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确認了馬車上就是成家家主以後,衛崇光不敢過多糾纏,目送着馬車離去。
“頭兒,是那位本尊回來了?”直到成家的馬車走得沒了影兒,跟着衛崇光一起出城的兩個兵丁才一路小跑地到了他的身邊小聲問道。
“錯不了。”衛崇光點頭道:“沒看見趕車的人是誰?能讓五音之首做馭夫的人除了成家的家主還有誰?”
“那,是不是得趕緊禀報知州大人去?”
“當然。”衛崇光叉着腰低頭思索了一陣說道:“成家那位一回來,咱們兄弟就有的忙了。”
“待會兒我去府衙,你們趕緊回去調一隊兄弟去若湯山守着。”衛崇光說完伸手拉了馬缰繩翻身上馬,看着站在馬前的兩個兵丁囑咐道:“有本事的人脾氣也大,你們就在山下巡視,可千萬别上山找麻煩去!”
“這還用頭兒說,兄弟們都知道。”一名兵丁拍了馬屁股一巴掌:“趕緊走吧,我們哥倆這就回去安排,誤不了事兒。”
燕之坐在馬車上并不知道因爲自己的歸來已然給樂陵的守軍添了多少雜事,她正閉着眼裝睡,心裏七上八下着。
她頂着成純熙的身份面貌活在這個世上,可大多數時候,她都是燕之。
樂陵有成純熙的家,燕之用她的身份回到這裏,從心裏來說她是抗拒的。
盡管沒人知道她不過是一縷穿越而來的魂魄,可她自己卻總覺得自己是個赝品。
徒有其表的赝品。
她腦子裏有成純熙的記憶,甚至有成家人在音律方面異于常人的天賦,她還能感覺到這具身體裏成純熙殘存的一點微弱的意識。
這種意識近來越來越強烈了。
燕之由先前的驚訝已經轉成了害怕。
這世上總有一些奇奇怪怪無法解釋的事情發生,若是回了成家之後成純熙完全醒了過來可如何是好?
這具身子原本就是人家,她是個不請自來的住戶,就算是被主人掃地出門也不能說什麽。
總不能爲了自己能活着就盼着成純熙完完全全的死去吧?
燕之不自覺地搖了搖頭,生命于每個人都是寶貴的,她生不起那樣不堪的念頭。
“姑姑早就想回家了吧?”阿文輕聲道:“婆婆說還得走半個時辰呢。”
燕之睜了眼向外望去,車外的景色比樂陵城裏蕭索了許多。她對着阿文笑了笑。
這是成純熙的家,而她那個有爸爸有媽媽的家是永遠都回不去了。
“你商叔叔來了!”一直撩着簾子往外張望的羽突然回頭對着燕之笑道:“丫頭啊,還是你厲害,你商叔叔有多少年沒下若湯山了……”
馬車很快地又停了下來,這回燕之沒在車裏躲着,而是先一步下了車。
五音雖然是成子的侍衛,但也是成純熙的長輩。
長輩怎麽會嫌自己的孩子邋遢呢?
道邊兒停着一輛馬車,車前站着兩個人,一襲黑衣一頭白發的成商看見燕之愣了下,他把雙拐遞了身邊的随從對着燕之便拜了下去:“少主。”
他的聲音微微有些顫抖:“你可回來了……”
“二叔!”燕之雙手扶着裏他含羞帶愧地說道:“嗯,我回來啦,讓您擔心了。”
這是很奇怪的感覺,盡管燕之方才還在思索自己到底是誰的問題,現在她就實實在在的慚愧着。
爲成純熙當年那麽任性的一走了之慚愧!
“是我不懂事。”她輕聲說道。
“回來就好。”成商擡頭的時候眼睛紅紅地看向宮和羽:“大哥,阿羽,辛苦你們了!”
“回家。”燕之扭頭看着周圍的人猛地一揮手:“有什麽話咱們都回家再說。”
衆人紛紛上了馬車,往前走了一段土路之後改走了山道。
成府就建在靈秀郡樂陵城外的若湯山上。
若湯山整座山都是成家的,是一座不甚高的山包,成府依山而建,四周環境清幽景色十分秀美。
終于還是到了……
燕之站在成府的門前沉了一口氣,她胸腔裏的那顆心髒正在不受控制地狂跳着,讓她非常的難受。
燕之擡手抓住了自己衣襟,額上冷汗涔涔。
“丫頭,你怎麽了?”一隻手伸了過來抓住了她的手腕,羽臉色焦急的看着她。
“姑姑,我沒事兒……”燕之想對着羽笑笑卻一頭往地上栽去。
“丫頭!”羽一把抱住了她,沒讓燕之摔倒地上:“大哥,丫頭暈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