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方面四處送出他賢王爺有後了消息,一方面他不許燕之在随意離開宅子。
才知道肚子裏有了個小生命的時候,燕之還有些将信将疑,因爲她除了那次在行轅裏吐過一次之後就沒了别的反應。
烏蘭的七月是一年裏最熱的時候,雖然比帝都的夏季要涼爽不少,可頭上太陽的威力卻超出了燕之的想象。
身邊的人眼見的都變黑了,唯有景行的膚色卻日漸蒼白。
等燕之看出景行臉色難看的時候,她又顧不上他了,肚子裏那個小東西似乎是覺醒了一般,執拗地宣示着自己的存在,懷孕反應突如其來的爆發,燕之吃什麽吐什麽,甚至于喝口水都能吐得從鼻孔中噴出去!
她什麽也顧不上了,每天除了睡着的時候,燕之大部分時間都在苦捱。
隻十來天的功夫,她便瘦的脫了像,兩條腿軟的走不了道兒,一絲兩氣兒的躺在床上,連話都不愛說了。
“再過些日子我七姐夫就來了,到時候讓他給你開個方子。”公務不忙的時候,景行會寸步不離地陪着燕之。
家裏又請了個廚娘回來,景行吩咐新來的廚娘和其連一人六個時辰在廚房裏待命。并且廚房裏要時刻預備着些好消化的飯食,不管燕之有沒有胃口,每隔一兩個時辰景行都會親自喂她吃一點東西。
“沒事兒的。”燕之緩緩地喘了口氣雙眼緊閉,仿佛連張口說話都要耗費極大的體力似的:“羽姑姑說了,害口厲害的孩子聰明……”
“那這個孩子可是不得了!”景行手裏端着一盅燕窩,他盛了一勺吹了吹送到燕之的唇邊:“張嘴……沒多少,兩口就吃完了。”
燕之不敢搖頭晃腦,怕吐。她勉爲其難睜了眼,仿佛眼皮又千斤重:“我……”
她‘蹭’地坐了起來,伸手撫上景行的面頰:“你怎麽了?是不是又病了?瘦了……”
“能不瘦麽……你有了身子,鬧騰成這樣,爺是急的!”景行一側臉避開了燕之的手,他把勺子送到了燕之的嘴邊:“坐起來好,還怕你躺着咽不下去呢,吃了吧……”
燕之吞了那一勺燕窩,沒嚼,直接咽了。
“剩下的你吃了吧,我再多吃一點兒就得吐。”燕之輕聲道。
“那就别吃了,你現在肚子裏存不住東西。”景行并不逼迫燕之進食,他兩口吃了剩下的燕窩,起身慢步走到桌邊,輕手輕腳地把瓷盅放在了桌上。
“等我這個難受勁兒過去,還是得我做飯。前段才把你養的身上見了肉,這些日子又瘦了。”燕之心疼地說道。
景行走過來摸着床邊兒坐下,他看着燕之笑道:“商量點兒事啊。”
“你又想讓我回帝都是不是?”燕之側身躺下,背對着景行說道:“聽說,東夷人打過來了?”
燕之雖然不怎麽出門,但外頭的事情她也是知道一些的。
當着景行,對于戰事她不問也不提,實則是揪着心的。
刀槍不長眼,景行作爲督軍雖然不用抄家夥上戰場去拼殺,但作爲邊關将士的統帥,他也是不能離開這裏的。
她可以往遠了撤退,他卻不行。
“你現在月份還淺,禁不得長途跋涉,不能回帝都。”景行在她身後躺下擁住了她:“爺的意思是,你先去小舅舅的那處宅子養着,烏蘭離着那裏不算遠,爺得了空就過去看你。”
燕之沉默了片刻才說道:“是不是,我們打不過東夷人?”
這是燕之第一次與景行提起戰事。
她聽見他長長地出了口氣。
“算啦,當我沒問。”燕之的心裏空落落的,更加的擔心起他的安危來。
“信不信爺?”景行湊到燕之的耳邊輕聲道。
“信。”盡管是在這樣的心境下,燕之仍是毫不遲疑的應了。
“那爺就告訴你一個人,用不了多少時候了,爺要和東夷人打一場大的……”景行的聲音沉了下來,透着狠厲:“這一場打好了,邊境上最少太平十年!”
“那我先不走成麽?”燕之慢慢的回了身子,兩個人臉對着臉躺了:“我不想離你太遠。若是真到了我拖累你的時候,不用你說,我馬上走人。”
“唉。”景行歎了口氣:“這次就依你。下次,爺說讓你走的時候,你可一定得聽話。”
“知道了,孩兒他爹!”燕之紮到了他的懷中,聞着他身上的藥香,心裏是難得的安甯。
如此又過了些日子,眼瞅着臨近中秋,燕之的身子一天天地安穩下來,害口的症狀越來越輕。
畢竟年輕,孕吐一止住,燕之的胃口也好了起來,她變得能吃能睡,身子快速地恢複着。
景行卻忙碌異常,經常三兩日不着家,有時候抽空子回來看燕之一眼便又匆匆離去。
燕之見他雖然消瘦精神卻好,才稍稍地放心了些。
八月十三,景行讓人回來送信,說是晚上回來。
燕之親自下廚炒了幾個他愛吃的菜,可直到菜都冷了,景行也沒回來。
入夜時分,景行終于趕了回來,燕之正盤腿坐在床上一針一線地縫制小孩子的衣衫,見他進來,她忙問道:“怎麽這麽晚,可吃了晚飯了?”
“在行轅用了晚膳了。”景行走到床邊,低頭在燕之的額上親了一口,笑着問道:“爺幾天沒回來,兒子可乖了?”
燕之聞到他身上是才沐浴後的味道,甚至他的頭發都是潮濕的。
“很乖,我這幾日覺着挺好。”燕之把手裏的針線活兒對着他揚了揚:“你看我做的怎麽樣?”
“爺不懂這個。”景行坐在了燕之的身邊,拿起旁邊裁剪好的布片說道:“這些布倒是鮮亮,花花綠綠的,小娃娃穿着定然好看。”
燕之的心猛地一沉!
她抿了下嘴唇,頓了頓才說道:“你說,我選擇的這些布料是不是太花哨了?像小丫頭穿的。”
“不花。”景行把手裏的布料又放回原來的位置微笑着說道:“胭脂喜歡就好。”
燕之丢了手裏的東西一把抱住了他:“多久了?爲什麽不告訴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