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院裏一片安靜無人回應。
小文忙把手裏的布巾扔到木盆裏,自己在院子裏轉了一圈,他看見院門雖然關着,門栓卻打開了。
“昨兒夜裏頭還是我落得栓呢。”阿文嘴裏小聲兒嘟嚷着拉開院門走了出去。
在家門口四下看了看,阿文心裏一動,朝着村南頭跑去!
“姑姑,您怎麽在這兒呢!”在才買的破舊的院落門口,阿文看見了坐在台階上的燕之,他松了口氣。
夏日晨曦裏,陽光雖然刺眼卻并不太熱,燕之單薄的身影坐在陽光還未照到的地方,顯得有些孤獨。
阿文的鼻子忽然一酸……
“兒子,過來!”燕之回頭對着阿文微笑着一招手:“坐這兒。”
阿文上了台階,坐在了燕之的身邊,倆人臉朝着院子裏坐着:“您這是看什麽呢?”
“看房子。”燕之輕聲道。
“這破房子都快塌了,有什麽可看的?”阿文看着一排破敗不已的屋舍不解的問道。
“再過段日子,你再看這裏的時候會移不開眼的!”燕之伸臂摟住了阿文的肩膀,擡手指着那些破房子說道:“把這都拆了,連院牆也一起拆了,連上咱們買的那二畝地……還有咱院子外頭的那一條子沒主的地一起,我要蓋起一座新宅院來。”
“到時候啊,你就不用和梅卿他們擠在一個炕上睡覺啦,你們幾個一人一間屋子,屋裏的桌椅櫃子都讓你們自己挑選去,那住着才舒服痛快呢……”
“咱們蓋兩進院子,廚房也得蓋的大些,還要蓋一間浴房,以後咱洗澡的時候也不用在廚房裏湊合了……”
“還有屋裏的地也不要石闆子的,太涼!”燕之扭臉對着阿文說道:“姑姑喜歡木頭地闆,進門光着腳踩在上面都不涼,你說好不好?”
阿文看着燕之,看着她滿眼得意之色地說着話,他也不由自主地跟着歡喜起來:“姑姑,您是在高興麽?”
“看出來啦?”燕之收了下摟着阿文肩膀的手臂又看向了院子裏:“姑姑能不高興麽,這裏會蓋起新房子,壘起新院牆,還會在院子裏種上花花草草,我們一家人都要搬到這裏住着……這兒啊,是我們的家……”
房子還沒有建起來,在燕之的心裏卻早就勾勒出了它的模樣。
房子建在内城還是外城也并不太重要了,從她想着要把一家人安置在這裏開始,燕之便已經把這兒當做了家。
這是她來到古代憑着自己的本事掙來的産業,地方不算太大,位置也不算很好,可這足以讓燕之偷偷的驕傲着……
從周嬸子手裏接過這所院子的鑰匙的時候她是不動聲色的,沒人能懂燕之心裏的那份欣喜之情!
“姑姑,木頭地闆好是好,可要是天冷的時候在屋裏放上火盆,是不是容易着火啊?”阿文小聲說道。
“小心些就是了。”燕之不以爲意地說道:“大戶人家也有不少地上鋪木頭闆子的,你見幾家子着火了?”
阿文的話一出口,自己就後悔了。姑姑難得高興一場,他不該張嘴說房子着火這樣敗興的話。
“咱家以後有小幺的房子麽?”小東西立時岔開了話。
“咱家以後要建兩進院子呢,還沒有小幺住的地方了?”燕之對着阿文意味深長的一笑:“你啊,你心裏擱下他了,就瞅着他順眼了。”
“姑姑……”阿文的臉一紅,欲言又止。
“嗯?”
“昨天……您收下小幺的時候,我聽見有人說您是礙于小幺娘的情面呢……”阿文意意思思地說道。
“是有人說我怕小幺娘吧?”燕之搖頭笑道:“人家說姑姑的閑話,你不愛聽了?”
“嗯。”阿文馬上點了頭。
“兒子,姑姑得說一句。”燕之收回摟着阿文的手臂在他的心口上輕輕地拍了拍:“這裏要開闊些,别什麽話都往耳朵裏聽。有些話啊,就是聽見了也得當沒聽見。”
“你和小幺在一起玩了多久了,你還不知道那小子早就想到姑姑身邊來了?”
“他就沒憋好屁!想吃您一輩子呢!”小幺恨聲道。
“小心眼子!”燕之笑道:“光許姑姑對你好,我就不能疼别的孩子了?”
“咱家孩子太多了……”阿文垂了眼簾輕聲道:“先前來了個小山子,現在又跟回來一個不要臉的小幺!”
“你聽見姑姑管他們誰叫兒子了?”燕之收了手放在自己的腿上,是個正襟危坐的姿态。
“嘿嘿!”阿文擡眼偷偷地看看燕之,小臉又紅了:“姑姑還是最疼我!”
“心胸開闊些,眼睛也看得長遠些。”燕之頓了下接着說道:“事事計較,你就跟小幺娘一個見識了。”
“小幺現在是我的徒弟,這就是我想要的結果。要是小幺娘一直不松口,小幺也不能和你住一個屋裏。至于外人說什麽,就随他們說去,我還能掉塊肉?”
“要說啊,小幺娘的見識可真不怎麽樣。”阿文站了起來,看了看天色:“拜了姑姑當師父多好啊,您可是樂聖家的人呢!”
“她不知道我是誰。”燕之擡手,阿文過來扶着她起了身:“蘇三爺做事有分寸,沒告訴她。”
“難怪了!”阿文思索了片刻才點頭道:“看來啊,蘇三爺也知道小幺娘那嘴沒把門的。”
“那是人家蘇家的事兒,咱也管不着。”燕之一揮手往外走去:“鎖門回家,吃了早飯咱們也得去鋪子了。”
“嗳。”阿文應了,拿了挂在門環上的鎖頭将院門鎖上,再看燕之已經走出去老遠,他邊跑邊問道:“姑姑,咱們的新家什麽時候破土動工啊?”
“很快。”燕之頭也不回的說道:“找到了好工匠就開工……”
……
燕之猜得沒錯,關于她身世的事兒蘇三爺确實沒有和小幺娘說過。
當初他被叫去南城衙門,裏頭的官老爺千叮咛萬囑咐不能把燕之的身份說出去,就怕出了纰漏。
在鋪子裏忙活到早市散了,燕之隻喝了口水就又開始忙活。
天熱,來吃鹵煮的人都坐在道邊的樹下,燕之忙裏偷閑往外瞅了一眼,見外面擺的桌子邊已經坐滿了食客便說道:“看看涼茶還剩的多麽,若是還有,就趁着現在人多張羅張羅賣幾碗。”
“早沒了!”梅卿端着托盤進來拿了竈台上的兩碗鹵煮又出了小屋:“咱家的涼茶賣的可好了,早晨出的第一鍋沒等晾涼就都賣了。”
“那一會兒看看藥材還剩多少,再采買的時候要少買些了,這東西現在喝着是不錯,去火。等天一涼就賣不動了,咱别存一大堆藥材占地方。”燕之随口道。
“姑姑。”阿文抱了一抱木柴從外頭進來,他站在燕之身邊小聲說道:“我看見國師大人了。”
“哦?”燕之停了手裏的動作看向阿文:“在哪兒?”
“就在外頭的馬車裏呢!”阿文接着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