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讓他這麽走了?”燕之把一杯涼茶放在了書案上。
烏蘭地處高原,冬季漫長,夏季短暫且幹燥少雨,外來的人們大多會有一段時間的不适應。
燕之見家裏的護衛們都有些上火征兆便特意煮了涼茶。
景行幾不可見的微微蹙了下眉。
他常年服藥,涼茶的味道讓他很不喜歡。
“要不爺派人給他追回來,給他擺桌酒席送行?”景行從公文上擡起頭來,笑嗤嗤地看着燕之。
“我不是那個意思。”燕之一怔,怕他多想,刻意地放緩了語氣說道:“他從家裏跑出來,在這裏人生地不熟的就我這麽一個朋友,他這一走又是上千裏的路,你說我是不是應該幫他準備準備?”
“讓爺說?”景行放下筆盯着燕之,眼神直直的刀子似的:“讓爺說男人和女人之間根本就做不成朋友。”
“……”燕之閉了嘴,在這個問題上她與景行是掰饬不清的。
“姓蘇的小子心裏一直惦記着你呢。”景行端起涼茶來才要喝,燕之伸手奪了過來:“别喝了,你滿嘴酸味,喝什麽也不能敗火!”
“爺沒有吃醋。”景行拉住了燕之的手湊過去喝了一口然後一咧嘴,看那意思真跟喝藥似的。
有那麽一瞬,燕之很想把涼茶潑那‘無賴’臉上:“看你那受罪的樣兒,别喝了,趕緊松手!”
景行先把那杯涼茶拿了過來放在了燕之夠不着的地方,然後抓着燕之的手腕将她拖到了自己的身前按到了自己的腿上:“夫人請上座。”
燕之放棄了掙紮,每次一坐在他的兩條細腿上,她便要提心吊膽,唯恐自己稍一動作那兩條腿的骨頭就得斷了。
“女人怎麽想的,爺不知道。但爺是個男人,新蘇的也是個男人,所以他想什麽,爺最清楚。”景行把燕之的兩條腿攏了,讓她側身坐在自己身上,這樣說話的時候的兩個人還能看見彼此的臉。
景行笑模笑樣地看着燕之,而燕之則對着他怒目而視。
“男人喜歡女人,最終的目的就是……”景行忽然用肚子頂了下燕之,言簡意赅的說道:“睡了她!”
燕之本來就是瞪着眼,聽了這話她對着景行一揚眉,無論如何也想不到他竟能說出這樣一句話來,燕之除了吃驚還是吃驚,别的話也說不出來了。
“傻樣兒!”景行看着眼前的倆大眼珠子不禁笑道:“爺從喜歡上你的那天開始就想睡你,經了多少年才睡上,爺不容易啊!”
“滾蛋!”燕之說了粗話,沒見過有人能把不要臉的事說得這麽天經地義的。
賢王爺就是一個這樣的異類。
“你不愛聽爺也得說。”景行依舊好脾氣地說道:“男女有别,一陰一陽,如同一套鎖鑰匙,鑰匙就得插到鎖裏,怎麽做朋友?”
“!”燕之撓了撓頭,她也挺納悶兒,不明白他腦袋裏的這套歪理邪說到底是怎麽裝進去的。
“爺說的在不在理?”景行問道。
“在理個屁!”扶着書案起了身,燕之徑直朝着書房的門口走去:“照你這麽說,男人隻要與女人走得近一點就是沒憋好屁?”
景行點頭:“然也。”
“嗤!”燕之冷笑一聲。
“胭脂。”景行叫住了她。
燕之回頭:“幹嘛?”
“爺想吃溜魚片兒。”
他這幾天服的藥要忌口,葷腥全不能沾,每天隻吃些素菜,景行覺着自己快要變成一頭啃草的羊了。
燕之笑道:“饞了?”
“早就饞了。”景行笑得谄媚。
“小女子活到這般年紀,竟被王爺您幾句話說得沒了朋友,難過啊……”燕之回身一腳踏出了門外:“今兒我沒心情下廚。”
“夫人!”景行趕緊又叫了一句:“你看看爲夫都瘦了……”
書房外每日門神一樣戳着的吳楚風不知去了何處,燕之轉身對着景行眨眨眼,朝着卧房的方向一指:“王爺,咱們倆的交情都在那屋床上呢!”
“……”望着娘子如風擺柳般地故作風騷離去,景行搖頭笑道:“唉,慣壞啦……”
……
晚飯時分,吳楚風伺候着賢王爺洗了手便出了屋。
飯菜碗筷已經在桌子上擺好,景行坐在椅子上看着那幾盤子菜慢慢皺起了眉頭,真沒有溜魚片……
最後一道菜出鍋,燕之親自端了過來,一進屋就看見賢王爺對着一桌子飯菜在生氣,她抿嘴兒一笑,把手裏的盤子放在了景行跟前。
“哎呦!爺就想這口兒呢!”景行揚臉看向燕之時已然笑得燦爛:“有勞夫人了。”
他拿起筷子小心翼翼的夾起一片魚片來左手随在筷子底下托着喂向燕之:“張嘴,頭一口先給夫人吃……”
燕之張嘴吃了那一筷子魚片,掰了半個饅頭遞給他:“吃吧,那一盤子都是你的。”
溜魚片鮮嫩爽滑,入口即化,景行平日吃東西精細,還要挑好消化的,這道菜正對了他的胃口。
斯斯文文地将一盤子魚片吃的隻剩了幾塊配料,景行才心滿意足地放下筷子,輕聲道:“胭脂,爺沒讓姓蘇的空着手走,我給了他一百兩銀子,到了大昭,隻要他不亂花錢就餓不着他。”
燕之擡頭看向他。
“姓蘇的小子遇事不會變通,不能給他太多銀錢,會給他招禍端的。”景行以爲她嫌自己給的銀子少了,忙解釋道。
“謝謝你。”燕之伸手握住了他的。
景行卻一瞪眼:“爺賞的是姓蘇的,你謝我做什麽!”
