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嫣玉吸了吸鼻子,搖了搖頭,聲音有些哽咽,“外祖母,玉姐兒沒事,外祖母不必擔心。”
姜老夫人沖着白嫣玉招招手,将白嫣玉攬在懷中,“跟外祖母還有什麽不能說的,是不是今日在學堂被欺負了,快告訴外祖母。”
白嫣玉一個小姑娘還沒學會控制自己的情緒,再加上今兒受了委屈,一下子沒忍住,趴在姜老夫人膝下輕輕啜泣,咬着唇極力忍着的模樣。
姜老夫人心疼極了,不停的撫順白嫣玉的後背,“玉姐兒,快告訴祖母,到底發生了什麽,有祖母替你做主呢。”
白嫣玉哭的上氣不接下氣,說不出一句話來,姜老夫人瞥了眼白嫣玉的丫鬟,“說,今兒表姑娘遇到什麽事情了,一五一十地說!”
丫鬟沒敢隐瞞,“回老夫人話,今兒上琴課時,先生讓每人彈奏一首曲子,小姐彈後被孟婕妤聽去了,孟婕妤誇贊了小姐,誰知不少小姑娘在背後偷偷議論……。”
那丫鬟欲言又止,擡眸看了眼姜老夫人。姜老夫人冷着臉,“議論什麽了?”
“議論小姐不過是個無父無母的孤兒,寄人籬下還敢這麽搶風頭,根本沒法和蕭十姑娘比,連同世子都待蕭十姑娘比七姑娘還親切,八成是存了聯姻的意思,日後小姐這個小孤女無依無靠就隻能做妾了。”
丫鬟這話有一半是真的,另外一半是編的。
“紫雲你閉嘴!”白嫣玉瞪了眼紫雲,紫雲縮了縮脖子,一副氣不過的樣子。
“外祖母您别聽紫雲胡說,沒有這麽嚴重……。”白嫣玉伸手抹了抹眼淚,紅着眼趕緊解釋。
“還有什麽?”姜老夫人看着紫雲,“不得有任何隐瞞,說吧。”
紫雲咬咬牙,“也不知怎麽,自從蕭十姑娘一來,所有的人都圍着蕭十姑娘,針對小姐,尤其是洛陽郡主,連七皇子都特意跑來給蕭十姑娘送糕點,蕭十姑娘不領情,最後硬是磨着世子送來新出爐的糕點才算作罷,世子前前後後一共來了四次,連中午都就沒和七姑娘一起吃,單獨找的蕭十姑娘。”
紫雲今年十一歲,口齒伶俐,跟随白嫣玉多年,倆個人感情極好,看見白嫣玉受了委屈自然要替白嫣玉打抱不平。
“砰!”姜老夫人聞言猛的一拍桌子,“豈有此理,瑾瑜也太不像話了,放着自家妹妹不聞不問,偏偏要去找一個小丫頭,來人啊,去将世子找來!”
“外祖母不可啊。”白嫣玉連忙攔住了姜老夫人,“這件事表哥根本不知情,若是外祖母問了,表哥還以爲是玉姐兒故意挑撥呢,反倒惹來舅母不悅,外祖母,玉姐兒真的沒事。”
白嫣玉可不傻,剛來給姜老夫人請安,轉眼就找姜瑾瑜算賬,一定會惹姜瑾瑜多想,還有定北侯夫人也不會喜歡自己,肯定以爲自己是個挑撥是非姑娘。
定北侯夫人向來最喜歡乖巧懂事的姑娘,溫婉大方又有氣質的,看培養出來的姜婉言就知道了。
姜老夫人聞言歎息一聲,對着嬷嬷道,“罷了,回來吧。”
姜老夫人年紀一天天的大了,這個家吃早是要交給定北侯夫人做主的,白嫣玉惹惱了定北侯夫人,将來肯定沒好日子過。
隻是讓姜老夫人咽下這口氣實在難,姜老夫人此刻對蕭韶姎的印象壞到了極點。
“你現在年紀還小不用理會旁人怎麽說,這個家還有你舅舅呢,什麽寄人籬下,你是定北侯府表姑娘,誰敢小瞧了你。”姜老夫人歎息一聲,“至于那位刁蠻跋扈的主,更不必理會,她可是連郡主都不放在眼裏的,不愧是一家人,跟她那個姐姐簡直一模一樣!”
