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司緊緊攥住了手中長劍,步步朝着楚白走去。
“魏大人!”
穎川侯夫人再也忍不住了,一把撲過去跪在魏司腳下,“求求魏大人高擡貴手,就饒了我兒一命吧,千錯萬錯都是我的錯,魏大人,殺了我吧,放了我的兒子。”
“母親!”楚白臉色微變,緊捂着胸口道,“母親不必開口求他,與其苟延殘喘,倒不如給個痛快。”
楚白從見到魏司的那一刻,就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不過一條性命罷了。
穎川侯夫人搖搖頭,擋在了楚白面前,“白兒,我這一生就你這麽一個兒子,如何能眼睜睜看你死了,魏大人,求求你放過白兒一命,隻要魏大人肯消消氣,侯府願意離開盛京。”
“你胡說八道什麽!”穎川侯怒瞪着穎川侯夫人,眼看着楚白要被人殺了,他這個做父親的竟半點感覺都沒有。
穎川侯夫人怒看着穎川侯,“都什麽時候了,你居然還在惦記着侯府爵位,你是鐵石心腸不成!”
“侯夫人護子情深,的确令人感動。”魏司忽然開口,嗤笑的看着穎川侯夫人,“侯夫人可曾想過無辜的莘兒……。以及我的母親?”
穎川侯夫人愣住了,“魏大人。”
“我的母親同樣隻有我一個兒子,驟然失子之痛令她大受打擊,纏綿病榻一年後便撒手人寰,這一年多的折磨,侯夫人可能體會過?”
魏司縱然在外面如何厲害,終究是個孝順的,魏夫人先是喪子之痛,緊接着兒媳婦在新喪之時披上了嫁衣改嫁,令整個南陽侯府蒙羞,重重打擊之下,魏夫人熬了一年便去了。
這也是魏司一輩子的遺憾,沒有機會給魏夫人披麻戴孝送終。
而這一切的罪魁禍首就是穎川侯府!
魏司拳頭捏的嘎吱嘎吱響,深吸口氣怒瞪着穎川侯夫人,“夫人爲何就不能以己度人,落入今日這個地步,也隻能怪你們咎由自取!”
穎川侯夫人搖了搖頭,腸子都快悔青了,越過了魏司直接看向了朝慬公主。
對着朝慬公主連續磕了好幾個頭,很快額前一片紅腫,“朝慬,是我的錯,隻要你能消消氣,我願意以死謝罪,我知道你向來心地善良,之前全都是我慫恿白兒那麽對你,是我的錯,求求你看在……。看在我們朝夕相處過四年的份上,饒了白兒吧。”
颍川侯夫人不敢再提夫妻情分了,無異于是往火上澆油,到了嘴邊硬是改成了朝夕相處。
穎川侯夫人也明白今日之事不給個交代,一定不會善了,所以苦苦哀求朝慬公主。
“朝慬……。”穎川侯看向了朝慬公主,“打也打了,白兒也差點丢了半條性命,你也該消消氣了。”
穎川侯和朝慬公主沒什麽恩怨,向來都是平平淡淡,此刻穎川侯似乎忘了自己的身份,眼眸中略帶一絲警告的看着朝慬公主。
朝慬公主忽略了耳邊的求情,看向了魏司。
穎川侯夫人大喜,這是要幫着求情嗎?
魏司手中的長劍緩緩落地,神色複雜的看着朝慬公主,這些年他愧對的除了魏夫人以外,剩下的就是朝慬公主了。
“若是你點頭,我就放……”
朝慬公主卻搖搖頭,“殺母之仇奪妻之恨,莘兒一次次被毒害,本宮絕不會原諒他們!”
朝慬公主是被氣笑了,就算沒有魏司,朝慬公主都恨不得親手解決了他們,又怎麽會幫着他們求情呢。
何況魏司隐忍了多年,這筆賬早就該算了,遲到了整整四年,朝慬公主再也不想讓魏司爲難了。
“朝慬!”颍川侯夫人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緊盯着朝慬公主,“朝慬當真不顧念舊情了嗎?”
