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這是怎麽了?”盈姬忍不住關切地問,“是不是哪裏不舒服,要不要去叫太醫來瞧瞧。”
定北王妃笑了笑,“沒什麽,許是冬日裏身子犯懶,這些日子事情實在太多了,年紀大了,腦子都不夠用了,不必麻煩找太醫了,歇歇便無礙了。”
盈姬聞言立即道,“母親,左右我近來也沒什麽事,不如交給我來處理吧,母親好好休息幾日。”
定北王妃搖了搖頭,笑着道,“那倒不必了,你隻管好好養着身子,好好陪着瑾瑜就行了,母親還等着好消息呢。”
說着盈姬嬌羞的低着頭,定北王妃又問,“這些日子可有什麽動靜?”
盈姬搖了搖頭,“今兒早晨剛請過平安脈,并未發現什麽。”
定北王妃有些失望,不過很快又笑了笑,“你也别着急,慢慢來,别給自己太多壓力,回頭我讓嬷嬷給你煲些補湯補補身子。”
“多謝母親。”盈姬點了點頭,小臉上泛着紅色光潤,整個人透着一股溫和小女人甜蜜的姿态,與以往大不相同。
定北王妃見了十分歡喜,時不時的拍了拍盈姬的手背,囑咐些什麽,盈姬也很仔細的聽着。
時間一眨眼又過了幾日,臨近年關,許是大雪覆蓋,加上死傷太多,所以整個年都是靜悄悄的,沒了往日的繁華熱鬧。
右相府也隻是象征性地挂起了幾個紅燈籠,算是增添了一絲喜慶,這日大廚房做了一桌子團圓飯,右相又給每人發了些賞銀,便讓伺候的全都回屋子歇着,衆人雀躍不已,忙道了謝很快離開。
慶樂就坐在容玥身旁,容玥不停的安慰她,慶樂忙看向右相,“今兒不知怎麽,眼皮一直跳個不停。”
右相淡笑,“别多想,沒什麽不好的事發生,都平安着呢。”
慶樂聽這話才松了口氣,自從秦東鄞逝去,慶樂花了好久才情緒恢複正常,苦澀和擔憂以及憤怒隻能埋沒心底,一直以來都未回秦國公府一次。
“那就好。”慶樂不想再體驗一次生離死别的痛了,願她身邊的人都可以無痛無災,不求富貴,但求平安。
吃過了年夜飯,右相便讓容玥和蕭韶姎以及慶樂三人坐在屋子裏聊天守歲,俨然忘記了外面的熱鬧。
滿天星辰,黑夜中忽然綻放一朵朵絢爛的煙火,極快的轉瞬即逝,美的驚心動魄。
“父親,那邊行動了,定北王帶着大量人馬潛伏在臨城附近,估摸着今夜明德太子就該抵達臨城,還有一大部分人留在了宮裏,明日清晨就該進宮了。”
蕭堇的聲音有些發冷,他和定北王府的淵源不淺,從未想過定北王府竟還有這等心思,實在令人驚訝。
果然,站在高位上久了便迷失了權力麽,這般經不起試探。
右相端起茶輕抿了小口,先苦後甜,味道醇厚,“人性貪婪,定北王想更進一步也無可厚非,畢竟那個位置是多少人夢寐以求想坐的。”
“那父親呢?”蕭堇問,右相統領百官數十載,一路扶持東鳴帝坐穩皇位,任憑外人怎麽說,右相始終未跨越雷池半步。
可惜帝王心思難測,容不下右相。
右相輕笑,“先帝與爲父親有知遇之恩,曾有過約定力保皇上坐穩皇位,絕無二心,再說每日處在風口浪尖可不是什麽易事,隻是不得已罷了,誰不想過些清靜無憂的日子。”
倘若不是東鳴帝執意要扶祈郡王上位,未必會有今天的這個局面,祈郡王一旦上位,右相府必不保。
這也是東鳴帝的意思。
當初那個約定,前提就是兩方各不猜忌,隻要右相衷心護東鳴帝,無二心,東鳴帝也必須不對右相府下手,若東鳴帝先一步下手,那也不算是右相違背了承諾了。
蕭堇點頭,都是爲了自保罷了,天底下大約也隻有右相高風亮節了,不貪戀權勢,爲了自保而争取,平衡權益,還要謹防上者心思,确實不易,每日跟着操勞極少有時間陪着家人。
天快亮時,宮裏忽然傳來消息,東鳴帝病倒在書房,到現在還昏不醒。
“相爺,定北王擒拿了明德太子,拿到了兵符,此刻正要趕往京都。”暗衛匆匆來報。
右相點頭,“太子這些年身子孱弱多病,身子骨差,如何經得起這份刺激?”
