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姨娘被貶做賤妾,地位還不日颍川侯夫人身邊的一等丫鬟呢,是沒有資格教養楚示的。
于是楚示就被帶到了颍川侯夫人膝下親自教養,經曆了種種,颍川侯夫人對清姨娘意見不小。
事後回過神來想想,或許是她小瞧了清姨娘,被人當作槍使了。
楚莘和楚示兩個人鬧的不愉快,楚莘眼睛不好,根本不會出沉香院,想來也隻有清姨娘有這個可能了,還有巫蠱之術,雲峰道長的話還在颍川侯夫人腦海裏回蕩。
就是楚莘被灌了安神湯一事,才讓颍川侯夫人起了疑心,對清姨娘的态度淡了不少,沒了往日的親近。
清姨娘自然發現了颍川侯夫人的變化,掀開裙子跪在地上,“夫人,示兒昨日高燒不退,清兒實在擔心一時無暇顧及莘公子,莘公子半夜醒來哭鬧不止,巧兒不敢來找清兒,才擅自作主給莘公子喂下安神湯,夫人,清兒是無辜的呀。”
清姨娘必須要洗脫自己的嫌疑,否則離那個位置越來越遠了,明明就差一步,眼看着馬上要成功了,卻被人攔住了,清姨娘恨極了。
颍川侯夫人眼色微閃,看在清姨娘肚子裏還有一個孩子的份上,深吸口氣,“快起來吧,地上涼,這件事已經過去了,日後就不必再提了。”
清姨娘被人攙扶起來,看着颍川侯夫人眼中的冷漠,心底咯噔一沉,這一次實在太大意了,沒讓朝慬公主損失分毫,反而将自己搭進去,實在不值。
颍川侯夫人擺擺手,“時間不早了,你先退下好好養着身子吧,缺什麽就讓丫鬟告訴管家。”
清姨娘聞言差點咬破了唇,臉上的青紫痕迹還十分明顯,委屈的模樣并不能打動颍川侯爺夫人。
隻好點點頭,跟着丫鬟離開了。
人一走,颍川侯夫人看了眼白嬷嬷,“讓羅大夫過來一趟,我有些事情要問他。”
白嬷嬷立即會意,出門去尋羅大夫。
不一會羅大夫就來了,“夫人。”
颍川侯夫人冷着臉,“我問你,玉蘭院的安神湯是誰開的?”
羅大夫也知道一夜之間侯府的變化,猶豫了下,颍川侯夫人猛的一拍桌子,“還不快說!”
羅大夫一驚,趕緊道,“是清姨娘身邊的橘紅,橘紅給了我千兩銀子,說是姨娘近來徹夜難眠,想抓些安神湯喝。”
“這是什麽時候的事?”颍川侯夫人蹙眉,“除了橘紅,還有誰抓過安神湯?”
“大約七八日前,玉蘭院再沒旁人要安神湯了。”羅大夫趕緊招認了。
颍川侯夫人蹙眉,原來清姨娘早就有所準備了,将積攢了好幾日的安神湯灌給了楚莘,難怪楚莘一直昏迷不醒。
倒不是心疼楚莘,隻是被清姨娘利用了,才是最讓颍川侯夫人生氣的。
羅大夫猶豫了下,又道,“兩日前莘公子就已經身子不适,姨娘吩咐,給莘公子的藥裏多加一些安神草,安神草一旦服用,半個月内莘公子的藥都無法吸收身體中,還讓我在公主的藥裏下一些東西。”
這東西,自然是不好的。
颍川侯夫人聞言眉頭緊擰,楚莘自小身子就不好,幾乎離不開藥罐子,斷了楚莘的藥,不就是等于要了楚莘的性命嘛。
好狠的毒的心!
颍川侯夫人擺擺手,“這件事不得對外人說起,否則出了什麽事,侯府可護不住你!”
羅大夫立即點點頭,“夫人放心,我什麽都明白。”
羅大夫出了門,快走幾步就上了馬車,帶着包裹立即出了城,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等清姨娘知道颍川侯夫人見了羅大夫,這心就一直忐忑不安,在屋子裏走來走去。
“橘紅,你說羅大夫會不會說一些不該說的話?”
橘紅搖搖頭,“奴婢覺得不會,羅大夫拿了銀子要是說錯什麽話,夫人也未必饒的了他,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羅大夫應該不會這麽傻。”
清姨娘點頭,眼皮一直在跳,總覺得有什麽事要發生。
“說的也是,羅大夫極重利,他老子娘都在府裏當差,又怎麽會自投羅網呢。”
清姨娘的想法就是颍川侯夫人的想法,這個羅大夫知道的事情太多了,對侯府來說就是一個威脅,斷然留不得。
不一會,白嬷嬷臉色晦暗的走了進來,“夫人,羅大夫不見了,連羅大夫老子娘都不見了。”
颍川侯夫人臉色微變,“還不快派人去追!”
“是!”
她才剛有了想法,羅大夫就不見了,颍川侯夫人冷笑,“這手伸的也太長了!”
