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之扭頭看向車外,就以這樣一幅‘天老二她老大’的态勢與外面迎接他們夫妻的文臣武将以及女眷們面對了面……
此時衆人面上皆是一樣的瞠目結舌的表情。
瞬間,燕之便明白了景行的用心。
她明知對方是爲了自己好,可還是心裏還是很生氣!
這厮竟明目張膽地套路了自己一把,而自己則毫無意外地掉進了他随便挖出的大坑裏。
燕之狠狠地瞪了景行一眼,心裏悲涼地認識到,自己這個潑婦加悍婦的惡名是徹底坐實了。
勉強扶着景行的手下了馬車,燕之随即把他的手甩開。哪怕是在衆人面前,她這個賢王妃仍是不給賢王爺留半點顔面。
景行臉上的笑意幾乎都要挂不住。
“王爺,王妃,一路辛苦了!”難堪的靜默過後,一名做武将打扮的中年漢子上前幾步‘哈哈’幹笑了幾聲,對着景行和燕之行禮道:“末将以及諸位同僚在此恭請賢王殿下王妃娘娘入城。”
“千戶大人多禮了!”景行雙手扶起了行禮的漢子,又和顔悅色地對着一衆人等抱拳道:“諸位大人也不必多禮。”
說完他轉身對着燕之說道:“夫人,這位千戶大人就是爲夫常與你提起的小舅舅。”
燕之擡眼看向那人,此時徐遼也正看着她,二人不約而同的一皺眉。
燕之看徐遼的第一眼便覺得此人很髒,待到細看了一番之後覺得對方更髒!
看着他胸前系的頸巾上一片片的污漬,燕之點點頭之後移開了視線。
“先進城!”徐遼雙掌一合拍出一聲脆響,轉身對着列隊相迎的武将文臣們一揮手:“諸位,都别站着了,春風樓已經設了宴,今兒咱們給王爺王妃洗塵接風!”
他這一說,那些原本有意過來給燕之行禮的女眷們也不好再往前湊合,遠遠地看着那一身紅衣的女子又上了馬車,這些女人便隻得上了自家的馬車跟了上去。
馬車上燕之沉着一張臉不吱聲,景行卻坦坦然然地坐在她的身邊,手裏捏着她的手掌揉來揉去。
燕之用力的想要把手抽出來,幾次都沒有成功,最後她隻得說道:“放手!”
景行果然放了手,神情淡淡地看向窗子。
燕之心裏一陣失落,心道:讓你放手就放手啊?就不會哄哄我麽……
“呵呵!”景行把她的神情看在眼裏,又把她的手握住,笑着叫道:“傻妞兒!跟爺較什麽勁呐。”
燕之不想搭理他。倒也承認,跟他比,自己确實不太機靈。
“你要明白,爺的臉面就是你的臉面。”景行伸臂将她摟進懷中,輕聲道:“隻要爺是賢王,就沒人敢當着你的面說三道四。”
“至于别人私底下說些什麽,你又何必在意?”
燕之默默地思索了片刻,開口問道:“以後呢?”
“那要看你要過何等樣的日子。”景行回過頭來,目光深沉地看着她:“爺在一日自然能護你一日周全,他日爺不在了,就要靠胭脂自己了。”
“我不是傻麽,沒你活不了!”燕之心痛不已脫口而出。
“傻話。”景行愛憐地在她的背上拍了拍:“爺早就明白,你我是一樣的人。隻要有一口氣在,就會想方設法地活着。”
“好好地,我們說這些做什麽!”燕之煩躁地一搖頭:“還有多遠啊,早上沒吃飯,我餓了。”
……
春風樓是烏蘭城裏最大的酒樓。
燕之一進去就被裏面濃郁的膻氣熏得沒了胃口。
主桌上擺滿了大盤子大碗裝着的冒了尖兒的各式菜肴,看着很是豐盛。
燕之卻拿着筷子在碗裏停了好了一會兒,最後用筷子尖挑起一粒米送進了口中。
她吃的斯文秀氣,旁人自然也不好放開了吃喝,陪在桌旁的幾位官家女眷隻覺奇累無比,人人都想把那位不好伺候的賢王妃揍一頓!
好在燕之沒有多久便離了席,并讓人帶話給景行,隻說身子倦怠先回去了。
她這一走,俨然搬開了千斤巨石,衆人都覺得莫名地輕松起來。
酒樓裏的氣氛也漸漸活絡開來。
酒過三巡,敬酒的人少了,景行暫時得了清淨。
“無疾。”徐遼歪着身子靠近景行壓低了聲音說道:“你怎麽把她接來了?”
景行歎了口氣,幽幽道:“不是我接的,是她自己來的。攔不住呀。”
徐遼也跟着歎了口氣:“當初定了解家的小姐多好,怎麽就換了她了?”
“退婚,指婚,都是陛下做的主,咱們做臣子的又能怎麽樣呢?”景行端起一杯酒來要喝,徐遼忙用手蓋住:“不成,心裏再悶也不能借酒消愁,你的身子弱,還是不要喝了。”
“小舅舅。”景行看着徐遼輕輕點點了自己的胸口:“我這裏堵得慌。”
“舅舅知道。”徐遼接過他手裏的酒杯一飲而盡:“當初你外祖父給舅舅定下親事的時候舅舅便如你一般的難受!”
“現在舅舅想開了,看着家裏的婆娘不順眼,我就不回去。”說完他對着景行遞了個眼神過去:“宴席散了跟着舅舅走吧。”
“去哪兒?”景行随口問道。
“别問。”徐遼抓起胸前的頸巾在嘴上抹了幾下擠眉弄眼地說道:“舅舅有個相好的,她閨女十三了,哪哪兒都長齊整了,就是黑了點兒,不過吹了燈娘們兒都一樣,你要不要?”
景行心裏‘突’地一跳,燕之那副‘死爹哭媽擰喪種’的模樣随之冒了出來。
“我不喜歡黑丫頭。”景行随即推辭道。
“黑丫頭沒味兒幹淨。”徐遼一擡手搭着景行的肩膀幾乎貼在他的臉上小聲道:“胡人娘們兒是白,瞅着漂亮,可她們身上都有股子騷氣,洗不掉。”
“你想想,像不像騎着頭大母羊?”
景行正拿着湯匙正要喝一口枸杞羊湯,聞言,他不動聲色的停下動作,心裏琢磨着又該到徐遼管束的兵營中去看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