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之不說話,隻皺着眉看他。
才成親兩日,自認爲很了解身前這個男人的燕之迷茫了。
自己到底嫁了個什麽東西?
“傻了?想什麽呢?”景行擁著她哄孩子似的輕輕搖晃着:“你夫君沒有瘋……我隻是恨他。”
景行說‘恨他’的時候臉上依舊挂着笑意,隻有燕之能感覺到他抱着自己的雙臂一緊。
“既如此,你又何必把它挂在此處天天看着,可不是自己惡心自己麽?”燕之輕聲道。
“是看着惡心。要不爺罵他呢。”景行‘哼’了一聲,接着說道:“挂着這幅東西就是給旁人看的。爺恨他,他也不放心爺……”
燕之的眉頭皺着更深,心事重重地說道:“你的意思是,陛下派人監視你?!”
“無處不在。”景行從燕之手裏接過茶壺走到桌邊放下:“府裏那個福全,胭脂不是也認識。”
燕之心裏一沉,跟着就是一股莫名的悲哀油然而生,二十多年,他生生的活在旁人的眼皮子底下,連一點遮掩都沒有,就着赤裸裸的展示着,好的,壞的,都無所遁形!
“沒什麽的。”景行再次走近她,聲音輕柔地說道:“他監視着爺,爺也監視着别人監視着他。”
伸手撚起燕之衣襟上的帶子景行舉給燕之看:“如同這塊布料,看似平平整整的,實則是用千絲萬縷織就。”
“爺和他們就是這一條條的絲線,絲絲縷縷地織在一起,互相忌憚互相利用,誰也離不開誰。”
互相忌憚互相利用……燕之的腦子裏不斷地重複着這句話。
想着他離開帝都的時間,再想想冊封賢王妃诏書上禦筆親留的時間,燕之終于明白了,難怪與解家的婚約會在那時解決,這其實是景行用到邊關督戰換取的。
“不累麽……”擡手摸着他沒有多少血色的肌膚看着他尖尖的下巴,燕之喃喃說道:“還是我養你吧,做什麽狗屁王爺,真不如我賣燒餅省心。”
“嚯!野心不小哇!”景行笑得眯了眼睛:“傻妞兒,真想養漢子啊?”
“再過段時間,等爺把這場仗打完,咱們就回家去。”景行美滋滋地說道:“到時候爺什麽都不幹,天天在家躺着吃軟飯。”
“現在也成啊。”燕之擡頭眼神急切的看着他:“幹嘛還等打完仗?你會打仗麽?”
“不會。”景行不以爲然的搖搖頭:“誰說督戰的就得會打仗了?”
他低下頭用自己的鼻子蹭着燕之的鼻尖輕笑道:“爺隻要管得住那幾個會打仗的人就成了。”
燕之聽得一陣發愁,才想說話,院門外卻有人叫了一聲:“可有人在?”
夫妻兩個同時往院門口望去,燕之開口道:“我去看看。”
景行拉住她說道:“待會兒讓阿文搬到這個院子住着吧,總不能開個院門還得你我親自動手,他們也配!”
說着話景行邁步出了屋,慢悠悠地走到院門口打開了院門一言不發地看着外頭的人。
那名兵士打扮的漢子顯然沒想賢王爺會親自來開門,對上景行那張面無表情的臉兵士吓得‘撲通’一聲跪到了地上:“回王爺話,是吳侍衛讓小的把這個送過來的。”
吳侍衛者,就是景行親衛的首領,也就是總站在這個小院門口的那個人。
“嗯。”景行伸手提了兵士雙手舉起的一隻竹籃轉身回了院子,連院門都沒關。
看見站在正屋檐下的燕之,景行對着她一招手獻寶似的說道:“夫人,你看!”
他手裏提着的那隻竹籃裏裝了滿滿的一籃子食材,有菜有肉有雞蛋不說,還有兩尾不小的鲫魚,每條都得有七八兩重!
“好東西啊!”春天正是鲫魚肥的時候,這個時候的鲫魚不但肉質肥嫩還略帶甘甜,炖湯最是好喝。
燕之過來看着那一籃子新鮮的菜肉問道:“這是早上現買的?”
“嗯。”景行提着竹籃進了廚房:“先對付幾天,等咱們回了烏蘭城就方便了。”
烏蘭城是大惠的邊境重鎮,出了烏蘭城往西走是東夷,往東走是大昭,并且此地地處平原地帶,水草豐茂田地肥沃,從來都是各方拼死争奪的地方。
爲了保住這片來之不易的地盤,大惠自開國起便在此處設下了重兵以确保國門萬無一失。
“不住在這裏麽?”燕之接了他手裏的東西先把那兩條鲫魚拿出來放在了木盆中。
“等跟七姐夫把事情說定爺就得去烏蘭城。爺是督軍,總不能離兵營太遠。”他走到燕之身旁輕聲道:“你得跟着爺一起回去,這裏不能久住。”
“兵營裏不是不能有女人麽?”燕之還在糾結這個問題:“我若去了,不是壞了規矩?”
“不住兵營。”景行看着燕之低聲道:“爺在城裏置辦了一套宅子,誰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