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景行住了進來,連帶着他的護衛大夫們也一起跟着,人多事多車馬多,這處宅子便顯得有點小了。
午飯送了來,車把式把馬車停在了前門,幾個侍衛去了前頭幫着搬東西,後院的院門‘吱嘎’一響,燕之扭頭看去,見從門縫中先拱出一張馬嘴來,接着整張馬臉也從門裏探了出來。
一人一馬對視了一眼,都覺得對方挺礙眼。
燕之托着下巴想了想有了主意:“把村口的那處宅院改了馬房就是了,反正兩處離着也不遠。”
燕之正琢磨着把後邊這進院子也改了住人,小幺咋咋呼呼地從前面跑了過來,手裏還端着個笸籮:“師父,您餓不餓?我給您送飯來啦!”
“我看看,你師哥給我們預備了什麽好吃的。”燕之笑着走了過去,揭開笸籮上蓋着的小棉被:“火燒?師父可有日子沒吃這個了。”
“這是才出鍋的,你摸摸,燙手!”小幺把笸籮往上舉了舉:“中午吃鹵煮火燒,我師哥說您一定想這口兒了!”
“可不想麽……”燕之把笸籮蓋上,把小幺往廚房趕:“趕緊送屋裏去,别跟我着兒賣乖了。”
幾個侍衛依次也進了廚房把手裏的東西放下卻不走,聞着絲絲縷縷的肉香堆在門口小心翼翼問燕之:“夫人,要燒火的吧?我們都會……”
“餓了吧?”燕之看了那幾個侍衛一眼,把扣着的幾個碗打開看了看,廚房裏頓時飄起了濃濃的鹵肉香氣。
都是二十多歲的小夥子,正是能吃的時候,在外頭風餐露宿的兩三天不吃東西他們也能忍,可眼看着桌上擺的那幾大碗鹵肉,侍衛們不約而同地咽了口水。
“都别走了,說話咱們就開飯。”燕之從門闆後頭拿了圍裙系上,對着其連說道:“你燒火,鍋裏别放水,中火就成。”
把鹵汁倒在鍋裏,燕之嘗了嘗鹹淡往裏加了半瓢熱水,一回頭,見門口立着的幾個侍衛眼神都落在竈台上,她笑道:“幹什麽?要把鍋吃了?”
“把蒜剝了。”燕之從牆上挂着的蒜辮子上揪了幾頭蒜遞給侍衛:“吃這東西,非得有蒜才地道呢!”
侍衛們蹲在廚房門口圍了一圈剝蒜,燕之把案闆擺在竈台邊上就手把切了鹵貨直接扔進鍋裏,小幺端着笸籮過來麻利地把火燒貼着大鐵鍋碼了一圈兒,師徒兩個配合的挺好。
燕之擡頭瞟了他一眼,發現這小子瘦了不少,個子倒是沒見長,看着比阿文矮了不少。
“我洗手了,不信您看看……”小幺騰出一隻手來伸給燕之看:“師父不是老說麽,咱這行是勤行,頭一門功夫就是得知道幹淨。”
“好孩子!”燕之點點頭:“小幺懂事了。”
小幺臉上的表情不自然起來,扭扭捏捏的,抿緊嘴唇,垂了眼簾。
蘇三爺和小幺娘管孩子都信奉一條:棍棒底下出孝子。
因此小幺長到這麽大挨了不計其數的揍卻極少從爹娘口中聽到一句半句誇他的好話。
燕之一句誇贊他的話竟讓小幺愣了會兒神。
默不作聲地将笸籮裏的火燒都放進了鍋裏,他把笸籮放在桌上過來要接燕之手裏的刀:“師父,我來吧,這個我也能切。”
燕之卻擡手一躲:“别沾手了,你去看看咱們櫃子裏的碗筷夠不夠用?我記得搬家的時候我還買了十個新碗呢,也不知道你梅大哥給收哪兒去了……”
小幺擡頭看着她,兩手使勁攥着拳頭,最後忍無可忍地伸出手去抱住了她,腦袋拱在燕之的身上低聲說道:“師父,您摸摸我的頭吧……您回來還沒摸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