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0章,二更

蕭妧抿了抿唇,一時摸不透朝慬公主。

“公主那樣陷害本宮,就不怕本宮心生怒怨,虐待小公子嗎?”

朝慬公主搖搖頭,“不,太子妃不會這麽做的,要不是太子妃心善,莘兒早就命喪河中,是朝慬愚鈍犯下大錯,但莘兒是無辜的,太子妃隻要能救莘兒,朝慬做什麽都願意。”

朝慬公主一下子幡然醒悟,之前對小公子不理不睬,可每次看見小公子難受生病,還是忍不住心疼。

這些日子朝慬公主在颍川侯府被人欺負,身邊除了幾個親近的人,餘下的對她乃至小公子都十分敷衍。

若不是西越帝沒有廢除朝慬公主,颍川侯府早就休妻了。

朝慬公主有自知之明,颍川侯夫人頻頻進宮探望宋太後,可不就是存了心要休了朝慬公主麽。

朝慬公主察覺到危險,趁着探望趙妃的機會,來了一趟太子府,眼下除了蕭妧,沒人救得了她!

蕭妧哼了哼,對那個孩子倒是沒什麽惡意,小小年紀那樣乖巧懂事,身子又不好,不管怎麽說孩子都是無辜的。

“你先回去吧,這件事容本宮再想想。”

蕭妧倒是沒将話說死,對朝慬公主還是存了一絲防範之心,着件事她需要好好查查,不能隻聽朝慬公主一面之詞。

朝慬公主松了口氣,“多謝太子妃。”

“先别急着謝本宮,本宮答不答應還兩說呢。”

蕭妧端起茶盞,朝慬公主很快找了個理由退下。

“太子妃,您難道真的要幫朝慬公主嗎,奴婢瞧着朝慬公主未必安什麽好心!”紅袖撇撇嘴。

“孩子終究是無辜的,父親曾說南陽侯是個值得敬佩的人物,将來必有一番作爲,可惜英年早逝。”蕭妧歎息,“再說前陣子朝慬能一怒之下廢了趙梓翰和趙夫人,毆打趙傾琳,可見還有幾分人性。”

若是爲了朝慬公主自己,蕭妧未必會出手,但看在孩子的份上,蕭妧猶豫了。

“去打聽打聽穎川侯府。”蕭妧吩咐了一句。

小公子的确太可憐了,這下紅袖也沒拒絕,很快點頭應了。

不一會青予走了進來,“太子妃,明日颍川侯夫人會進宮和太後娘娘論佛。”

蕭妧聞言點頭,“正巧明日去給母妃請安,安排下去吧。”

“是!”

朝慬公主一進家門,就被丫鬟引去了大廳,颍川侯世子和颍川侯夫人正在大廳裏談話,一見朝慬公主臉色一沉,收了話。

“今兒怎麽這麽晚才回來,莘兒已經哭鬧好幾次了。”

颍川侯夫人坐在高座上,臉色不善,“你是怎麽做母親的,莘兒這孩子已經快四歲了,還這般不懂事!”

一旁的川颍侯世子低頭喝茶,佯裝沒看見,一句話也沒提,任由颍川侯夫人教訓朝慬公主。

朝慬公主一臉不解。

“姐姐,是莘兒非要找姐姐,偷偷跑了出來,還推了一把示兒,辛虧丫鬟扶了一把,這萬一碰上了石頭上,磕破了腦袋……”

女子說着身子顫抖了一下,盈盈雙目滿是後怕,忍不住紅了眼眶。

“母親,是清兒沒照看住示兒,求母親責罰。”

說着,清姨娘往颍川侯夫人面前一跪,自責又懊惱,單薄纖細的身子搖搖欲墜,清麗的容顔梨花帶雨的哭泣,十分動人。

“母親,是我拉着清兒說了些事,這才一時沒顧忌。”颍川侯世子低聲替清姨娘辯解了一句,“是莘兒這孩子被慣壞了,該無法無天,到現在還不知錯!”

朝慬公主已經聽不進去了,隻問,“莘兒在何處?”

朝慬公主眼皮在跳,一個不到四歲的孩子能懂什麽,況且莘兒身子孱弱,平日裏十分乖巧懂事,根本不會惹是生非。

她隻是出去一趟,莘兒怎麽就惹事了!

“哼,你還有臉問,去了皇宮回來也不顧家,就知道往外跑,這孩子名義上好歹也是颍川侯府嫡長孫,這樣的品性也不叫人笑話!”

颍川侯夫人特意咬重了名義上三個字,可心底并不承認小公子這個孫子,并且十分厭惡。

“莘兒犯了錯,就該受罰,已經被關去祠堂罰跪三個時辰。”

颍川侯世子沉聲說了一句,“沉香院伺候的丫鬟婆子連個孩子都看不住,已經被母親打發,重新安排了新的人手,這樣的錯隻許一次,下一次别怪我不客氣了。”

颍川侯世子楚白冷着臉教訓,語氣裏隐隐有警告的意思。

朝慬公主已經聽不進去了,扭頭就離開了屋子,直奔祠堂。

才一個孩子,居然被送去了祠堂罰跪,朝慬公主的心狠狠抽了下。

“瞧瞧像什麽樣子,果然骨子裏的卑賤是改變不了的!”