暗衛一凜,拱手,“是,屬下明白。”
隻有明德太子死在定北王手裏,定北王到了京都,才不得不起兵造反,定北王也一定會把明德太子的兵馬留在臨城。
依照定北王原先的意思,就是想讓明德太子主動禅位于他,而東鳴帝根本不重要。
如今明德太子死了,對定北王來說絕對不是個好消息。
“豈有此理!”定北王有些惱怒,好端端一個人竟在他眼皮子底下出事了,可惡!
定北王沉思了一會,第一個懷疑的就是右相,讓人包圍了右相府,想了又想還是不放心,又讓人包圍了秦國公府。
打探消息的人來報,這兩家絲毫沒有半點動靜,定北王這才松了口氣。
人都死了,定北王隻能另想别的辦法了。
這時忽然一個人影沖了過來,輪廓漸漸清晰,正是姜瑾瑜,“父親。”
定北王蹙眉,“你怎麽來了?不是讓你守着王府嗎?”
姜瑾瑜一早就察覺不對勁了,撇了眼定北王身後的幾輛馬車,爲首的那輛十分豪華,周圍有數十個侍衛貼身守着,一副不許靠近的姿态。
“兒子過來給太子殿下請安。”
定北王冷着臉,“太子連夜趕路身子有些不适,不許任何人打攪,胡鬧什麽,快回去!”
姜瑾瑜眉頭緊擰,手中缰繩攥緊快将手心磨破了,“右相府和秦國公府被人包圍,皇上病危,如今太子也病了,父親這般大張旗鼓帶兵入京,就不怕遭人非議嗎?”
姜瑾瑜睨了眼身後的兵馬,全都是定北王的親信,倫理來說,應該是明德太子的兵馬多些才對,可如今他看見的全都是一張張熟悉的面孔,那些士兵穿着的衣服也是京都的兵。
如此,還有什麽不明白的。
定北王直接一鞭子抽在姜瑾瑜身上,姜瑾瑜不躲不閃硬生生挨了一鞭,衣服都被抽破了,姜瑾瑜卻是不在乎,緊緊地盯着定北王。
“混賬,胡說八道什麽,是我奉命來接太子回京的。”定北王壓低了聲音,“回去吧,你母親還在等你,如今小十已經出了孝,讓你母親挑一個好日子把她娶進門,否則的話,誰也不敢保證她會有什麽。”
這話是赤裸裸的威脅,定北王明知蕭韶姎是姜瑾瑜的軟肋,姜瑾瑜擰眉,冷漠的看着定北王,好似眼前這人他根本就不認識了。
從什麽時候開始,以往高大威武仁厚的父親竟變得這般急功近利,不折手段了。
定北王并沒将姜瑾瑜放在眼裏,臨走前低聲道,“如今整個人定北王府都被拴在一條船上,如果你想看着至親去死,盡管來阻攔。”
說完定北王一聲令下,衆人繼續進京,留下姜瑾瑜在一旁發呆,猶豫不決。
定王妃眼皮一直在跳,跪在佛像前不停的念叨着阿彌陀佛,在祈求什麽。
忽然聽丫鬟道,“王妃,王爺順利進城了,不出半個時辰就要進宮了。”
定北王妃一聽頓時喜上眉梢,嘴裏不停小聲說着話,對着佛像重重的磕了好幾個頭。
這日對于定北王妃來說太過驚心動魄,每一刻都是煎熬,緊張焦急地等待着。
