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爺您不是在兵部麽,怎麽這種查案子的事兒您也能管?”燕之把小炕桌上的碗筷收到了托盤裏。
“爺給你這兒放兩個丫鬟婆子吧?”景行看着燕之的臉色陪着笑說道:“你伺候爺,丫鬟婆子伺候你。平日裏那些粗活就讓她們去做,你也能陪爺多坐坐。”
“你自己在我這裏白吃還不夠,還要把你府裏的人送我這裏幫你養着?”燕之橫了他一眼起身端着托盤去了廚房。
“呵呵,爺不是怕你累麽。”景行喝了一肚子湯坐着就有些不舒服,他穿靴子下了地,居然看見靠牆的地上放着一雙布面布底的鞋子。
他眼珠子轉了轉,走過去彎腰盯着那雙布鞋仔細地看了看,看出那是一雙新鞋。
景行回頭往外看了看,見燕之正在廚房裏忙活才彎腰拿起一隻鞋來在自己的腳上比了比。
他腳上穿着單靴,厚錦做的,上的是皮底子,現在穿着有些熱了。
景行懷疑這雙鞋子是燕之買給他的,但是又不敢确定。
就勢坐在炕邊,他又把才穿上的靴子脫了擺在地上,心裏忐忑的把布鞋套在了腳上,不大不小,正好!
“在家還是穿這樣的鞋舒坦。”景行撩了簾子伸出一條大長腿去在外面晃了晃。
燕之正蹲在井邊洗兩件衣裳,側頭看了看他,沒有言語。
鞋子買了兩天了。
她不聲不響的放在了炕頭上,燕之并不惜告訴他是買給他的。
他願意穿就穿,不願意穿就擺在哪兒也不占地兒。
看着景行每次宿在這裏上下炕都要脫穿靴子也挺費勁,燕之猶豫了半天還是沒管住自己的手,她給他預備了一雙穿着輕便舒服的鞋。
其實,在燕之的心裏還是有很大程度是不願意的。
總覺得自己這樣的做了就是某種程度的妥協。
景行幾天沒來,傍晚的時候她就發了呆。
燕之嘴上雖然不願承認,可心裏卻會時不時的想起他。
這樣矛盾的自己讓燕之自己都産生了困惑。
她放不下過去的那些恩怨,她恨過去的他恨得要死,可又忍不住喜歡着他……
在景行沒來之前,燕之是糾結的。
在見到他的一瞬間,燕之忽然就想通透了:等有了戶牒,能買上處宅子安個家最好,不能買也不強求,我就帶着阿文再找個能做買賣的地方去……
天下之大,總會有她安身的地方。
她有手藝,就算是真成了身無分文也不怕,大不了再苦一回,從頭開始……
眼不見爲淨。
兩個人分開了,不糾纏了,才能各自回歸正軌,過個人的日子去。
至于他與解懿的婚事……那是他自己事兒。
燕之覺得自己無論如何不能在這件事上張口說一句話!
願意成親,是他的事兒,不願意成親,也是他的事兒。
她是絕對不會摻和的。
“别老撩着簾子,有蚊子!”燕之把一件衣服洗完,回身看見景行還站在門口呼打着竹簾便皺着眉說道。
“這麽早就有蚊子了?”簾子也是新的,他撩起放下就會帶起一股子清新的竹香來,景行聞着挺好聞,便不由自主的多撩了幾下。
被燕之嚷嚷了一嗓子之後他放下簾子走了出來,從她手裏接了井繩把吊桶扔進了井裏,用了巧勁兒把井繩一晃悠,吊桶倒在了井裏打了水又被他提了上來。
“你還會這個?”燕之詫異的看了他一眼,拿起扣在井沿上的水瓢從吊桶裏舀出兩瓢水倒進了木盆,她又蹲在地上揉搓起衣裳來。
院子裏沒有燈,隻從燕之的屋裏透出點光亮來,影影焯焯的灰暗裏,燕之的兩隻忙活的手顯得格外的白。
“胭脂……”景行蹲下身子回頭看了看,輕聲問道:“阿文呢?”
“去秀才公家了。”燕之說着話又擡頭看了天,小聲嘀咕道:“都去了半天了,這也該回來了……”
“胭脂,若是有一天,爺沒了爵位,沒了俸祿,成了個閑人,你能不能養着爺?”冰涼的水裏,景行伸手握住了她的手,燕之的手也是冰涼一片。
燕之一愣。
她擡頭看了他,而後搖了頭。
“從前,你所做的一切都是爲了能讓你的孩兒承襲你的爵位,沒了爵位,你之前所做的一切還有意義麽?”
“而且王爺您也輪不到我養。”燕之把自己的手從他的手裏抽了出來,繼續投着衣服:“退一萬步,就算您沒了爵位不做王爺了,瘦死的駱駝比馬大,您身邊的錢财養活自己都是不成問題的。再說了,您還有七個姐姐呢,她們能眼看着您真吃了軟飯?”
說到最後燕之忽然停下手裏的動作沉聲問道:“好日子不想過,你到底折騰什麽呢?”
“沒事兒,爺就是一問。”景行起身把雙手甩了甩,進了廚房:“反正啊,不管你樂意不樂意,也不管爺以後是好是壞,你都得給爺預備一碗飯!”
“我欠你的!”燕之越聽越氣,沖着他的後背吼道:“你好好的時候看不上我,倒黴了倒來吃我一碗飯,我憑什麽管你?”
“你的男人你不管誰管?”景行自己倒了杯白水端着又從廚房裏走了出來,正想再說幾句話,一條黑影已經落到了他的身前:“主子!”
“追上了?”景行一看那名侍衛正是自己派出去追劉鏡塵的,于是也沒回避燕之,直接開口問道。
“追上了。”那名侍衛聲音嘶啞的說道:“屬下已經把他帶回了兵部,不過他身上的傷挺重,隻剩了一口氣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