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隻水桶閑置了太久,桶壁上幹裂開了幾道大小不一的縫隙。水不時地從木桶裏漏出一些,很快的打濕了燕之的鞋子,她每走一步都會踩出‘滋滋’的水聲,腳下一片冰涼。
見桶裏的水沒了不少,燕之忙深吸了一口氣,邁開兩腿小細腿緊走了幾步将水提到了正屋的檐下。
才要進屋,她一眼瞥見放在大小包袱旁不知何時已經多了隻老舊的托盤,上面放着一碗面。
“呀,有飯吃了!”心裏一喜,燕之扭頭往院門口望去,兩扇遠門緊閉着,似乎從未被打開過:“什麽時候進來的?我都沒聽見動靜……”
既然來的人已經離去,那她也就剩了道謝的話,燕之放下水桶,端着托盤直接坐在了不高的台階上。
從早晨起來一直手腳不得閑的忙活到現在,她早就餓了,而且是又渴又餓,可面對着上面蒙了一層凝住了的油脂的面她還是覺得倒了胃口。
低頭在那碗面上聞了聞,豬油冷卻後的腥膩膩的氣味惹得燕之皺了眉:“古代這飯啊……唉!簡直了!”
牢騷發過,飯還是得吃。
燕之端了那隻大碗準備開吃的時候才發現沒有筷子可用!
不可思議地又往托盤上看了一眼,她喃喃道:“吃面條……有把勺子也成啊……”
兩手端着那碗溫吞面,燕之吃的豪氣沖天,連湯帶水稀得稠的一股腦的倒進口中,既不敢細嚼也不敢咂摸滋味更不能琢磨糊在唇上的那層油膩膩的東西!
幾口冷湯下了肚,碗裏大多隻剩了爛糟糟的面,沒有餐具更難扒拉到嘴裏去。
在襯褲上用力的擦了擦手,燕之抓起一把面條送進了口中,一閉眼,她别過臉去,口中使勁嚼着那些并沒有咬勁的面,兩顆淚珠無聲地滾落到了碗中。
她不明白自己到底錯在了哪裏。
若說有愧,她也隻對自己的父母心存愧疚。
她總是生病,讓父母花了那麽多的錢費了那麽多的心思,可她仍是死了……
“對不起!爸,媽!”燕之擡頭看着灰沉沉的天空抽噎道:“對不起……之之沒有活下來……對不起!”
沒有活下來,父母生養了她一場愛了她一場,而她沒有活到父母白發蒼蒼的一天在他們的膝前行孝也許是她永生都不能彌補的錯!
屁股下面隐隐的透上來一股子冰涼,燕之鼓着腮回了頭……
木桶裏滲出的水已經流了一地,而她就坐在冷水裏。
“太欺負人了……太欺負人了……”燕之撇撇嘴終于哭出了聲:“鞋子濕了……現在連褲子都濕了……我冷!”
‘啊……啊……啊……’枯樹上落着的一隻老鸹被她的哭聲驚了起來,大聲叫着飛遠。
“鳥人!你也敢笑話我……”
燕之心裏‘騰’地起了火,她不哭了,猛地從地上站了起來,舉起手裏的大碗就要朝着老鸹飛走的方向丢去,可很快的她又停住了動作:“要不是老子沒有碗喝水,非得用它把你砸下來!”
人窮志短,馬瘦毛長,這個時候不是發脾氣的時候,這個大碗還得留着,總不能讓她以後像驢似的把頭紮進水桶去飲水吧……
恢複了理智的燕之擡袖子抹了把臉上的淚水,把碗裏剩下的食物一點不剩的都吃了下去。
……
馬不停蹄的忙活了大半天之後,燕之把東西歸了位。
站在門口她往屋裏看去,陳舊的木床上鋪着錦緞被褥擺着兩隻花團錦簌的枕頭顯得頗爲不搭。
“成!總算是像個人住的地方了!”燕之滿意的點點頭,轉身去了廚房。
廚房的地上多了一堆樹枝,是她踩在桌子上從院子的那兩棵枯樹上折的。
火折子是她從景行的寝殿裏帶過來的,此時正好派上了用處。
添了一把樹枝進了竈膛,裏面的火漸漸的旺了。
大鐵鍋也被她刷了出來,如今裏面盛着半鍋水。
起身,燕之脫了身上的豔紅的喜服毫不猶豫地填進竈膛裏……
喜服瞬間被點燃,火焰從爐口冒了出來,将燕之的臉映得通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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