如今整個盛京城都在傳趙傾琳的事,朝慬公主可是趙傾琳庶長姐,所以連帶着朝慬公主名聲也受損,順帶穎川侯府也跟着受累。

再說颍川侯夫人對朝慬公主一肚子不滿意,朝慬公主未出喪就進門,沒幾個月就懷了孩子,對整個颍川侯府來說就是莫大的恥辱!

“清兒,示兒怎麽樣了?”颍川侯夫人立即追問,對兩個孩子态度完全相反。

清姨娘搖了搖頭,“大夫說受了些驚吓,已經哄睡着了,隻是身邊離不開人,丫鬟一走立即就哭。”

颍川侯夫人聞言緊緊蹙眉,“該死的孽障,一定是沖撞了示兒,讓示兒受了驚吓,明兒有寺中高僧進宮祈福,趁這機會弄一個平安符挂在床頭,這段日子就辛苦你了。”

穎川侯夫人對清姨娘十分慈愛,清姨娘原本就是官家嫡女,若不是聖旨賜婚,清姨娘就是世子妃,示兒就是嫡長孫。

颍川侯最大的氣憤就是嫡長孫的位置被一個野種占上了,實在委屈示兒。

“母親盡管該放心吧,清兒一定會好好照顧示兒的。”清姨娘乖巧的點了點頭。

就是這副乖巧隐忍的樣子,才讓楚白越發憐惜清姨娘。

“你放心,屬于示兒一樣不會少了。”楚白低聲道。

清姨娘感激的看了眼楚白,楚白道,“你先回去看看示兒,晚一會我再去找你。”

清姨娘點點頭,很快離開了屋子。

颍川侯夫人一拍桌子,“哼,自讨苦吃,也不瞧瞧太子妃是個什麽性子,對趙妃娘娘睜隻眼閉隻眼完全是被迫無奈,免得日後和太子生分了,憑她又是個什麽人物,不過一個低賤姨娘所出,還真拿自己當成鳳子龍孫了?”

朝慬公主和太子妃之間有些隔閡,去找太子妃也沒用,太子妃犯起渾來,可是連太後娘娘都沒轍,那樣的天之嬌女肯搭理朝慬公主才怪!

楚白低着頭不語,眼眸中一閃而逝的厭惡。

“不行,日日瞧着那張臉,又生活在一個屋檐下,占着嫡妻又占着嫡長孫的位置,我這心裏實在犯堵,這人實在不能留了。”

颍川侯夫人實在忍不下去了,隻要出門,碰見了官夫人,大家瞧颍川侯夫人的眼神都不對勁。

颍川侯夫人掌管後院這麽多年,什麽沒經曆過,一眼就看透了衆人所想。

等了又等,卻遲遲不見西越帝褫奪朝慬公主封号的消息,颍川侯夫人坐不住了,眼看着元哥兒年紀越來越大,卻頂着一個庶子的名頭,将來連文史學院都進不去。

文史學院是盛京的一座書院,隻有嫡子才能進去,裏面教書先生都是從朝廷内閣退下來的,很多人擠破了腦袋也想鑽進去。

文史學院是西越出狀元最多的書院,當朝很多的官員都是出自文史學院,一隻腳踏進了文史學院,最差也是個九品小官,日後再有機會慢慢熬。

颍川侯夫人越想越多,根本沒法淡定,“李夫人家的嫡長孫五歲就送進去了,還有一年時間,不能再拖了。”

楚白沉吟許久,“母親,太子妃當真不會插手此事嗎?”

颍川侯夫人笑了笑,“你就放一百個心吧,太子妃初來乍到,又是個得理不饒人的性子,朝慬之前得罪過太子妃,兩人非親非故,對太子妃也沒什麽好處,太子妃何必費力不讨好呢?”

楚白這才放心了,“那一切就聽從母親安排了。”

母子兩心照不宣的看了眼,隻等着一個好時機。

朝慬公主腳步加快,懸着一顆心七上八下,快到了祠堂門口卻被兩個粗使嬷嬷攔住了。

“公主,夫人有令必須讓孫少爺悔過三個時辰,眼下還差一個時辰,還請公主别讓奴婢爲難。”

朝慬公主眺望了眼裏面,密閉的屋子裏,沒有一點動靜,朝慬公主顧不得許多就要往裏闖。

許婆子卻一把拽住了朝慬公主,“公主又何必觸怒了夫人呢,夫人也是爲了孫少爺好,讓孫少爺長長記性,日後才不會胡鬧,公主是知道夫人脾氣的,若是此刻硬将孫少爺抱出來,隻會惹的夫人更加不滿,對孫少爺,對公主您無益啊。”

“是啊公主,一個時辰很快就過去了,夫人之所以肯花費力氣教孫少爺,說明很快就要認可孫少爺了,公主這麽攪合,豈不是前功盡棄了?”

兩個婆子一唱一和的勸着,說什麽都不肯讓朝慬公主進門。

朝慬公主冷着臉,“讓開,否則休怪本宮不客氣了!”

