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行點頭輕笑道:“鄉下丫頭,說話做事都像個鄉下妞兒!”
“你是眼裏看不上鄉下人。”燕之把鐵鎬放回了小屋,出來見景行才上了台階,她走過去摘了鬥笠扣在他的頭上:“都不種地,你吃什麽?”
“爺不是那個意思。”景行比燕之高了不少,若是看着她說話便要低着頭,此時他背對着太陽,面上的表情模糊。
“屋裏坐着去吧,我先洗手去。”燕之擡頭看了看他轉身快步去了後院。
再回來的時候,她挽起的袖子已經放了下來,額上的碎發濕成了一縷一縷的貼在腦門上,顯見是不但洗了手還一起洗了臉。
“怎麽把它拴起來啦?”景行指着窩在床腳的唐伯貓問道。
“最近園子裏人多,也不知道他們在忙什麽呢,我不敢把它放出去,怕被人捉了去。”燕之知道他不喜歡唐伯貓,便解了拴在床腿上的繩子,牽着貓咪去了屋外,把它拴在了檐下的柱子上。
“嗷……”唐伯貓左右掙吧了幾下,不滿的叫道。
“再忍忍……等天一黑外面就沒人了,就放你出去訪親會友……”燕之輕撫着貓背安撫道。
“嗤!”景行在屋裏笑道:“這狸奴生的貌醜,也就是燕之你拿它當寶貝,誰會捉它……”
“你當我是怕人把它捉了去養着?”燕之起身進了屋,提起歪嘴茶壺倒了杯溫水給他:“我是怕有那不開眼的把它捉了去,炖一鍋!”
“爺不想喝水……”景行輕輕的搖了頭。
燕之伸手在他的額頭上摸了摸,果然有些燙手。
“真是又病了……你啊,身子比那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大姑娘還嬌貴……唉!”燕之歎了口:“要不,去床上躺會兒?”
“爺都躺了一天了,不想躺着……”景行依舊是搖頭。
“那你想怎麽着?”燕之擡起了他的臉,兩個人臉對臉看着:“真難伺候……”
“呵呵……”景行看着她露出一個淺淡的笑容來,眼睛眯着:“煩爺了?”
“沒有……”燕之用指尖在他兩側的太陽穴上畫着圈的輕揉着:“沒煩你,你也别煩自己總是生病。咱慢慢養着,時間長了,總會好的……”
景行慢慢地阖了眼将額頭抵在燕之的身上,隻覺緊繃的頭皮正在緩緩地松懈下來,讓他的神智也跟着清明起來。
“再揉揉……”一會兒工夫之後,感覺到燕之似乎是要停手,景行忙按住了她的手:“爺頭疼……”
“吃藥了?”燕之頓了下,輕聲問道。
“别說吃藥……爺聽見這個字都覺得嘴裏苦。”景行哼哼唧唧的說道。
“自己嬌自己,真成了大姑娘了!”燕之在他頭上重重的按了下随即松了手:“昨兒王爺走得時候說還要去早朝的,既然是病了爲何不告假?非得拖成了大病自己難受?”
“唉!爺也沒法子啊,這段日子邊界上不太平,爺不去早朝是不行的。”景行放松了身子靠在了椅背上頭向後仰着,是個松松垮垮的姿态,軟塌塌的,如同沒了骨頭。
“嗯?”燕之不解的問道:“邊界上不太平不應該是武官們的事兒麽?怎麽王爺還操心這個?”
“爺不操心不成啊!”景行眼睛半睜半閉的‘呵呵’笑道:“因爲爺主管兵部的各項事宜,連兵部尚書都得聽爺的,可不正是那些武官們的頭頭麽!”
“……”燕之張了張嘴,半天沒說出話來。
她覺得大惠這個皇帝也有病,并且是病在腦袋上!
但凡正常點的人也不會把保家衛國戍邊這樣重要的差使交給個整天鬧死的病秧子……
“傻丫頭!就你那點腦子就别想什麽國家大事了,隻要想着怎麽把爺着身子調養好就對了。”景行站了起來居高臨下的拍了怕燕之的頭頂:“今年天贶節聚會在咱府裏辦,爺讓他們把院子好好收拾收拾,你好好在屋裏待着,别搭理外面的那些人。”
“這裏的院門都鎖了多久了?我搭理誰去啊?”燕之翻了他一眼,沒好氣的說道。
“三個月。”景行對着她伸出三根細細的手指小聲說道:“爺沒忘,胭脂放心,再過幾日爺一準兒放你出去。”
“愛放不放。”燕之把桌上的那杯水端起來一飲而盡:“反正我也沒什麽事要往前面跑。”
“府裏上上下下幾百口子人,爺說了話不能不算數。”景行看着她,很認真的說道:“就算爺現在一張嘴就可以把外面的院門打開,可爺還是得再關你幾日,就這幾日了……這是給府裏的人看的。”
“你心裏怎麽想的就怎麽去做吧,沒必要說給我聽的。”
原本景行若是不說,燕之也并不會去刻意的多想被禁足的事,如今他正兒八經的給她解釋了一番,燕之卻覺得自己被狠狠的惡心了一下!
關着她,是爲了給下人們看,并且還關的嚴嚴實實密不透風,早一天都不能放她出去,這還是爲了堵住府裏幾百口子人的嘴……
他到底把她當了什麽?!
燕之出了屋子,坐在了檐下的台階上,看着院子裏兩棵玉蘭樹上花開燦爛,而樹下是大朵大朵的落花……
花兒開到了極緻便是敗落。
年年如此。
年年歲歲花相似,歲歲年年人不同。
“胭脂,你是不是在生爺的氣?”景行站在燕之的身後看了她許久才确定了自己判斷:胭脂生氣了,而且是很生氣……
“王爺,放不放我出去都随您。”燕之頭也沒回仍舊目視前方:“但有一樣我得說明白了,我肯住在這豬圈裏并不是我認爲自己真的做錯了什麽,而是我無處可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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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疼俺的燕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