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姐姐,你好狠的心……。”
晴貴妃閉眼,忽然穩婆大喊一聲,“不好了,晴貴妃娘娘大出血了。”
話落,徐貴妃的心越發的往下沉了沉。
西越帝冷着臉,“還愣着幹什麽,還不快救晴貴妃!”
“是!”
一屋子裏的人都忙開了,晴貴妃小臉慘白,整個人都透着無奈和悲哀,像是看透了人世間毫無留戀。
西越帝看着這樣的晴貴妃,忽然就想起了第一次見面時,晴貴妃的靈動,十分活潑可愛。
短短幾個月,晴貴妃就變成了沉默寡言,平日裏連笑容都很少的女子。
西越帝的心宛若針紮了一樣疼,緊緊握着晴貴妃的手,“晴兒,你再堅持堅持,朕就陪在你身邊,你一定會沒事的。”
晴貴妃撐開眼皮,斷斷續續的開口,“皇上,臣妾有幾句話……想單獨跟皇上說。”
西越帝點點頭,“除了太醫都下去!”
徐貴妃渾渾噩噩的被扶着站起身,跟着離開了大殿。
衛皇後是絲毫不留戀,扭頭就離開了,兩人一道出了屋子,衛皇後臉上雖挨了巴掌,可眼中的高傲和幸災樂禍深深刺痛了徐貴妃。
徐貴妃深吸口氣,松開了丫鬟的手臂,“都下去吧,臣妾有幾句話要單獨跟皇後娘娘談談。”
“娘娘……。”
徐貴妃一臉堅持,丫鬟這才離開了。
衛皇後笑了笑,“這裏人多嘴雜,徐貴妃要是出了什麽事,本宮可沒法交代啊。”
徐貴妃看了眼衛皇後身邊的兩個丫鬟,又忍不住将目光投向了衛皇後。
“皇後娘娘好手段,竟能不聲不響拉攏了晴貴妃,臣妾實在好奇,皇後娘娘究竟給了晴貴妃什麽好處,竟能讓晴貴妃以肚子裏孩子做籌碼,用一個皇子給臣妾下絆子,實在太看得起臣妾了。”
徐貴妃始終盯着衛皇後,原以爲是個簡單的角色,沒想到竟然說服了晴貴妃。
要知道晴貴妃可是宋太後的人啊,恩寵地位樣樣不缺,如今西越沒有太子,依照西越帝對晴貴妃的寵愛,隻要晴貴妃想争,這太子之位極有可能會落在晴貴妃的兒子身上。
徐貴妃想破了腦袋都不明白爲什麽晴貴妃會這麽傻,放棄了這一切。
衛皇後伸手摸了摸臉頰,嘴角還有些發麻,斜睨了眼徐貴妃,“徐貴妃做了這樣傷天害理的事,竟還能在這裏質問,本宮要是你啊,早就跪在佛前恕罪,祈禱晴貴妃安然無恙,否則的話,也不知皇上會怎麽對待徐貴妃以及徐家。”
徐貴妃聞言像是被人狠狠扇了一巴掌,又氣又怒,衛皇後說的沒錯,要是晴貴妃有個什麽三長兩短,西越帝絕饒不了自己,還會牽扯徐家。
小皇子已經死了,徐貴妃接下來想的就是要如何平息西越帝的怒氣,一想到這些,一股涼氣從腳心竄出直上腦仁,涼飕飕的。
“皇後娘娘非要這麽趕盡殺絕麽,臣妾自問可沒有得罪皇後娘娘……”
徐貴妃聲音弱了三分,實在想不出有什麽解決的辦法。
衛皇後挑唇冷笑,“本宮這個人向來是锱铢必較,徐貴妃讓本宮遭了多少罪,自己心裏清楚,若不是晴貴妃是個是非分明的,現在就是本宮解釋不清了,徐貴妃,好自爲之吧。”
話落,衛皇後擡腳就要離開,徐貴妃費力的彎着身子撲通跪在了地上。
“皇後娘娘,是臣妾的錯,臣妾不該一時糊塗冒犯了皇後娘娘,隻要娘娘能消消氣,放過臣妾一馬,臣妾肝腦塗地也會替皇後娘娘效勞,不忘皇後娘娘大恩大德。”
徐貴妃實在沒辦法了,現在隻有衛皇後能給自己一條生路了。
“皇後娘娘,是臣妾的錯。”徐貴妃一咬牙,自顧自狠狠地抽打了自己幾巴掌。
“求皇後娘娘高擡貴手,臣妾肚子裏的孩子始終是無辜的,還有臣妾的家人,皇後娘娘有什麽氣和怨,統統都讓臣妾一個人承受吧。”
徐貴妃哭的動容凄慘,挺着個大肚子跪在地上,實在不容易,若是旁人興許會可憐可憐,可惜對面的女子是衛皇後,一個鐵石心腸的女子。
衛皇後哼了哼,彎腰捏住了徐貴妃的下颌,“徐貴妃這是做什麽,要是讓旁人見了,還以爲本宮欺負徐貴妃呢,求本宮有什麽用,小皇子夭折,傷心難過的是晴貴妃,徐貴妃倒不如求求晴貴妃高擡貴手呢。”
說完,衛皇後一把扯開裙子笑着離開了。
徐貴妃跪在冰冷的地上,膝蓋處早就濕透了,大冷的天竟冒出密密麻麻的冷汗。
“娘娘,地上涼,您小心身子。”
徐貴妃緊緊咬着唇痛哭,任由兩個丫鬟将她攙扶起來。
“可惜了太後娘娘和長公主今日出門祈福了,否則還能去找太後娘娘做主。”
一名小宮女突然說了一句,徐貴妃眼眸微動了動,“快,快去給太後娘娘送信,越快越好。”
“是!”