一個時辰後,白嬷嬷沖着颍川侯夫人搖搖頭,“夫人,羅大夫一家早就出城了,看方向似乎是去了汴城,羅大夫狡猾的很,被他跑了。”
汴城正是颍川侯的封地,清姨娘的父母也在汴城,這麽多地方不走,偏偏去了汴城,怎麽能讓颍川侯夫人不多想呢。
颍川侯夫人冷哼,“派人将玉蘭院看住了,以往倒是我看走眼了,這賤人差點害了侯府,若不是懷着孩子,我必然饒不了她!”
白嬷嬷驚訝,“夫人,清姨娘爲什麽會這麽做,世子這般寵愛清姨娘,夫人待清姨娘更是視如己出,侯府不好,對清姨娘沒什麽好處啊。”
颍川侯夫人看了眼白嬷嬷,勾唇,“隻怕有的人瞧不上妾的位置,心思大了,要替示兒争取,才不得不開始謀劃,是咱們小看了她,沒想到過了大半輩子,最後卻被一個年紀輕輕的女子玩弄于鼓掌之中。”
白嬷嬷這下沒了話,清姨娘的确有些急躁了。
清姨娘聽說羅大夫帶着一家老小去了汴城,整個人渾渾噩噩的跌坐在椅子上。
“小姐,羅大夫怎麽會去汴城呢?”橘紅有些想不通。
清姨娘忽然咧嘴笑,“是咱們太急躁了,自以爲是獵人,可到頭來卻是别人眼中的獵物,呵呵。”
橘紅一頭霧水。
“這麽多事加在一起,夫人本就對我有了懷疑,如今羅大夫一走,這罪名可就落在了我身上了,别忘了父親母親都在汴城呢。”
清姨娘深吸口氣,氣的心口處隐隐作痛,長長的歎息,“想必羅大夫沒少在夫人面前說什麽,倒是我小瞧了沉香院那位,不聲不響的來了一招反間計,雖不緻命,心結難解,隻怕還要費些功夫,真是可惜了。”
橘紅這才恍然大悟,“姨娘不如去跟夫人解釋清楚吧,還有二公子在呢,看在二公子的份上,夫人總該網開一面相信姨娘才是。”
清姨娘苦笑,“夫人若是信我,就不會召見羅大夫了,眼下羅大夫跑了,我更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清姨娘在侯府生存了五年,日日和颍川侯夫人朝夕相處,對颍川侯夫人的性子十分了解。
颍川侯夫人之所以讨厭朝慬公主,就是因爲朝慬公主之前嫁過人,外加楚莘身份不明朗。
所以颍川侯夫人有了個對比,又看在楚示的面子上,才對清姨娘有幾分嗎好臉色。
要是朝慬公主沒有嫁人那一段,颍川侯夫人絕對不會這樣對朝慬公主,更不會有楚示的立足之地,說白了,就是心裏不平衡,拿楚示和楚莘比較,不願讓颍川侯府落在楚莘身上罷了。
“原本事事都很順利,世子已經答應姨娘,兩個月之内就将姨娘扶做平妻,是太子妃太多管閑事了,要不是太子妃也不會有今日了。”橘紅忍不住抱怨,“太子妃手段未免太殘忍了,面對人命,居然毫不變色。”
提起太子妃,清姨娘眼眸一眯,不自覺就想起那張絕色容顔,豔麗無雙,渾身上下都透着一股貴氣,逼的人不得不仰望。
“太子妃那樣尊貴的人,咱們如何得罪的起,單一個公主身份,就足矣碾壓咱們這些卑微之人,何況又是殿下捧在心尖子上的女人,樣貌身份樣樣不缺。”
清姨娘自嘲,對蕭妧是既羨慕又嫉妒。
皇宮内,宋太後眼皮一直跳個不停,沉着臉,看上去心情很不好。
“皇上見了趙妃可曾說了什麽?”
宮女搖了搖頭,宋太後深吸口氣,“太子妃這胡攪蠻纏的本事,當真無人能及,這前前後後的事,少不得她在其中摻合。”
徐淑妃點點頭,對西越帝見了趙妃心懷芥蒂,心裏頭對蕭妧越發的不滿。
是蕭妧用了激将法,才讓趙妃主動去了議政殿,這絕對不是一個好兆頭,一來二去,勾起了西越帝的舊情,徐淑妃越想越是坐不住。
徐淑妃本以爲拖住了紅袖,趙妃就得不到消息,哪知道蕭妧早就做了兩手準備,一次派了兩個人去怡然宮去請趙妃。
徐淑妃噎着口氣,沒想到蕭妧這樣狡猾!