“舊情,本宮與你們有什麽舊情,倘若今兒換個角度,你們可會放本宮一馬!”
朝慬公主冷笑反擊,“别再假惺惺了,敢做不敢當麽?”
一番話說的穎川侯夫人臉色讪讪,被噎的無以反駁,在穎川侯夫人心裏,是侯府給了朝慬公主一個安頓的地方,享受了幾年安甯的時光,朝慬公主就應該給侯府一個庇佑。
可這話穎川侯夫人卻是怎麽都說不出來。
朝慬公主瞥了眼楚白,“楚白,你若自裁,本宮就饒你母親不死,如何?”
楚白怔了下,擡眸看着朝慬公主,一字一頓道,“你就這麽恨我?”
朝慬公主毫不猶豫的點了點頭,眼中的厭惡毫不遮掩,站在魏司身旁顯得嬌小玲珑,兩個人不知爲何,看上去出奇的和諧。
楚白緊緊抿着唇看着兩人站在一起,手心拳頭緊握,忽然大笑,“也好,你越是恨我說明還能記住我。”
朝慬公主歎息,實在不明白楚白的思路,淺淺的笑了笑,“随你怎麽想,本宮可沒有什麽耐性等着你。”
若是朝慬公主辯解什麽,反而是在掩飾,如今一副淡淡的懶的争執的樣子,就說明根本不在乎楚白說什麽。
“公主,你當真要心狠逼死白兒嗎!”穎川侯夫人哭的像個淚人,絕望無助,仔細瞧就會發現穎川侯夫人眼中深處的恨意。
“夫君,我先回去了,這裏就交給你處理了,不必顧及我的感受,我早就和這裏恩斷義絕了。”
朝慬公主實在不想繼續糾纏下去,扭頭看了眼魏司,一聲夫君讓魏司的心牽動了下,目光一直看着朝慬公主,眼神柔的出水。
“去吧。”魏司輕聲道。
朝慬公主笑了笑,根本不看衆人一眼,臨走前經過倒地不起的清姨娘和一旁發呆的雅姨娘身邊。
“雅姨娘,恭喜啊,這麽快就做了侯府平妻,當真讓本宮刮目相看。”
當初雅姨娘就是朝慬公主帶進侯府的,小心翼翼謹慎卑微,哪有現在的雍容從容。
雅姨娘嘴角僵了下,“公主。”
“不敢當,雅姨娘倒是令人意外呢,隻是每當夜裏睡覺的時候,可曾想過那個無辜的孩子在耳邊啼哭?”
話落,雅姨娘小臉慘白如紙,不安的看向了朝慬公主。
“公主,是妾身與那個孩子無緣,緣分這種東西強求不得。”雅姨娘很快冷靜下來,她才不會相信朝慬公主有什麽把柄,何況兩人根本沒有任何交集。
“拖下去,仗斃!”朝慬公主擺擺手,立即有侍衛拉住了雅姨娘。
雅姨娘瞪大眼,“不,公主,你不能這麽做,你我之間無冤無仇……。”
朝慬公主冷哼,“怪你千不該萬不該利用本公主做筏子上位!”
說完雅姨娘還沒來得及求情,就被拽走了,滿臉驚恐的求饒,不一會耳邊就響起了闆子聲。
清姨娘擡頭,看着朝慬公主臉上肆意的笑容,更加憤怒,“公主現在是不是很得意?”
朝慬公主毫不猶豫地點點頭,“不錯,善惡終有報,老天待本宮不薄,不像清姨娘費盡心機得來的一切都是假的,成婚這麽多年,終究是一個上不得台面的妾,下輩子眼睛睜大些,瞧準了再嫁!”