定北王一路暢通無阻地進了宮,身後擡着一頂軟轎,被遮掩的嚴嚴實實,看不出一點縫隙。
直到進了内殿,軟轎放下,殿上已經有不少大臣等候了,這些人平日裏都是以右相馬首是瞻。
見定北王來立即迎上前問長問短,定北王悲凄着臉走到東鳴帝榻前,“皇上,微臣無能,沒能保護殿下,殿下半路遇刺已不治身亡。”
東鳴帝躺在榻上,渾身不得動彈,怒瞪着定北王,一時受不住刺激兩眼瞪圓,粗喘着氣,良久都未回神。
定北王來之前故意傷了自己的胳膊,血迹斑駁,“微臣拼死護駕,可惜敵人太狡猾,寡不敵衆,不過殿下臨終前卻說這幫人是右相派來的,故而一定要讓微臣幫着報仇,所以要把太子之位讓給微臣,還将兵符交給了微臣。”
說着定北王掏出了一塊兵符,東鳴帝見狀,瞳孔猛的一縮,看向了定北王,已經說不出話來了,眼睛裏竟還有笑意。
東鳴帝擡手一把捏住了兵符,定北王愣了下,下意識拂開東鳴帝,許是力道大了,直接把東鳴帝扯下榻撲通一聲滾了一圈,東鳴帝疼的龇牙咧嘴。
就在此時一名太監出現,手握長劍,怒呵,“好大的膽子,竟敢對皇上無禮,定北王你要造反不成。”
定北王對于一個忽然出現的人很是不滿,冷哼一聲,“找死!”
那太監不怕死的舉着刀直接上前,還未湊近就被定北王猛然一腳踹開,太監猛的吐了口血,掙紮着又要上前,卻在定北王拔刀之際,一個轉身直接将刀插進了東鳴帝心口處,而後他自己也倒在了地上昏死過去。
東鳴帝不甘的望了眼定北王,張張嘴想說什麽,卻終究沒來及的開口,瞪着沒了氣息。
定北王愣了下,眼皮跳的厲害,還未開口卻聽門外響起冷冽的聲音。
“定北王好大的膽子,竟敢弑君謀反!”
定北王下意識擡眸,隻見門外站着一名絕色男子,容貌出挑,嘴角微微上揚,更令人難以忽略的是那一雙冷冽的眼眸,冷然迸發的恨意叫人心驚不已。
“怎麽會是你?”定北王顯然沒料到秦北丞會突然出現。
秦北丞一隻腳踏入大殿,身上穿的是一襲簡單的布衣,渾身散發的冷冽氣息卻讓人難以忽略,并未有處于弱勢之态,更像是淩駕于衆人。
“自然是皇上召見,不巧遇見了定北王做了這等大逆不道之事。”
秦北丞語氣淡淡,一步步走近定北王,居高臨下的看着地上死不瞑目的一代君王,可笑可悲。
“王爺,此人不能留。”其中一個大臣道。
餘下幾人紛紛跟着附和,定北王冷笑,“秦北丞,你好大的膽子,竟敢對皇上圖謀不軌懷恨在心,做了如此大逆不道之事,來人啊,将秦北丞給本王擒住!”
定北王正愁沒有機會呢,如此正好有了借口,秦北丞對東鳴帝不滿,一時沖動殺了東鳴帝,恰好定北王救駕受了重傷,東鳴帝臨死之際唯恐幾個皇子能力不足被奸人所誤,便将東鳴江山托付定北王。
“既來了一個送死的,那本王就成全你!”