姜老夫人最讨厭仗勢欺人的,總覺得這些年京都的風氣全都被帶壞了,堂堂一個定北侯府始終被壓着。
白嫣玉低着頭,自然知道姜老夫人嘴裏的那個姐姐說的就是北缙皇後,那位膽子才大呢,若不是因爲她,連太後的親女兒瑾淑縣主也不會被貶去苦寒之地。
按理說這樣刁蠻跋扈的性子,下場不會太好,可偏偏成了北缙最尊貴的女人,北缙帝爲了她可以廢除六宮,獨寵一人,那位皇後剛産子,就被北缙帝封了太子,可見多麽寵愛她。
聽聞那位皇後傾國傾城,白嫣玉卻是沒見過的,但她看得出蕭韶姎長的也很漂亮,粉雕玉琢,放在同齡的姑娘裏也是最顯眼的那一個,日後長成又該是何等絕色。
白嫣玉蹙眉,原本以爲蕭韶姎年紀小,整日就知道吃喝玩樂,就是個被寵壞的小姑娘,沒想到還挺機靈。
三言兩語就消了洛陽郡主的氣,還順帶捧了一把洛陽郡主,小小年紀,不簡單。
白嫣玉此刻已經将蕭韶姎視做最大的敵人,不可小觑,跟蕭韶姎比起來,白嫣玉就要弱了許多。
“外祖母,表哥都十五歲了,小十妹妹才五歲,舅母真的會讓表哥娶了小十妹妹嗎?”
白嫣玉故作一臉童真的看着姜老夫人,姜老夫人哼了哼,“想得美,除非我死了,否則蕭家女子别想進門。”
姜老夫人一直有個打算,就是讓白嫣玉嫁給姜瑾瑜,畢竟是自己的外祖家,知根知底也不會被欺負。
況且依白嫣玉的身份嫁去了旁人家,姜老夫人也不放心,日後等自己兩腿一伸,就更沒人給白嫣玉做主了,所以最好的辦法就是嫁給姜瑾瑜做世子妃。
白嫣玉聞言立即松了口氣,在這個家姜老夫人還是很有發言權的,定北侯也是十分孝順,做長輩的不同意,姜瑾瑜還能違背長輩的意思麽。
“玉姐兒,祖母最不放心的就是你和你鸢表姐,隻要能看着你們出嫁,我就是死也瞑目了。”
姜婉鸢,前定北侯夫人所生,今年是十七歲,前陣子去了外祖家賀壽,姜婉鸢才是姜老夫人的心尖子呢,一直捧在手心裏長大的。
“外祖母,鸢表姐這次回來也該出嫁了,一定會過的很幸福的。”
姜婉鸢已經定了親事,馬上就要出嫁了,姜婉鸢婚事不算順利,姜老夫人将這筆賬算在了定北侯府人身上,好好的一個姑娘硬是拖到了十七歲才出嫁。
再不嫁人就該成老姑娘了,姜老夫人心疼孫女,給姜婉鸢備足了嫁妝,就等着姜婉鸢風光大嫁。
解決了姜婉鸢的事,就剩下白嫣玉了,姜老夫人最擔心的就是她了。
白嫣玉安慰了姜老夫人一會,随後才找了個借口離開了。
姜老夫人心裏憋着怒火,隻能隐忍着,等日後白嫣玉做了世子妃就好了。
白嫣玉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心滿意足的回了屋,一想孟婕妤的話就忍不住沉着臉。
“小姐不用聽婕妤娘娘的話,婕妤娘娘分明是想替七皇子籌謀呢。”
紫玉是個聰明的,自然看得懂情勢,孟婕妤喜歡的不是蕭韶姎,而是蕭韶姎的身份。
