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之馬上從被窩裏爬了出來穿上鞋子開門走了出去。
此刻天色将明,正是晨露重的時候,連吸進肺裏的空氣都是潮濕陰冷的。
燕之起了一身雞皮疙瘩,她沉了一口氣往前院的方向望去……
雖然景行對她總是陰晴不定,燕之仍舊不願意他就這麽死了。
他才二十歲,多好的年華啊……
“阿嚏!”還來不及捂上口鼻,燕之便打了一個驚天動地的噴嚏,随即此起彼伏的哭聲也戛然而止。
兩隻貓輕輕巧巧地從院子裏竄上了院牆跑了出去,落在後面的正是那隻又髒又醜的貓!
“飽暖思淫欲,這話說的一點錯沒有!”意識到先前的哭聲隻是貓兒們發了春,燕之倒是輕松起來:“才吃了幾頓飽飯呐,你就開始折騰……”
哈欠連天的回了屋子,她關了房門又鑽回了被窩,頭一波發的豆芽已經賣完,再發的豆芽還未長成,今天她不用再起個大早去早市,燕之決定睡覺睡到自然醒爲止。
“姑姑!姑姑!”似乎又是一眨眼的功夫,燕之就被急促的敲門聲吵了起來。
秋夕沒等着院門完全打開便從外面擠了進來:“姑姑……你沒怎麽樣吧?”
燕之接了他手裏的東西,打着哈欠遊魂似得走到了屋前,彎腰坐在了台階上:“我能怎麽樣啊……就是睡得太死了,沒聽見你敲門。”
“哦!哦!”秋夕湊到燕之的身前偷偷的打量着她:“姑姑沒事兒就好……沒事兒就好。”
披頭散發衣衫淩亂的燕之擡頭看了看秋夕,被正午的陽光一照,她馬上又低了頭:“都這時候了?”
“姑姑往日都是我一叫門就開的,今兒我叫了半天你才出來,可把我吓壞了!”見她衣衫不整的模樣也的确像是才起榻,秋夕松了口氣也坐了下來。
他不敢挨着燕之坐,隻是坐在了屋檐下的平台上。
“别聽福管事瞎咧咧,我才不會尋死呢。”才起來,還沒有洗漱也沒有胃口,于是燕之對着秋夕說道:“要不你先回去吃飯,晚上再來把碗收回去?”
“不急,姑姑這裏清靜,我在這裏坐一會兒。”秋夕兩手都在自己的腿上拍打着輕聲說道:“今兒一早管事就打發我去了康濟堂,從咱王府到康濟堂來回得有十多裏路,我是跑着去的,累死了!”
“康濟堂?”燕之兩手抱着膝蓋扭臉看向他,她還是困,眼皮子重得要使勁瞪着才能分開。
“康濟堂就是咱帝都最有名的藥鋪子啊。”秋夕撇着嘴說道:“姑姑你是不知道啊,這家藥鋪子最會坑人錢财,藥貴的吓人!”
“景行又病了?!”燕之蓦地睜開了眼,沒了丁點睡意。
“噓!”秋夕急着沖她擺擺手:“可不敢這麽稱呼咱家主子!有罪!”
“嗤……我這一着急啊就忘了。”燕之嗤笑一聲,心道:什麽咱家主子啊,我可不是他的奴才!
“姑姑别急,就讓我買了十貼膏藥,王爺沒大病。”見她着急,秋夕趕緊說道。
“呵呵……”燕之幹笑了幾聲,止不住腹诽道:他渾身都是小毛病,隻要不死就沒大病……
……
“王爺,要不老奴伺候您用膳吧?”福全垂手站在景行的身側陪着小心說道。
景行肩頭後背連帶着手臂上貼了好幾帖膏藥,他覺得自己的半身皮都被提了上去,緊巴巴的别提多難受了。
昨天他用了十成十的力氣抱起了那個女人,當時倒沒覺得如何,乃至他生着悶氣回了自己的寝殿也隻是覺得手臂微酸,哪知一覺醒來後果立現,他的兩條胳膊疼得擡不起來,連腰帶還是福全幫着他系上的!
手裏的湯匙好像精鐵做的重似千斤,景行的顫顫巍巍的盛了一勺粥,結果還沒等送到口中就都被抖在了袍子上。
“不吃了。伺候本王更衣。”把湯匙扔在桌上,景行皺着眉起了身:“就穿那件新做的袍子。”
“王爺您是要出府去?”福全先幫着他脫了身上的袍子才拿了件象牙白的春衫過來:“是不是太薄了?”
“無妨。又不出門。”景行咬牙擡了胳膊總算是把袍子穿上:“國師大人等下要過府來。”
換好了衣服,景行站到鏡子前左右看了看,他摸着自己的下巴問身後的福全:“我怎麽覺着這衣服顯得本王的臉黑啊。”
福全走到他身前去仔細看了看,春衫的料子是好料子,猛一看沒什麽,可仔細一看就能看出那上面泛着柔和的光。看完了衣服又看主子,福全搖搖頭:“不黑。”
他天天看着景行,早就失了判斷,也看不出對方美醜來,就覺得王爺穿什麽都是一樣好看氣派!
“是麽?”聽了他的話景行又看向銅鏡,隻覺裏面的人黑白分明,怎麽看怎麽别扭:“給本王挑件顔色深的試試……”
連着換了兩身衣服,景行皆不滿意。門外有仆役過來禀告,說是國師大人已經到了府門前。
“行了,就這樣吧。”景行提步出了寝殿,一路迎到了府門前,才與水輕舟拱手作禮沒等開口,對方已經吸着鼻子湊了過來:“王爺,您身上這是什麽味?”
景行微微一笑,慢條斯理地說道:“大概是膏藥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