定北王下颌一擡,立即讓人捉拿秦北丞。
秦北丞嗤笑,一步步走上了龍榻,緩緩屈身而坐,“硬邦邦的一點也不舒服,不知定北王究竟看上了何處,費盡周折。”
定北王發了命令卻無一人上前,定北王愣住了,一股不詳的預感在心頭萦繞。
“都給本王上啊!”定北王大怒,“一個個都不聽命令,要跟着逆賊造反是不是!”
話落,還是無一人上前。
秦北丞單手摸了摸下颌,冷笑着看向定北王,定北王渾身一激靈,如此還看不出什麽就是傻子了。
“不……不可能,宮裏全都是本王的人,還有外面的禁衛軍。”
說起禁衛軍,定北王大喊一聲,“李副将!”
李副将忽然上前,定北王立即道,“快給本王拿下逆賊!”
話還未說完,隻見李福将直接跪在了秦北丞腳下,“末将帶禁衛軍拜見将軍,還望将軍替皇上做主。”
“李副将!”定北王愣住了,不敢相信眼前這一幕,怎麽可能呢,說着定北王立即出了門,看着大殿外的侍衛,以及跟随他以及的下屬,個個如同木樁子一樣站着,絲毫沒有半點動作。
“你們都瘋了不成,你們是本王的屬下,怎麽敢公然投靠一個逆賊!”
秦北丞站起身,“别白費力氣了,你當着這麽多人面前殺了皇上,如今本将就要替天行道!”
話落秦北丞從侍衛處抽出一把劍,很快和定北王厮打起來,定北王心緒不甯加上受了傷,根本不敵秦北丞,很快挨了意劍,身子一軟直接跌坐在地。
“是右相!”定北王總算回神了,他近日一直太順了,做什麽都是毫無阻攔,實在太過蹊跷。
如今掌管三年的禁衛軍倏然叛變,唯一的原因就是右相,畢竟禁衛軍是右相一手栽培的。
“哼,你也不過如此,一時得力罷了,臨城外數十萬大軍等候,我若出了什麽事,這個位置你也别想得!”
定北王忽然冷笑,心裏的惱怒可想而知了。
秦北丞下颌一擡,門外進來一個人,正是定北王最信任的心腹,駐紮臨城大軍的首領,季将軍。
見到季将軍,定北王瞳孔猛的一縮,“你怎麽來了?”
季将軍渾身是傷,粗喘着氣,“王爺,您上當了,太子帶來的兵根本就不是皇上的私兵,而是右相的親兵,根本不聽屬下号令,如今早已鎮壓了咱們的人,就守在京都城外。”
定北王僵住了,“這怎麽可能,右相怎麽敢私自養幾十萬兵馬?”
最重要的是,這幾十萬兵竟悄然無息,一點動靜都沒有,就這麽突然出現。
“是假的,肯定是假的,皇上一直掩藏得很好,右相又怎麽會在皇上之前做了準備呢。”
定北王越想越覺得驚恐,整個東鳴都知道東鳴帝一直寵愛七皇子,數十年對大皇子不聞不問,也就是前些日子才冊封了太子,衆人才想起這麽個人來。
而且東鳴帝早在十幾年前就開始培養親兵,而右相又怎麽會知道呢,還這般不聲不響的替代了東鳴帝的私兵,簡直匪夷所思。
除非右相有未蔔先知的能力,定北王還處在震驚中。
不僅是定北王,連同支持定北王一起造反的大臣個個癱軟了身子,被驚的一身冷汗,明明就差一步之遙了,怎麽會突然逆轉呢。
門外忽然站着一抹人影,衆人順着視線看去,正是許久未出面的右相。
右相的身邊還站着七皇子連軒,連軒看了眼地上躺着的東鳴帝,深吸口氣,掩藏着悲傷。
“定北王弑君,罪不容誅,拿下!”
話落,立即有兩個侍衛束縛了定北王。
右相容色淡淡的進殿,身後不遠處站着文武百官,緊張迷茫的看着這一切,有些甚至沒回過味來。
“末将救駕來遲,還望殿下恕罪,逆賊殺了太子殿下企圖篡位,皇上臨終之際将皇位托付殿下,還望殿下主持大局!”