徐貴妃就站在大殿外等候,時間越長,心裏越是不安,從來沒有體會過這一刻的絕望,祈禱着晴貴妃能夠安然無恙。
許是上天憐憫,在經過了數十個太醫的努力下,終于保住了晴貴妃性命,隻是晴貴妃傷了身子,日後再難懷胎。
直到傍晚時分,宮裏點起了燭火,徐貴妃兩條腿早就麻木了,手心冰涼。
一聽聞晴貴妃保住了性命,狠狠的松了口氣。
不一會就聽丫鬟喜道,“貴妃娘娘,太後和長公主回來了。”
徐貴妃聞言緊繃的背脊松了,也不知該哭還是笑,由丫鬟攙扶着立即出門迎接。
“臣妾拜見太後娘娘……”
宋太後臉色難看的擺擺手,目光瞥向來徐貴妃,“派信的人說不清楚,哀家聽聞晴貴妃出事立即快馬加鞭趕回,這究竟是怎麽回事!”
徐貴妃吸了吸鼻子,“太後娘娘,臣妾和晴姐姐在禦花園散步,這時皇後娘娘趕來,晴姐姐就不小心摔倒了……”
徐貴妃不敢隐瞞,一五一十的将情況說了,臨了還不忘替自己叫屈。
“太後娘娘,臣妾冤枉,臣妾真的沒有傷害晴姐姐。”
重華長公主聽聞小皇子夭折,瞳孔猛的一縮,“你說什麽,小皇子沒了?”
徐貴妃對上重華長公主淩厲的眼眸,艱難地點點頭,重華長公主惱意十足。
“不過出去一會的功夫,好端端的怎麽就出了事呢。”
宋太後擺擺手,“先去看看晴貴妃如何吧。”
重華長公主久久不能回神,盯着徐貴妃的眼眸越發不善,徐貴妃立即道,“長公主,臣妾一直是安安分分,誰知道晴姐姐竟一口咬死了臣妾,幫着皇後娘娘洗刷罪名……。”
重華長公主眯起了眸,探究的看着徐貴妃,哼了兩聲,擡腳跟上了宋太後的步伐進去探望晴貴妃,徐貴妃緊随其後。
剛從鬼門關走了一圈的晴貴妃此刻正虛弱,小臉慘白,整個人像是被人抽走了所有精力,呆愣着看着一處。
屋子裏的血腥味不散,走近些越發的濃郁,令人忍不住作嘔。
宋太後深吸口氣,瞥了眼一旁同樣頹廢的西越帝,“皇上,還有前朝大事在等着皇上處理,皇上可不能忘了整個西越,晴貴妃也别太難過了,哀家答應你,徐貴妃的孩子一出生就抱給你養着。”
徐貴妃猛然擡眸,動了動唇,終究是沒敢說。
“母後,晴兒剛失去了孩子,現在說這些不合适。”西越帝壓低了聲音,生怕驚擾了晴貴妃。
宋太後看了眼西越帝,“你先出去吧,哀家勸勸晴貴妃,畢竟哀家是女人,也是從這個時候走過來的,自然要比你懂得多。”
西越帝見狀,隻好點點頭答應了,站起身目光冷然盯着徐貴妃。
徐貴妃眼皮跳了跳,有一股不詳的預感,隻聽西越帝指着徐貴妃,“即日起,徐貴妃褫奪貴妃封号,貶爲末等答應,未生産前不得踏出宮門半步。”
徐貴妃愣了下,“皇上……。”
“帶走!”
