不該落了這樣的下場。”
宮把腳凳放在地上,扶着燕之下了馬車。
“吳楚風,快送王爺回府吧。”燕之站在了到邊兒上:“我看他走……”
“嘿!”吳楚風一跺腳,伸手扒拉拉開了侍衛長,大喝道:“兄弟們,上馬!送王爺回府!”
馬車上,昏睡中的男子眼角有淚光閃動了下……
“宮叔,我們也走!”燕之擡臂在臉上重重的抹了一把,上了自己的馬車:“侍衛長,你現在趕緊回國師府去,保護好國師!沒得到我的消息前,别讓任何人靠近他!”
“是!”侍衛長應了,翻身上馬在,招呼着國師府的侍衛快速離去,而燕之的馬車和護衛們也直奔了皇宮。
……
“弟妹想讓朕饒恕了國師?”禦書房内景雲皺眉打量着匆匆而來的燕之心裏暗暗吃驚,若是他沒有看錯,她衣裙上落的點點印記應該是血!
“可朕并未對國師如何啊……”
穿着這樣的衣裳來見皇帝,可見她出來的是多麽的急。
“陛下,國師大人的生死就在您一念之間。”燕之惦記着仍能回去見景行一面,并無心思與皇帝陛下閑談。見景雲說話打起了‘哈哈’,燕之直來直去地說道:“安賊謀反,罪在他不在國師大人。況且安王姓景,國師大人姓水,陛下您若非得追究個連坐罪,那……”
燕之看着他沒有再說下去,意思卻是再明白不過:你就是姓景的,與安王還是親戚呢!
“賢王妃。”景雲沉了臉:“你來見朕,無疾可知道?”
燕之低頭撫着裙子上的血迹輕聲道:“陛下,我家王爺現在已然回了王府,他是躺在馬車裏回去的。”
“……”景雲兩手扶在龍書案上身子前傾脫口而出:“無疾可是要……”
“王爺病重,很重。”燕之點點頭說道:“所以,來見陛下是我自己的主意。”
“這個時候,你竟然離開無疾來爲水輕舟求情?”景雲眼神複雜地看着燕之:“到底圖的什麽?”
“圖的以後的安生日子。”燕之擡頭看向景雲:“陛下,朝堂上的大事我不懂,但我知道國師大人在百姓心中是何等樣人。百姓們是把國師大人當成了菩薩信奉的,若是他們心中‘菩薩’有個三長兩短,那會有什麽樣的後果?”
景雲不輕不重地哼了一聲,不置可否。
“誠然,單單一個國師大人也許還不能讓百姓們人心惶惶,那再加上邊關初定,反賊也才平叛了呢?不好的事情若是多了,保不齊會讓人生了胡思亂想的念頭。”
“百姓若沒了心思好好過日子,哪裏還有安生可言?”
景雲端起茶來喝了一口,對着燕之擡手道:“嘗嘗,這茶不錯。”
燕之伸出手來張開:“陛下,您可記得這個?”
章則過來接了燕之手上的東西放在了景雲眼前。
“那年,您應了我,說可以答應我一件事的。”龍書案上放的是景行親筆的寫的诏書,隻不過是寫在了一張紙上。
燕之看着景雲道:“讓國師大人活下來吧,我就求這個!”
“茶不錯……”景雲看了看桌上的紙張,說道:“弟妹爲何不飲?”
“我喝的下去嗎我!”燕之幾天的壓的邪火兒都拱了上來,她對着景雲說道:“我男人都快死了,我哪有閑心飲茶談天?君無戲言,陛下您說句痛快話,咱别繞彎子成麽?”
“成。”景雲頓了頓,放下了手裏的茶盞:“朕有個想法……”
燕之擰眉看着他。
“國師年紀漸長,該收個徒兒了。”他看向燕之隆起的腹部說道:“若是王妃誕下的孩兒是男孩兒,就拜國師爲師如何?”
“?”燕之單手護住肚子:“陛下的意思是,讓我兒子以後也做國師?”
“朕雖爲天子,但甄選國師的事情也是不能做主的,這要看天意。”
看天意?那不就是沒譜麽。
燕之現在就想先把人救了,然後趕緊回王府去,别的,都等以後再說吧……
“那就看天意吧。”燕之點了頭:“國師大人謙謙君子,我兒子拜他爲師也挺好。”
“好,如此一言爲定!”景雲臉上有了點笑模樣。
“那國師呢?”燕之站了起來随時預備着要走。
景雲擡頭仰視着她:“弟妹,你爲何不信朕的話呢?朕确實未曾對國師如何啊。”
“陛下确實沒對國師大人如何,就是派人圍了他的寝殿!”
“好,既然弟妹這麽說了,朕這就派人把禦林軍撤回來。”
“謝陛下!”得了皇帝的允諾,燕之不做片刻停留,一聲道謝的話已經在門外。
景雲起身慢慢踱到了門口,章則挑着簾子,倆人一起看着燕之大步走了出去。
“這女人……呵呵!”
“陛下是覺得賢王妃過于莽撞了?”章則小聲問道。
“她一個女人能有什麽主意?還不是有人指使她來的。”景雲不以爲意的笑笑:“朕關着國師就是想引安王餘孽出來救他,不曾想倒是把無疾引了出來。”
“不過無疾說的也對,安王餘孽雖然可恨,民心倒是更重要。”
揮揮手讓章則放下簾子,景雲笑道:“朕這個兄弟忠心是有的,就是膽子小,竟然這樣的事兒也要女人出面。”
“老奴聽王妃的意思,賢王爺這次病得好似尤其的重。”
“他哪次病得不重?既然病得這樣了,王府那邊可有人送消息來了?”
“這個,倒是未曾。”章則回道。
“那就是了,他死不了……”景雲背着手在禦書房裏溜達,走到燕之方才坐着的椅子前站住,他盯着那杯還冒着熱氣的茶沉吟片刻:“她爲何不飲呢?”
章則立在禦書房的門口不動聲色地接口道:“許是因爲有了身孕吧,宮裏的娘娘們有孕的時候也是不飲茶的。說是怕産下的孩兒膚色黑。”
景雲一點頭,扭臉兒看着章則:“那件事還得加緊查!”
“是。”章則低眉順眼兒地應了,心道:查吧,查上天去也不會有結果的,是你自己沒了種兒……
想到這兒,章則心裏一陣莫名的痛快:沒種兒的男人也是廢物,跟我們一樣,都是太監!
……
“宮叔!”馬車上燕之忽然對着趕車的宮說道:“快,去國師府!”
“不回王府了?”宮追問道。
“去國師府!”燕之斬釘截鐵地吩咐道。
國師府雖然被禦林軍圍了起來,外頭的人雖然不能進到夢高殿裏但水輕舟是可以出來的。
皇帝陛下并未限制了他的自由。
那他爲何幾日都不出門一步?
燕之猛然意識到,水輕舟大概是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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寫的慢~
這一章算是從寫了一遍~
久等了~
先貼~
還有一章,晚上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