秦北丞單跪在地,拱手看着連軒。
百官不解,可大殿上的人更是不解,明明秦北丞或者右相就可以登位,爲何又讓給了七皇子呢。
無論什麽情況,定北王弑君謀反的罪名是落定了,而且一點還擊之力都沒有。
連軒深吸口氣,又看了眼右相,“連軒愚鈍,自知并非帝王之才,向往閑雲野鶴般的日子,唯恐耽誤了東鳴江山,連累了百姓,衆兄弟不才,更無人能繼承皇位,今日是雲逸将軍帶兵捉拿逆賊功不可沒,雲逸将軍文韬武略,将來必能善待百姓,還望右相及衆位大臣見證,本王即日禅位于雲逸将軍。”
“哈哈!”定北王忽然大笑,“七皇子,你當真心甘情願将這東鳴大好江山拱手讓給一個外人嗎,也不怕被祖宗責罵!”
“軒兒!”
孟妃忽然走來,小臉陰沉沉的,“你瘋了!”
連軒神色微變,“母妃怎麽來了?”
孟妃忽然瞥了眼右相和秦北丞,大惱連軒竟會将到手的江山讓給旁人,特意過來阻攔。
右相忽然一擡手,“将謀反之人統統拉出殿外斬首示衆,滿門抄家!”
不等孟妃反應,隻見湧進一批禁衛軍直接拉走了跟着定北王一起謀反的幾個大臣,幾個大臣臉色慘白,有些大喊着求饒,将所有責任推給了定北王,外頭的人聽得清清楚楚。
不一會血流成河,看得殿外文武百官心底發顫,驚恐的看着右相,那個殺人如麻的冷血右相似乎又回來了。
孟妃被驚住了,緊緊攥着連軒的手,十幾顆人頭齊刷刷的落地,讓人猝不及防。
“你……你瘋了!”
右相勾唇,“本相若記得不錯,孟家似乎也參與了謀反大軍。”
孟妃一哆嗦,她也是剛剛才知道的,忽然有些心虛的看着右相,不知該如何辯解。
很快孟妃回神,“這東鳴江山姓而是連而非蕭或秦,軒兒是東鳴皇子,有義務繼承皇上的遺訓。”
這麽說孟妃是爲了江山而放棄了孟家。
右相看向連軒,連軒搖頭,“不,我不會做那個位置。”
連軒從始至終都沒想過要坐那個位置,沒有背景,沒有兵權,沒有支撐,連軒根本坐不上那個位置。
推連軒出來不過是個過程,連軒是個皇子,主動禅位,日後秦北丞才不會背負不好的名聲。
可偏偏孟妃看上了皇位,執意要讓連軒做皇帝。
“軒兒,母妃絕不允許你這麽做,你才是東鳴堂堂正正流淌着皇族血脈的皇子,這個位置還輪不到他人來坐,隻要你不答應,誰坐了就是竊國大盜,與定北王無異。”
孟妃怎麽甘心把到手的皇位讓給旁人呢。
秦北丞站在一旁雙手靠後,淡淡的看着這一切,“孟妃這麽說,那東鳴江山欠了我大哥一條命又該如何算,又該怎麽算?”
孟妃立即指了指地上的東鳴帝屍首,“殺了人的是他,你找他算賬。”
秦北丞嗤笑,“人已死,是定北王殺的,而我大哥大仇卻未報,常言道,父債子還……。”
“你敢!?”孟妃驚住了。
“殿下既要繼承皇上遺訓,這筆賬自然殿下來還了。”秦北丞冷聲道。
孟妃被秦北丞驚的沒有一句話說,隻能看着右相,“難不成右相也要做一個大逆不道……軒兒?”