“那就不謝了……”燕之松開他手,卻被景行一把捉住:“你我夫妻之間原本就不該言謝的,一切都是應該。”
“得,您官大您有理。”燕之甩了甩手說道:“王爺,我還沒吃飽呢。”
“還沒吃飽?”景行歎了口氣:“你可太能吃了,爺得好好算算自己的家底兒去。照這麽吃,幾天就能吃掉爺的半個王府……”
“滾一邊去吧!”燕之被他氣笑了,抽出自己的手來加了一筷子菜送進口中又咬了口饅頭,一邊嚼着一邊說道:“我吃你一口了?”
兩人成親到現在,燕之從未張嘴跟景行要過錢,家裏吃吃喝喝的銀子都是花的她自己的銀子。
燕之從帝都裏出來的時候身上帶了不少銀兩,她平日花錢謹慎,就算是到菜市買菜也會貨比三家讨價還價,花費并不太多,因此也沒想過要找景行讨要些過日的錢。
景行伸手将她唇角的一點醬汁抹去,輕聲道:“爺不是吃軟飯麽。”
“知道就好。”燕之嘴裏塞得東西太多,說話不敢張嘴,怕噴景行一臉,因此她原本想氣哼哼說的話便沒了氣勢。
景行笑笑,待她吃飽喝足撂了筷子,他起身過去拉起了她。
“做什麽?”燕之較着勁吃飯,吃得有點撐,她揉着肚子跟着他一起往外走。
“爺和你還能幹嗎?”景行拉着燕之回了卧房,讓她在床邊坐下:“當然是談談交情了……”
“剛吃飽!”燕之立馬彈了起來:“王爺,您肚子裏的魚片也得消化消化再折騰吧……”
“爲夫放在高處的那些書夫人也少看吧,想的都是什麽……”景行拽着燕之不撒手,雙方一陣拔河之後,燕之又坐在了他的腿上。
“跑什麽……”景行呼哧帶喘地說道:“你怎麽這麽大的力氣?”
屁股一挨了那兩條小細腿,燕之頓時老實起來,她不以爲然地想道:什麽我力氣大?分明是你體力不濟……
“這個,你一定要收好。”景行把東西塞到了燕之的手裏:“爺不怕你吃,爺就想好好的養你一輩子。”
燕之低頭,看見手裏拿着的正是那個景行從不離身的象牙盒子。
盒子非常小巧精緻,用絡子裝着。
景行把象牙盒子從絡子裏拿了出來打開,燕之就看見了藏在裏面的一方小小的玉章。
“這是爺的私印。”對上燕之問詢的目光,景行柔聲道:“爺的所有産業銀錢都得有這個才能動用,爺今兒就把身家都交給你了。”
“好多錢吧?”燕之看看手裏的東西又看向景行,咽了口口水,她說了句自己都覺得特傻的話。
“是不少。”景行在她的鼻子上刮了下:“傻妞兒,沒見過錢呐?有你這麽問的麽。”
“爺是世襲的爵位,這些産業是爺的祖上們幾代傳下來的,爺自己也沒少掙……”景行仰着頭想了一陣才說道:“這數目委實太大了,爺自己也沒算清楚過,等回了帝都爺再慢慢跟你細說吧。”
“以後隻要你不敗家,咱的子孫們再白吃幾輩子是不成問題的。”
“你自己拿着不是好好的……”如此一筆巨大的财富竟讓燕之惶惶不安起來,她把象牙盒子蓋上塞回絡子遞給景行:“我不要!”
“不要不成!”景行一把絡子挂在了她的脖子上又把那個象牙盒子塞進了燕之的衣襟:“爺主外,你主内,咱家的錢就得你管着!”
“景行……”燕之眼裏的淚水撲簌簌的落了下來,眼前那個男人的樣子越來越模糊……
“傻妞兒,哭什麽。”景行掏出袖籠裏的絲帕輕輕地在她的臉上擦拭着:“爺這不是好好的麽,别哭啦。”
“好好的,你給我這個做什麽?”燕之拍了拍胸口,手掌拍在象牙盒子上,硌得生疼。
“過去,是我母妃掌家,如今爺成親了,自然是夫人你掌家啊。”景行歎了口氣說道:“胭脂,你難道想讓爺把這些都交到别人的手裏?”
“還是交給我吧。”燕之抽噎了下低聲道:“到底有多少錢呐……”
“哈哈!”景行展顔笑道:“爺真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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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福來得越是艱難,便越怕失去……
所以,一定要珍惜眼前的幸福啊~
比如父母健在的歲月,比如我們相愛時時光,那都是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