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這些人在大惠百姓的眼裏可都是了不得的大人物,可在燕之的眼中這堆人裏就沒幾個好人!
再看看那個被衆星捧月似得圍在中間一直面帶微笑有氣無力地與衆人說着話的賢王爺,燕之心中冒出個不太好詞來:一丘之貉!
有這些人襯着,景行在燕之的眼裏便越發的像一株瘦弱的白蓮花,深深地紮根在一潭爛泥裏。
“陛下。”耳邊聽見皇帝陛下的意思是要讓他們一起回宮,擺宴爲他們接風,燕之隻得出場了:“王爺路上染了風寒,您看?”
皇帝的話是金口玉言,景行就是身子再難受,皇帝陛下開了金口,他這個做臣子的也得進這趟宮。
仗着她賢王妃的身份,燕之在這個時候說話是最合适不過了。
景行笑微微地幾乎要站不住,他的臉上挂着兩塊病态的绯紅,看着就是身子在發熱,他苦笑着搖了下頭沒說話。
方才還七嘴八舌鸹噪不止的群臣們也一起閉了嘴。
誰都看得出賢王現在是硬撐着應酬,但沒人敢替他在皇帝面前說句話。
景雲一揚眉,捋着養了一年終于養起來的胡子點了頭:“也可。無疾先回府養着吧。”
燕之移步走了過來,伸手扶住了景行:“陛下,那我就先把我家的病相公帶走啦,趕明兒他身子大好了,我定會親自把他送您跟前去!”
三言兩語地擺脫了大惠君臣,燕之把景行又送回了馬車裏。
景行倚在燕之身上半晌沒動靜。
燕之伸手在他的額上試了試溫度,大約是在外頭站久了,景行的額頭隻是稍熱。
“咱們倆的馬車得分開了。”燕之小聲說道:“你這樣回王府我也不放心呐,要不……”
“爺跟你回去。”景行閉着眼說道:“讓楚風帶着爺的馬車去兵部。”
“安排好車馬再去跟三郡主說一聲,告訴她,我們回帝都了。”燕之看着兩家的馬車分了開來,她叫住吳楚風囑咐道:“跟她說,王爺病着呢,怕見客,先在南城養兩天。”
“三姐得了消息,一準兒在府裏罵我呢。”景行捏着嗓子學三郡主說話:“阿弟,你個沒人心的東西!三姐是白疼你了,當真是娶了媳婦就不要姐姐了……嗚嗚……”
“不在咱們跟前指名道姓地罵你,咱就裝不知道。”燕之撩了簾子往外瞅了瞅,他們是從帝都西門進的城,眼瞅着就到早市口了。
燕之擡眼看了看天,估摸了下時間。他們在路上耽擱了不少時辰,這會子早市口鋪子應該剛忙過去飯口。
路上的景物漸漸熟悉起來,燕之的眼神也熱切起來:“馬上就能見到家裏人了……”
離開帝都一年光景,她都沒覺得如何,倒是這餘下的一段路顯得格外的長。似乎到了這個時候燕之才真切地感受到自己是真想他們了!
家裏人?
景行把這三個字默念了一遍,有些不以爲然:那些人算什麽家裏人……
……
“阿松,鍋裏的水開了,把洗淨的碗筷水煮上。”梅卿從青磚房子裏出來對着外頭劈柴的少年說道:“碗筷輕拿輕放。”
“哦。”阿松把斧子往樹墩上一剁,進了小屋:“梅掌櫃……”
“我不是掌櫃!”梅卿轉身回了青磚房子:“跟你說了多少次了,鋪子的掌櫃是我師父。”
“我就不明白了……”小屋裏一陣碗筷碰撞的聲音傳來,阿松接着說道:“我在酒樓裏做學徒的時候,見人家的碗筷也就用水刷洗幹淨,爲何咱們鋪子裏一定要煮呢?”
“因爲用開水煮一刻的時間,能去掉許多我們看不見的髒東西。”
“您是吃鹵煮的嘛……”阿松回身看見站在門外的女子有點不敢說話。
‘吱’地一聲,是桌子被推開時蹭着地磚發出的刺耳聲音,梅卿從青磚房子裏跌跌撞撞地跑了出來,他扶着門框看見站在門口的燕之先是一愣,接着兩眼一紅眼淚跟着就落了下來:“師父,您可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