孟妃忙看着連軒,隻見連軒撿起地上一把長劍橫在脖子上,隐隐還有一些血絲。
“母妃,兒子從來都沒想過做皇帝,也沒那個能力,隻要對百姓無害,是誰都無所謂,母妃若執意逼迫,兒子唯有以死謝罪,正如雲逸将軍所言,父債子還,還了秦家一條人命。”
孟妃又氣又怒,又生怕連軒做出什麽傻事,卻又極度不甘心讓位。
僵持着連軒手一動,鋒利的刀劍立即見紅,血流不止的淌着,孟妃大驚失色,忙道,“罷了罷了,母妃不勸你便是了,你快把劍放下。”
連軒遞給孟妃一個瓷瓶,“母妃,吃了它,兒子帶你去封地。”
孟妃氣的不行,剛遲疑一會,連軒手中的劍便深了些,身子搖晃,臉色發白,血流不止,再這樣下去極有可能有生命危險。
沒了連軒,孟妃還指望什麽,隻好接了瓷瓶,藥效極快沒一會孟妃便失了理智。
連軒松了劍,看向了右相,而後當着文武百官的面跪在地上,“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右相也彎下膝蓋,擲地有聲道,“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右相一跪,所有侍衛立即跪地高聲呐喊,“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呼聲震耳欲聾,響徹整個皇宮上空,衆位大臣面面相觑,緩緩的也跟着跪下。
秦北丞一人獨立廊下,親自扶起了右相,“即日起還望相爺多多提攜。”
右相點頭應了,“國不可一日無君,還望皇上三日後登基。”
右相發話,此事已成定局,衆位大臣也不會傻到去反駁,立即跟着附和。
很快地上的血迹被清洗幹淨,空氣裏彌漫着淡淡的腥味很快就被沖散了。
皇宮裏一眼望去都是一片白,宮女和太監都換上了白色素衣,議政殿辦起了靈堂,文武百官跪地哭訴。
……
“什麽?王爺被抓起來了?”定北王妃手一抖,手裏的佛珠砰的一聲掉在了地上碎成了數粒,紛紛滾散。
“母親,外面都在傳父親弑君造反,如今已被鎮壓,是假的對不對,父親怎麽會造反呢。”
姜婉言和盈姬一同趕來,被外面的流言蜚語吓得不輕。
定北王妃臉色慘白,腦子一片空白,身子也跟着晃了晃,呼吸一緊,看向了丫鬟,“是……是誰抓走了王爺?”
“是雲逸将軍和右相,明德太子病死在路上,皇上臨終前将皇位給了七皇子,七皇子卻禅位雲逸将軍……。”丫鬟嘴巴很利索,短短幾個字很快就說完了,但聽在定北王妃耳中卻猶如一道悶雷,倏然炸開。
“右相……怎麽可能呢,七皇子竟禅位秦北丞……。”定北王妃忽然冷笑。
“母親?”姜婉言扶住了定北王妃,顫抖着聲音,有些不可思議,“父親當真造反?”
定北王妃身子一軟,直接跌坐在地,癡癡傻傻的笑着,一切就像是一場噩夢。
“母親,這件事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姜瑾瑜忽然站在門口問,雖是問,但語氣卻是十分肯定。
定北王妃腦子已經亂了,早已不知理智了,隻道,“大昭寺的主持說過,小十是鳳命,而你又是她未來夫婿,難道不是上天的提醒嗎?”
姜瑾瑜臉色蒼白,瞳孔猛的一縮,喃喃着苦笑,“我本以爲給她一個妾的身份,護她一生無礙。殊不知人家乃是天生高貴的命,鳳命……大昭寺主持說的并未有錯,她将來确實要做一國之母的。”
定北王妃愣了下,“是秦北丞,難怪難怪,難怪右相會甘心等着許久,原來是在這裏等着呢,一步步替秦北丞綢缪皇位,憑什麽啊,定北王府與相府相交數十年,秦北丞又算個什麽東西,爲何右相甯可幫着一個不相幹的人,也不肯幫你呢,若是沒有右相阻撓,你父親已經成功了,而你就是将來的太子,右相怎麽就這般心狠手辣?”
