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人臉上的表情稍縱即逝,但還是被景行看到了眼裏。
單憑着一個表情,他已經把屋裏的主戰派和主和派分了開來。
戶部尚書說話慢條斯理地,甚至說一句話還要想上半天才回接着說下一句,如此洋洋灑灑地說了有一刻的時間,聽得景行隻想睡覺,而皇帝陛下臉上也現出了不耐煩的顔色。
景行坐在椅子上垂着眼簾,别人看不出他是在閉目養神還是在凝神傾聽。
戶部尚書的話他聽明白了,不外乎就是與東夷打一場仗消耗的糧草一千萬石也未必夠用,還不如再派人去與東夷人談談……
“匹夫誤國!”戶部尚書的堪堪閉了嘴正在對着皇帝陛下行禮地功夫解慎已然走到他的面前伸手指着他的鼻子罵道:“說來說去都是這些陳詞濫調!難道往昔我大惠與東夷人談的少了?哪次不是給了糧食銀子之後他們就老實幾日,然後仍是在我邊境上肆意掠奪,擾得我大惠的黎民百姓流離失所過不下去日子!”
“與東夷人和談無異于與虎謀皮,别說一千萬石糧草換不來多久的太平,就是再加一千萬石也不能滿足達木兒的貪欲!”說道此處,解慎對着景雲拱手道:“陛下,他是想吞了我大惠的邊境兩郡啊!”
“解大人言重了……”被解慎罵了幾句,戶部尚書仍是不疾不徐地開了口,沒看出半點生氣的意思來:“東夷人生在馬背上,一年四季趕着牲畜随着草場遷徙,他們吞了我大惠的兩郡有何用?難不成還要把婦孺安排在那裏等着我們派兵去再把地方奪回來?”
“退一萬步說,就算那東夷人想要找個地方常駐下來,那也是去奪大昭那邊的地界啊,大昭與東夷相鄰的地方可是在一片大草原上。”
“以如今大昭的國力兵力,東夷人焉敢觊觎大昭的國土?”解慎的話一出口,景行看見皇帝陛下都皺了眉。
東夷人世代生存在大昭與大惠之間的大片草原上,與兩國皆有接壤。
大昭的赢氏皇族如今的皇帝赢素年輕的時候号稱天下第一美人,但卻是個狠角色。
幾場惡戰把東夷人打的傷筋動骨老老實實地呆在東夷的國界一邊十多年不敢踏進大昭的土地半步。
解慎的話雖說說的是實情可卻也讓大惠的皇帝陛下面上無光,也難怪景雲沉了臉。
戶部尚書察言觀色立時覺得來了機會,頓時開始反擊,又是有理有據地講了一刻的時間,解慎實在聽不下去了,當着皇帝陛下的面與戶部尚書吵了起來。
西暖閣的朝臣們自此原形畢露分成兩派舌槍唇劍你來我往,主戰派的一名侍郎口舌笨拙,他說不過人家,于是面紅耳赤地露胳膊挽袖子地準備開打,景行沒事兒人似的站在一旁看戲,一看到自己的手下居然要動手,他悄無聲息地走到侍郎的身後擡手重重地擰了對方一把!
侍郎大人吃痛,咬牙切齒地回了頭,一看面色無波的景行,他立馬恢複了常态,規規矩矩地放下了朝服的兩隻袖子,并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儀容。
他是侍郎不假,可他這個侍郎卻是兵部侍郎,賢王爺監管着兵部事宜,是他的頂頭上司。
俗話說得好,縣官不如現管,在侍郎大人的心裏,景行可是比皇帝陛下還厲害的人物。
“都滾出去!”
一屋子亂哄哄的聲音吵得景雲腦仁都要蹦出來,他一拍案幾沉聲喝道:“門口跪着去!不成體統!”
“無疾!”皇帝陛下叫住了趁亂跟着一起往外走的景行:“你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