徐貴妃來不及掙紮就被兩個侍衛強行拉下去。
宋太後佯裝沒瞧見,西越帝正在氣頭上,這個時候替徐貴妃求情也沒用。
西越帝離開後,也不知宋太後跟晴貴妃說了些什麽,晴貴妃次日就替徐答應求情了。
西越帝心裏憋着口氣,胡亂的應了,私下卻将徐家一族一貶再貶,以往的恩寵不複存在。
徐答應知曉後當場就動了胎氣,破了羊水,提前生産了。
除了重華長公主去探望以外,宮裏沒有人在乎徐答應。
徐答應整整哀嚎了一晚上,直到天亮才将孩子誕下,果然是一名女嬰,重華長公主瞧了眼,立即離開了大殿沒再管徐答應。
徐答應費勁九死一生誕下的孩子就這樣被人嫌棄了,委屈和怨恨一齊湧上心頭,可又有什麽辦法呢,連屋都出不去。
“生了個賠錢貨!”重華長公主沒好氣的說,一臉惋惜,“可惜了晴貴妃的孩子,否則依照皇兄的寵愛,必然能立爲太子。”
宋太後歎息一聲,“皇上膝下那幾個皇子都是不成器的,好不容易有了小皇子,罷了,别提了,趁着現在趕緊打算才是,等北缙戰事結束後,立即替皇上廣納妃嫔,又有晴貴妃勸着,皇上也不會反駁。”
重華長公主點點頭,“也隻能如此了,不過兒臣總覺得哪裏不對勁,可細細一想,始終沒有思緒。”
“晴貴妃無欲無求,是個安分守己的,斷然不會拿肚子裏孩子陷害徐答應,還差點丢了性命,那個時候換做是誰也不會原諒背後推她一把的人。”
宋太後淡淡的開口,“怪就怪徐答應不識趣,落到今日這個地步全是她咎由自取,以往覺得是個聰明伶俐的,沒想到這樣不堪大用。”
這話重華長公主是贊同的,想着晴貴妃的弟弟還在自己手裏,晴貴妃不敢不聽話,或許真的是自己多想了吧。
就在大家等着戰勝好消息的時候,卻突然傳來了壞消息。
北缙突圍了,一夜之間血洗十萬大軍,收複三座已失的城池,周國和衛國兵力不足,今兒早上丢盔棄甲馬不停蹄地撤離西越。
也就是說,現在隻剩下西越和北缙兩國交戰了。
不僅如此,北缙用兵如神,常常以少勝多,而西越卻是一連損失多個大将,根本沒有拿得出手的主帥與之抗衡。
消息傳來時,宋太後都驚呆了,“怎麽會這樣,五十多萬大軍對抗不足二十萬大軍,竟還能被人打的毫無還手之力……。”
宋太後也不知是應該哭還是笑了,實在太可笑了。
鳳栖宮得知此消息,衛皇後怒的一拍桌子,“西越怎麽會這麽廢物,連個小小的北缙都搞不定,廢物!”
衛皇後是越發的看不上西越了,西越要是滅國,那她這個一國之後,還不如階下囚的下場呢。
衛皇後也着急了,看了眼侍女,“南姜那邊有什麽消息?”
“大王子傳話,是被東鳴纏住了,無法脫開身,讓娘娘想辦法盡快勸西越出兵支援。”
衛皇後聞言緊緊擰着眉,“說的輕巧,西越都自顧不暇了,還怎麽出兵支援南姜!”
衛皇後整個人愁眉不展,氣惱的不知該說什麽,想不明白事情怎麽會落到這個地步。
“娘娘,大王子說,隻要讓西越出兵從東鳴軍後方夾擊,等着二王子援兵趕到,一定會滅了東鳴大軍,到時候南姜再支持西越對抗北缙也不遲啊,就算西越被北缙收複,等國師出關,南姜也一定會收複北缙的。”
衛皇後聞言皺眉,“眼下也隻能如此了,本宮這就給大王兄寫信,西越如今的兵馬不足三十萬,勻個二十萬支援南姜也不是什麽難事。”
侍女一聽立即松了口氣。
衛皇後瞥了眼侍女,“去給晴貴妃送信,讓西越出二十萬兵馬支援南姜,先将南姜保住了再說。”
“是!”
次日,西越帝突然發出消息,撤回二十萬大軍支援南姜。
衆位大臣徹底驚呆了,眼下和北缙不分上下正是緊要關頭,沒了二十萬大軍主力,豈不是相當于主動投降,将西越白白讓給了北缙?
“皇上三思啊,這兵不能撤啊,一旦撤兵,北缙便會長驅直入,一舉拿下整個西越啊。”
衆位大臣的意見十分統一,說什麽也不會冒着亡國的危險去支援南姜。
何況南姜對西越從沒有任何幫助。
可偏偏西越帝就跟魔障了一樣,力排衆議,連下兩封聖旨,撤軍二十萬支援南姜。
宋太後聽聞後顧不得祖訓直接就來找西越帝,“皇上,你瘋了不成,西越自身難保,你還敢抽軍支援南姜!”
“母後,後宮不得幹政,請母後立即回避。”
西越帝冷着臉,眼神好似不認識宋太後一樣,宋太後氣的喉間一甜,說什麽也不同意讓西越帝撤。
西越帝一擺手,立即有兩名宮女請宋太後出去,宋太後又驚又怒,對西越帝失望至極。
有了西越帝的堅持,連夜撤掉二十萬大軍趕往南姜,于是三天後,北缙長驅直入直逼盛京城。
宋太後聞言整個人晃了晃,猛的一口血噴出。
下一刻就聽元嬷嬷進門,“太後娘娘,不好了,盛京城的百姓大開城門放了北缙入城,這會子已經進城了。”
許是西越百姓對西越帝撤兵太失望了,所以才轉而投向了北缙,畢竟北缙帝曾也是西越太子,深得民心。
宋太後聽聞兩眼一閉徹底昏死過去,急的元嬷嬷立即大喊,“快,快叫太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