定北王妃滿腦子都是這些,她對蕭韶姎的疼愛不比姜婉言差,爲什麽右相卻要幫着别人對付定北王府呢。
姜瑾瑜蹙眉,“母親,論起來從始至終都是定北王府虧欠了右相府,右相府從未對定北王府有什麽動作,右相剛落難,蕭老夫人逝去,一切的一切全都是定北王府先不義在先的。”
定北王妃噎了下,忽然沒了話反駁,的确是她先退了兩家婚事在先的,不顧及右相的意見,直接求旨納了蕭韶姎做妾,其中又何嘗沒有羞辱的意思呢。
“若是父親上位,右相府絕落不到一個好下場。”姜瑾瑜的聲音有些空曠,心口處泛着酸痛。
定北王妃更是沒了話,緊抿着唇,定北王府一旦上位,絕對要對右相府斬草除根,既然是這樣,右相府又怎麽會自尋死路呢。
縱使是這樣,定北王妃還是心裏不甘心,隻在一旁低聲哭泣。
姜婉言忽然看着定北王妃,“母親,當初退婚也是您的主意是不是?”
定北王妃愣了下,神色躲閃不敢去看姜婉言的目光,“母親也是爲了你好,守孝三年不提,右相府又是那樣的景象,母親怎麽舍得把你嫁過去,再說右相府若真要娶親,就不該隐瞞着什麽。”
姜婉言身子一軟,不敢置信的看着定北王妃,不敢相信自己耳朵裏聽到的一切。
“母親……”姜婉言的眼淚決堤了,忍不住的流,看着定北王妃就像是在看一個陌生人一樣,“爲什麽,母親爲什麽要這麽做,榮華富貴就這麽重要嗎?”
“婉言!”定北王妃想解釋什麽,姜婉言早已聽不進去了,站起身子扭頭就跑了。
……。
三日新皇大喪,全城不得舉辦宴會,很快過了三日,秦北丞上位前的第一件事就是開倉放糧,讓百姓吃飽穿暖,國庫裏隻要是能賣錢的,一律贈給百姓換銀子。
新帝此舉,衆位大臣也跟着效仿,生怕被惦記上了。
不僅如此凡是賣糧的一律被宮裏買下,再發給百姓,這銀子麽,自然是文武百官孝敬上來的。
爲商者更不許趁機漲價,若有發現者,立即逐出京都城,此生不許踏足一步。
數十萬侍衛幫着那些百姓重建家園,方圓十幾裏就設立一個衙門,百姓有什麽盡管去提。
這些衙門的縣令都是朝中文武百官家中有功勳的子嗣,期限爲三年,一旦不作爲,牽連其父,但若三年之内效績優良者兩人均晉升一級。
如此一來倒是沒人敢亂來了,稍有不慎連累的可就是家族榮耀,于百姓而言卻是個大好事。
百姓對于誰做皇帝根本不在乎,隻要吃飽穿暖平安即可。
此舉立即生效,赢了不少百姓的歡心,對新帝越發的感激。
這幾日秦北丞一直很忙,并未找那些謀反大臣的麻煩,隻是派人監管。
次日就是登基大禮,秦北丞親自去了一趟右相府,慶樂一看見自家兒子,激動的要哭了。
秦北丞單膝下跪,“兒子見過母親。”
慶樂不知該喜還是愁,冷不防她的兒子竟坐了一國之君,實在匪夷所思。
“母親,兒子明日登基爲帝,立沛兒做太子。”
秦北丞對江山皇位并不感興趣,隻是必不得已,不得不反,如今也算保全了秦家和右相府。
這江山本就虧欠了秦東鄞的,秦東鄞一輩子駐守邊關,從未有二心,結果卻死在東鳴帝的怒氣之下,正好拿了這江山做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