白嫣玉笑了笑,“是啊,我倒是覺得七皇子一表人材和小十妹妹很般配呢。”
紫玉很快理解了白嫣玉的意思,立即跟着點了點頭,“小姐所言極是,蕭十姑娘身份尊貴,想必右相也是有意讓蕭十姑娘挑選一門好婚事,門當戶對是最主要的。”
白嫣玉點了點頭,坐在一旁調整好思緒拿起手中的針線,繡着一塊白色錦帕,是一朵開放正好的木槿,一針一線都十分認真。
次日,白嫣玉去找姜婉言時,剛一走到門口就聽見了蕭韶姎的聲音,臉色微微一怔,很快又恢複了常态邁着腳步進去。
“小十妹妹也來了。”
蕭韶姎瞥了眼白嫣玉,見她笑的燦爛,禮貌性的點了點頭。
三個人坐在一起說着些話,蕭韶姎看上去活潑可愛,童言無忌,細細品味才知道,她說的每一句話都是經得起推敲的,既不冒失,又有分寸。
白嫣玉的目光時不時的流轉在蕭韶姎身上。
一轉眼這一年蕭韶姎十一歲了,整個相府都在忙着替蕭韶姎籌備生辰。
唯有蕭韶姎還悠閑的坐在榻上,手裏捧着野史看的津津有味,桌子上還擺放着各類茶水點心,五花八門,都是蕭韶姎愛吃的。
“都什麽時辰了還在這裏看書,外頭還有不少賓客來了,還不快去招待?”
說話的正是蕭堇,今兒他是特意請假來給蕭韶姎過生辰,找了一圈,主角卻躲在屋子裏自己快活
呢。
蕭韶姎放下手中書本,瞥了眼蕭堇,“今兒雖是我的生辰,旁人不提,你應該送一份大禮才對。”
蕭堇蹙眉,看着自家妹妹伸出白嫩的手心,一副無賴模樣,忍不住歎息的搖了搖頭。
“放心吧,少不了你的,自然讓你滿意,回頭領你去瞧瞧。”
蕭韶姎哼了哼,收回了手,“這還差不多,若不是接着我的生辰宴,哪會有這麽多名門閨秀來做客,再說你年紀也老大不小了,祖母可沒少念叨。”
蕭堇無奈,整個家裏他除了右相以外,就是拿蕭韶姎沒轍。
“小姐,姜七姑娘派人來催,讓您盡快去院子裏呢。”
蕭堇聞言立即道,“快去吧,把客人晾在外頭像什麽樣子。”
蕭韶姎這才肯饒了蕭堇,掩嘴嬌笑,“放心吧,我一定替你挑一個好妻子。”
說着一襲鵝黃色嬌俏長裙翩然而去。
短短幾年蕭韶姎已經出落的十分水靈,五官已經長開了不少,此刻俨然就像一朵含苞欲放的花蕾,嬌豔欲滴,精緻迷人。
蕭韶姎一出現立即吸引了衆人注意力,小小年紀身姿綽約,和五歲胖胖的樣子截然不同,身姿修長,舉手投足之間沁出一股子倨傲,眉宇間隐藏着傲氣,卻是不驕不躁,往人群裏一站,大家都注意到她了。
“可算是來了,等了你半天,你倒好自己躲清靜去了。”姜婉言出落的也是十分水靈,今年已經十三歲了,一襲溫婉動人的淡藍色長裙,氣質優雅大方,臉上半嗔半怒的看着蕭韶姎。
蕭韶姎翹起了紅唇,“一時忘了時辰,一會我自罰三杯,婉言姐姐可不要生氣了。”
一旁的白嫣玉一襲煙绯色長裙,裙擺處還繡着幾朵木槿花,層層疊疊,走動間像是花蕾綻放一樣漂亮,可見時是廢了一番功夫的。
