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幺一縮脖子,随即發現燕之根本沒用力氣,巴掌落在身上像爲他拍打身上的雪花似得。
“不就是在師父跟前哭了一鼻子麽?這也算事兒?”燕之點着小幺的腦門子頗有些恨鐵不成鋼的意味:“哭就哭了,師父就看不得你這個死不承認的德行!”
“承認,承認!昨兒是我哭天抹淚地耽誤了時辰……”小幺挺直了身子使勁支愣着脖子,把腦門子送到燕之的指尖下,這樣燕之也不用使勁彎着腰才能夠到他。
“阿文。”燕之看向另一個孩子。
小幺忙用胳膊肘碰了他一下:“說話啊,你這個孩子,啞巴了!”
燕之側頭看向一旁,忍住了笑。
阿文低着頭,輕聲道:“我……我犯渾了。不管怎麽說,和自家兄弟動手就是不對。”
燕之轉了身掃了梅卿一眼,梅卿馬上說道:“師父,您回屋歇着吧,這兒有我呢。”
“嗯。”燕之應了,提步往回走,從比盧身邊走過的時候,她看見小黑丫頭正緊張兮兮地瞅着院子地跪着的兩個人,燕之心裏一動,想起了景行說的話:男想女隔座山,女想男隔層衫,你的幹兒子早晚落小黑丫頭手裏!
燕之自問沒有生就一個封建的腦袋瓜子,可……腦子裏想想自己養的水水靈靈地一個小小子長大了要跟小黑丫頭成親,她心裏還是有點别扭。
“比盧。”她對着小黑丫頭伸出手去:“扶我一把。”
“啊?!”比盧怔了下,顯見方才沒有注意着燕之,轉眼她明白過來忙扶住了燕之的手臂。
燕之四平八穩地回了小樓,她帶走了比盧。
隻有這樣,那兩個打紅了眼的小小子才能好好說句話。
兩個人之間的過節還是兩個人當面說清楚最好,但凡摻和了第三個人,尤其對方還是個小姑娘的時候隻會越說越亂套。
“丫頭怎麽不一人賞他們一頓打?”才進了屋關上房門羽就忍不住開口道:“這兩孩子再不打是要上天啊,在丫頭你的面前就敢動手了!”
“我不愛動手打孩子。”燕之解了鬥篷,羽接了過去:“許是我從小被我爹寵着,總覺得一家人就該好好說話,到不了動手的地步。”
“姑姑,您說王爺怎麽還不回來呢,他都一天沒服藥了,我心裏有點鬧得慌。”見羽似乎還有長篇大論等着自己,燕之忙岔開了話題。
“我去看看。”羽說着話已經走到了門口,燕之忙叫住了她:“您上哪兒看去?王爺不是被陛下留了在宮裏說話麽。”
“那就進宮裏瞅瞅去。”羽說起皇宮來和說尋常百姓家是沒有區别的:“大内高手可攔不住我。”
“再等等吧。”燕之過去拉住她:“說不準陛下是又留了王爺用晚膳呢。”
果然,沒過多久就有人回來送信,說賢王爺依舊在宮裏頭和陛下說話呢,歸時未定,讓王妃不用惦念。
景行是第二天的晌午才回的南菜園。
“在宮裏和陛下聊了一天一夜?”待到房裏就剩了他們夫妻二人,燕之懸了一夜的心終于落了下來,她一面解着他身上的鬥篷一面小聲問道。
“沒在宮裏過夜。”景行說話輕飄飄的,聽着如同一口氣懸在胸口上,讓人聽了不舒服。
“爺是男人,是不能在宮裏留宿的。”
“那你這一夜去哪兒了?”燕之停下動作看着他。
“爺回了趟王府。”景行自己脫了鬥篷随手一扔,他摸摸索索地坐在床邊兒就勢躺了下去:“讓爺歇會兒……”
“就不能差個人回來和我說一聲兒?”燕之看着躺在床上的那個瘦弱的青年,心裏攢着一團火卻不能發洩。
因爲惦記着他的安危,燕之一夜未曾合眼。
忽然之間,她覺得萬分疲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