“是臣妾小觑了太子妃,太子妃此人心思活絡,看上去有幾分嚣張跋扈,可每一次都是循序漸進,并非無理取鬧,還給自己留足了退路,次次能捏住對方的軟肋,不打無把握之仗。”
徐淑妃又道,“這次去了侯府,直接給了侯府措手不及,咄咄逼人,可一進宮又激流勇退,沒有在皇上面前得理不饒人。”
否則無論這麽做,有蕭妧摻合,西越帝必然會懲罰侯府,西越帝肯定會反感蕭妧。
可偏偏蕭妧精明的很,找了個借口帶走了趙妃,避免了一場硝煙,給足了西越帝面子。
這樣通透的人怎麽可能如外界所傳,是個嚣張跋扈,沒腦子的呢,真正聰明的分明就是蕭妧!
不僅如此,連宋太後都被蕭妧利用了一把,元嬷嬷親眼所見,楚白推了朝慬公主。
宋太後就沒辦法佯裝不知情,就算替侯府求情,也免不了要對侯府懲罰一下。
這樣缜密的心思居然是一個十五歲女子,不得不令人心驚。
宋太後哼了哼,被人當槍使,還沒處撒氣,讓趙妃跑了,這口氣隻能憋在心口,實在窩囊!
“行了,這件事不必再提了,最要緊的是看住了怡然宮和議政殿這邊,趙妃眼下病着,皇上若生了憐惜,你該掂量掂量了。”宋太後語氣不善的說着。
徐淑妃袖的盡管頭緊握,面上盡量保持平靜,點點頭,“是,臣妾明白。”
說着,不知不覺天色漸黑,徐淑妃才攙扶着宮女離開了。
“今夜侍寝的是誰?”
“回淑妃娘娘話,是憐貴人。”
徐淑妃一聽立即蹙眉,憐貴人進宮快二十年了,早就人老珠黃,年華不再,西越帝怎麽會想起來憐貴人呢。
徐淑妃心裏咯噔一沉,皇上這是在念舊,想起了什麽才會召見憐貴人,這絕對不是一個好兆頭。
“走吧!”
次日寺中,一名妙齡女子手裏搖着竹簽,嘎吱一聲,一支竹簽掉落在地。
女子欣喜的接過竹簽遞給了解說師傅,“不知姑娘問什麽?”
女子嬌羞地低着頭,身邊的丫鬟飛快地看了眼四周,壓低了聲音,“求姻緣。”
那師傅點點頭,隻道,“下山後挑起簾子看見的第一個字就是姑娘命中注定的夫婿的名字。”
女子怔了下,然後點了點頭,小聲地說了一句,“多謝師傅。”
“小姐,不如咱們替宮裏的娘娘求個平安符吧,明兒正好進宮送給娘娘。”
女子聞言立即點點頭,跪在佛前,低聲念叨着,“佛祖保佑,保佑姑姑這一胎一定要生下小皇子。”
大約半個時辰後,女子接過桌子上供奉的平安符,“走吧。”
女子鑽進了馬車,一路上心懷希冀,又是嬌羞又是欣喜的坐在馬車裏,手心裏都是汗珠,隻等着挑起簾子,瞧一瞧自己的姻緣。
不一會,隻聽耳邊傳來熙熙攘攘的聲音,然後砰地一聲響,女子差點沒坐穩,身子劇烈地晃了下。
“小姐,是車輪裂了,勞煩小姐下馬,奴才好修一修。”
女子聞言伸手挑開簾子扶着丫鬟的手下了馬車,不悅道,“你是怎麽當差的,一出門就遇見這事,實在晦氣。”
馬夫連連彎腰賠禮道歉,女子才漲紅着臉走至一旁。
這時一輛馬車飛快的掠過,馬車十分奢華大氣,是用兩批毛色發亮的獅子骢牽着。
八寶車蓋四方下各垂挂一支銀鈴铛,叮叮當當,極惹人注目,鈴铛下還懸挂着一柄腰牌,上頭隐隐還镌刻着一個字。
女子定睛一看,“是個白字!”
馬車走遠,女子才回神,嘴裏反反複複咀嚼白字,想破了腦袋也沒想到這個白字,究竟是什麽人。
“盛京城裏也沒有人姓白啊,難不成此人并非是西越人?”
女子微微蹙眉,一時摸不清頭緒。
倒是身邊的丫鬟忽然想起近日西越發生的事,丫鬟也是私下裏聽别的小丫鬟提起,所以有些印象。
“小姐,奴婢知道有一人,隻是……。”丫鬟欲言又止,颍川侯世子早就娶親了,難不成讓她家小姐去做妾?
女子聞言趕緊道,“還不快說是誰?”
“是颍川侯世子。”丫鬟脫口而出。
女子臉色立即變了,這才恍然大悟,“白,楚白,我怎麽就沒想到呢。”
“小姐,世子已經有了朝慬公主,老爺和夫人這麽疼愛小姐,是絕對不會答應小姐做小的,或許是奴婢猜錯了,此白未必就說颍川侯世子。”
丫鬟見女子臉上湧起嬌羞,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頭,趕緊辯解,生怕女子動了什麽心思,這樣的話,夫人絕饒不了自己。
女子卻恍若未聞,一心沉浸在那一張英俊潇灑的容貌上,卓爾不群,在整個西越世子中,無疑是最出色的,年輕有爲。
可惜配上了一隻破鞋,實在可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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