兩個婆子被朝慬公主這淩厲之氣吓到了,不由自主退開了身子,朝慬公主顧不得許多沖上前,踢開了門。

整個屋子裏隻有燭火味,還有一列列肅穆的牌位,時不時還透着一股陰冷的風,令人忍不住害怕。

朝慬公主一眼就看見了小小的人兒跪在蒲團上,身子跪的筆直,單薄削瘦的身子看起來比同齡人更小一些。

楚莘睜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看人有些模糊,但鼻子十分靈敏,咧嘴一笑,“母親。”

這一聲清脆的母親,直接讓朝慬公主眼淚掉下來。

朝慬公主一把撲上前抱住了楚莘,“莘兒,是母親來晚了。”

直到朝慬公主湊近了,楚莘才看清了朝慬公主,小臉上有些焦急,“是老夫人說不許動,否則就要罰母親跟着莘兒一起跪……”

楚莘一臉無害,整張小臉都發白,額頭上那一塊青紫十分明顯,衣服上還蹭了不少血迹。

“莘兒,快告訴母親,頭上的傷是怎麽來的?”朝慬公主輕聲問道。

楚莘低着頭,“是莘兒自己不小心摔倒了。”

說着,楚莘鼻子發酸,聲音有些悶悶的,之前朝慬公主雖忽略這個兒子,可不代表不了解楚莘。

“走,跟母親回院子吧。”朝慬公主拉着楚莘就要走。

楚莘搖了搖頭,“不行,祖母說繼續要跪三個時辰。”

朝慬公主盡量緩和了語氣,“莘兒,已經三個時辰了,不然母親是怎麽進來的呢。”

楚莘聞言緊繃的身子立即一軟,直接倒在了朝慬公主懷裏,朝慬公主一把接住了楚莘,楚莘整個身子都燙的驚人。

朝慬公主立即抱着楚莘離開祠堂,臉色猛然大變,厲吼一聲,“快去請太醫!”

楚莘病了的消息很快傳入颍川侯夫人耳中,嗤笑,“這個病秧子從出生就跟藥罐子作伴,每一次都能挺過來,命倒是挺長,也不知這次會不會直接一命嗚呼,省的我親自動手!”

可惜眼下是在盛京,沒得宋太後準話之前,颍川侯夫人隻能忍着,畢竟名義上朝慬還是西越公主,還有一些顧忌。

“讓羅大夫去瞧瞧吧。”颍川侯夫人神色淡淡,“這副老樣子,就是扁鵲來都沒用!”

“是!”

羅大夫替楚莘開了一副藥,不到一個時辰燒就退了,楚莘昏昏沉沉的睡着了,朝慬公主這才松了口氣。

“有勞羅大夫了。”

羅大夫彎腰,飛快地擡眸看了眼榻上的小人,嘴角微勾,“公主客氣了,這都是草民應該做的,孫少爺睡上一日就好了。”

朝慬公主不宜多想,一心守在榻前。

這時,一名丫鬟上前,“公主,夫人吩咐讓您這兩個月之内不要出府了,好好照顧孫少爺。”

這是在變相的禁足了,整個屋子裏都是颍川侯夫人安排的人,根本沒有朝慬公主反駁的餘地。

“也好,本宮正有此意,去回了母親吧。”

那丫鬟點點頭,很快離去。

朝慬公主擺擺手,“你們都下去吧。”

屋子頓時隻剩下兩人,朝慬公主看了眼薄荷,“今兒下午是怎麽回事?”

薄荷壓低了聲音,“公主,是清姨娘故意抱着二公子去花園外,支開沉香院的丫鬟婆子,讓人帶走了小公子,奴婢還打聽到,二少爺根本就沒受傷,是二公子要搶小公子的玉佩,推了一把小公子,後來夫人故意吓唬小公子,讓小公子不許将此事告訴公主。”

薄荷極快的将事情經過告訴了朝慬公主,爲了打聽這些事,薄荷花了不少銀子,否則誰也不願意告訴薄荷一個字。

朝慬公主緊緊攥着拳,白皙的臉龐更是氣得通紅,眼眸中乍然閃過寒光,更多的則是無奈。

她不是正真的金枝玉葉,有什麽資格鬧呢,颍川侯是西越帝重用大臣,沒有廢掉公主之位,不過是因爲憐惜罷了。

朝慬公主想了想又想,不得不将這口氣咽回去,“日後别讓莘兒出門了,好生呆在屋子裏吧。”

薄荷氣惱不已,卻隻能點點頭應了,才幾日功夫,颍川侯夫人斬斷了朝慬公主身邊的心腹,讓沉香院舉步維艱。

眼下趙妃還沒了後位,失去了皇上寵愛,颍川侯府就更不拿朝慬公主當回事了。

薄荷忽然看了眼朝慬公主,咬了咬唇,“公主,太子妃會幫咱們嗎?”

朝慬公主頓了頓,沉思了一會,“本宮也不确定,再等等吧。”

朝慬公主有些迷茫和期待,希望蕭妧能夠出手幫幫她,隻要護住了莘兒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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