“今兒小十妹妹是主角,多等些時間也無妨。”白嫣玉這幾年着實變化了不少,隻是在蕭韶姎眼中,有些上不得台面,越發的小家子氣了。
要不是礙着姜婉言的面子上,蕭韶姎才懶得搭理她呢,态度向來都是淡淡的。
“今兒玉姐姐也是妩媚動人,想來一定有不少公子拜倒在玉姐姐的石榴裙下,這提親的快要踏破定北侯府的門檻呢。”
蕭韶姎一句話讓白嫣玉臉上的笑意收斂了不少,微微咬着唇看向了蕭韶姎,“小十妹妹真會開玩笑,我年紀還小,暫時不着急,今兒小十妹妹才是主角呢。”
姜婉言忙打圓場,這兩人也不知怎麽了,見面就掐,這麽多年還是改不掉這個習慣。
姜婉言遞給蕭韶姎一枚錦盒,蕭韶姎打開一瞧,是對精緻的珠钗,這手藝一看就是姜婉言自己做的。
“多謝婉言姐姐,這禮物我很喜歡。”蕭韶姎眯了眯眸。
白嫣玉也遞上了一隻錦盒,打開一看裏面都是繡好的錦帕,上面的圖紋是君子蘭,一朵朵綻放的君子蘭被繡的噓噓如生。
“想了許久也不知道該送什麽,小十妹妹什麽好東西沒見過,幹脆獻醜了,繡了些錦帕,還請小十妹妹不要嫌棄。”
蕭韶姎彎了彎唇,這料子卻是極好的,隻是這同意麽,誰不知道七皇子最喜歡的就是君子蘭,果然上不得台面,那點小心思也值得搬上台面。
“多謝玉姐姐了。”蕭韶姎将錦盒收下,白嫣玉卻道,“我瞧着小十妹妹這條帕子上的圖漂亮的很,不如借我臨摹可好?”
“你呀,是繡入魔障了。”姜婉言忍不住笑了笑。
蕭韶姎掂量手中錦盒,足足十幾條,全都是各類君子蘭花,自己手中的隻是簡單的花紋,也瞧不出什麽稀奇的。
蕭韶姎将帕子遞給了白嫣玉,“既然玉姐姐喜歡,就送給玉姐姐了。”
“多謝小十妹妹。”白嫣玉笑了笑,蕭韶姎卻道,“這帕子手藝極好,我是沒那個兩下子繡出來,我留一條就足矣,回頭好好琢磨琢磨,玉姐姐,剩下的不介意我送給今日來的姑娘吧?”
白嫣玉的小臉忽然僵了下,看了眼蕭韶姎黑亮的眼眸,拒絕的話還沒來得及開口,蕭韶姎已經将帕子送給了周圍的貴女們,白嫣玉臉頓時難看起來,好一會才恢複常态。
“小十妹妹,實在是擡舉我了,我哪敢班門弄斧讓人笑話了,這些帕子實在獻醜了。”
原本還想着等會七皇子來了,見到這君子蘭會很高興,最重要的是姜瑾瑜一定會來,看見蕭韶姎拿着君子蘭的帕子,就猜到蕭韶姎是喜歡七皇子的。
這兩人也不知怎麽了,像是約定好了一樣,都過了雙十年紀,身邊的人不知催促多久,硬是拖着不肯成婚,身邊幹淨的不像話,連貼身伺候的全都是小厮,院子裏沒一個丫鬟,更别說姨娘和通房了。
白嫣玉咬唇,上一次她過生辰的時,姜瑾瑜是事後挑了一套首飾送給她,不知這一次姜瑾瑜會送什麽給蕭韶姎。
------題外話------
木有二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