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見過你這麽霸道的。”聽了他的那些話,燕之心裏也說不上是個什麽滋味。甜蜜與酸楚并存,總之是一言難盡。
“霸道?”景行愣了下,随即說道:“霸道也是你自己選中的男人,能怪誰?”
“怪自己呗。”燕之俯身靠在他的懷裏笑着說道:“我傻還眼神不好,才會看中你這個壞東西。”
景行笑的溫柔,尖尖的下巴抵在燕之的頭頂上,兩隻手搭在她的背上。
這女人的脾氣也倔的很,她能說出這樣近乎撒嬌的話來,讓景行聽了很是受用。
“徐家的事兒和三郡主說了?”
景行微微搖頭。
“徐奉沒了,這事兒對三郡主來說是大事兒,他們畢竟夫妻一場。”燕之輕聲道:“這種事兒瞞不住,與其讓她從旁人口中知道消息,不如你親口告訴她。”
景行‘哼’了一聲,話裏帶着氣:“你當那徐奉是個省油的燈?也虧得他是死了,否則以爲三姐那糊塗的性子,說不得又要跟他混在一處去!”
“嗯?他們不是和離了?難不成私下還有來往?”燕之擡了頭看向他。
“爲夫在邊關這一年,徐奉沒少在我三姐這裏下功夫。我三姐……唉!”景行欲言又止,燕之聽出他是對三郡主與徐奉藕斷絲連地牽扯着頗有微詞,礙于姐弟情分才不願把話說的太狠。
“三郡主又不是孩子。”
“若不是徐奉犯得是私通反賊的重罪,爺才懶得管他們之間的事!”三郡主有頭無腦,做事不管前後,景行都拿她沒辦法,隻能派了人手在王府裏嚴防死守,這一年才沒讓三郡主惹出大事來。
“是是是,有多少軍國大事還得你操心呢,這些兒女情長的事兒讓賢王爺管着确實大材小用了。”
燕之直起身子坐好,伸手在景行的胸口上輕撫着口中說道:“消消氣兒,以後這些婆婆媽媽的事兒就讓我出面吧,女人和女人說話總比你方便些。”
“徐奉一死,三姐也該斷了念頭,興許以後就安分了。”景行說這番話的時候自己心裏都不信,依着他對三郡主的了解,她勢必還得鬧一場。
“真不明白,三姐當初知道徐奉養了外室的時候還曾尋死覓活過,怎麽就好了傷忘了疼呢……女人,真是……”
“夫妻一場,哪兒能說斷就斷的幹淨了,總得有個過程。”燕之把那冊禮單在景行眼前晃了晃:“這禮單你收着?”
景行接了那冊子又塞到枕頭下面嘴裏說道:“可見隻有你心最狠,當初爺那麽求你,你還是說走就走。”
“說我做什麽!”燕之站了起來:“可惜我沒有個替姐姐操碎了心的弟弟護着,要不能讓你找着我?”
“胭脂姐姐做什麽去?”床闆一聲輕響,身邊已空,景行忙問道。
他自知時日無多,若無必要一步都不願燕之離開自己,恨不得讓兩個人時時刻刻粘在一起不要分開。
“……”連‘姐姐’都叫得如此順口,可見這厮的臉皮厚度可觀!
“姐姐讓他們把藥給送進來。”燕之一面開門一面說道。
“丫頭。”屋外隻有羽一個人,她正在院子裏練功,每當這個時候景行的侍衛們就會自覺的回避了。
“姑姑看見比盧了?讓她把王爺的藥端過來。”燕之邁步出了門站在檐下伸展下四肢:“我也練練,老這麽待着身子都鏽住了。”
“姑姑,我去端。”阿文從前院走過來身後還跟着小幺,倆人手裏都拿着東西。
眼瞅着就要過年,燕之一早就把他們小哥幾個打發出去采買過年的東西。現在家裏的人多,過個年要準備不少吃食,這一趟出去又沒少花銀子。
“師父,有人給您送了禮,我師哥拿着呢。”小幺緊跑了幾步越過了阿文大呼小叫道:“黑妹妹,接把手,你看哥哥拿了多少東西……”
阿文看着前方,兩條秀氣的眉已經擰了起來。
他就聽不得小幺見天的當着比盧胡說八道。
猛然間想起什麽,阿文轉了頭,檐下站着的燕之也正看着他們。
于是兩條縱起來的眉毛立時歸了位,小小子對着燕之一吐舌頭現出幾分孩子氣來:“好兄弟,不打架!”
燕之繃着臉移開了視線,心裏特别想笑。
再好的夫妻也有拌嘴的時候,一院子的秃小子哪有不打架的?
打架沒有關系,要緊不能真動了氣下狠手就成……燕之如是想到。
“師父。”梅卿走過來,兩手托着一隻木盒腋下還夾着一大卷子紅紙,他對着燕之行禮道:“弟子在村口遇到了徐家的人,說是他們小姐讓給您送過來的。”
“徐家?金蟾?”燕之在帝都裏認識的人不算多,梅卿一提徐家,她馬上就想到了徐金蟾:“你怎麽沒把人帶進來?”
“弟子是往家裏請了,但徐家的人說府裏家主才過世,要避諱的。”
燕之點了頭,看來确實是徐金蟾派來的人了:“給我吧。”她對着梅卿伸了手,梅卿手裏的盒子卻被羽接了過去:“待我檢查了丫頭再看。”
倆人進了屋,當着燕之的面羽打開了盒子将裏面的東西仔細看了才交到燕之的手上。
盒子裏裝了一挂戴在腰上的配飾,還有四方帕子。
帕子是顔色素雅的料子做的,都在角上繡了一樣兒樂器,分别是:琴、瑟、二胡和琵琶,湊在一起正好稱爲‘絲’。
有纏綿牽絆之意,很适合做新婚的賀禮。
燕之把帕子在桌上展開一直盯着看,半晌沒有言語。
想着那個心靈手巧的少女獨自一人躲在屋裏爲自己繡制這些帕子時的情景,燕之輕歎了一聲。
徐奉一死,徐家徹底了沒了主心骨,再加上他與安王私下裏有往來,皇帝陛下必然會遷怒徐家人。
人死一了百了,活着人卻要受罪了。
“可是那些東西不好?”景行聽見她的歎息聲勸道:“徐八妹對你也算有心了,她一個小姑娘要置辦賀禮能有多少銀子,你若看不上眼不用就是了。”
“她給我繡了四塊絲帕,還編了一挂絡子綴着一柄綠如意,都挺好。”燕之拿了那幾樣東西走到床邊遞到景行手裏:“我是心疼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