說完,朝慬公主提着裙子就離開了。
清姨娘趴在地上痛哭,一下子被戳穿了心事,心痛如刀絞一般,幾乎快要喘不上氣來。
“朝慬,我恨你!”清姨娘朝着朝慬公主的背影大喊一聲,忽然拔出頭上的珠钗撲哧一聲插進心口處,趁着最後一絲力氣扭頭看着楚白,臨死都是絕望的。
魏司緩緩舉起長劍,“楚白,你真讓我瞧不起你,連個女人都不如!”
楚白憤怒的捏着拳,“你閉嘴,你同我一樣卑鄙,朝慬隻是被你騙了,你有什麽資格教訓我。”
這時,忽然穎川侯蹿了過來,手舉一把長劍,朝着楚白的後背狠狠的紮去。
撲哧!
楚白瞪大了眼,嘴裏的話戛然而止,低着頭看着胸口處穿插而出的劍尖,上頭還滴滴答答的流淌着血迹,頃刻之間染濕了衣裳。
“白兒,是你作孽太深做了那麽多傷天害理之事,不要怪爲父不仁,你成全了侯府,以後我們還是父子,爲父也是沒辦法包庇你。”
楚白滿是不解,爲什麽最後捅他一刀的竟是穎川侯,他的親生父親!
楚白大笑,忽然聲音戛然而止,砰地一聲不甘的倒在地上,死不瞑目,
“白兒!”穎川侯夫人失聲尖叫,一把撲了過去,還沒走近,穎川侯極快的拔出了劍刺向穎川侯夫人。
穎川侯夫人眼睛瞪得圓圓的,手指着穎川侯,“你!”
“我常年在外征戰不休,你卻将侯府鬧的雞犬不甯,如今我也隻好清理門戶了。”
穎川侯眼睛眨都不眨的看着穎川侯夫人,表情淡定的像是殺了一個陌生人,而不是生活多年的結發夫妻。
下一刻,身子一軟就倒在了地上。
就連魏司也怔了下,不管怎麽說楚白和穎川侯夫人都是穎川侯的至親,犯了什麽錯,也不該是他動手!
早就聽聞穎川侯心狠手辣,今日一見,果然領會了,
“魏大人。”颍川侯哐當一聲扔下手中長劍,看向了魏司,“這一切都是楚白一時作怪,能夠今日下場,全都是他咎由自取,還請魏大人息怒。”
出了門,門口處停放這一輛馬車,剛一走進簾子就被挑起。
“進來吧。”
魏司猶豫了下,然後一躍而上跳上了馬車,馬車緩緩前行,馬車内有兩個小暖爐,和外界的溫度相差很大,兩人四目相對,氣氛有些溫和。
朝慬公主歎息一聲,“颍川侯太心狠了,爲達目的不擇手段,這種人留着實在不放心。”
魏司點點頭,“放心吧,皇上早就有數,一定會妥善處理的,倒是你……。”
朝慬公主疑惑不解的看着魏司,魏司眼眸中閃過愧疚,“這些年你在侯府受了不少委屈,也全都是因爲我,朝慬,我魏司這輩子必然不會辜負你和莘兒。”
朝慬公主剛才還好好的,一聽這話,忽然委屈的像個孩子,眼眶泛紅忍不住落淚。
魏司一下子就慌了,忙僵硬着上前替朝慬公主擦拭眼淚,“傻瓜,哭什麽,之前的事情都已經過去了,至于旁人說什麽,我根本就不在乎。”
魏司越是擦拭,朝慬公主眼中的淚水越是止不住的流淌,魏司一個大男人,哪經得住這些啊,早就慌了神了。
朝慬公主吸了吸鼻子,見魏司手忙腳亂的笨拙,忍不住撲哧笑出來,“行了行了,我就是記住你說的話了,日後若是再欺負我,我可不會忍着,大不了再找個驸馬嫁了……”
話落,魏司闆着臉看着朝慬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